心如死灰后他們后悔了 第39節
任塵白任憑這一株毒草在心底生根發芽,他甚至還曾經惡劣地故意和駱枳提起過李蔚明,看著駱枳因為這個名字變了臉色,看著駱枳坐在辦公桌前的身體不出他所料的僵硬。 ……想著這些,因為那場莫名其妙的海難幾乎失重的身體,就像是又勉強站回了地上。 任塵白脫下沾滿油污的外套,卷成一團,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說吧,什么安排?!?/br> 李蔚明現在是淮生娛樂的臺柱子,一般的工作安排早就有團隊負責規劃,用不著來找他。 既然來特地找任塵白,就說明又是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勾當了。 “是這樣?!崩钗得魉闪丝跉?,“駱枳的葬禮在下周,聽說聲勢要辦得很大?!?/br> 雖然已經確認了附近沒有外人,天又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但李蔚明還是壓低了聲音:“他人不在了,最近的風評倒是又有點要回升的意思。我有幾個粉絲想趕在葬禮的當天,聯動營銷號做一些科普……” 他們之前也不少計劃這些,雖然大都是他和簡總討論、任塵白在邊上心不在焉地聽,但總歸任塵白對這些事都是知情的。 李蔚明默認了這些事也能找任總商量,他說到一半才覺得氣氛有些異樣,停下話頭,忽然被任塵白的視線嚇了一跳。 “葬禮?”任塵白問,“誰說要給駱枳辦葬禮?” 李蔚明沒想到他要問的竟然是這個,愣了愣,本能地回答:“人死了,總得有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塵白揚手重重打了個巴掌。 李蔚明沒有任何防備,悶哼一聲趔趄了幾步。不等他站直,任塵白已經走過來,抬腿把他整個人踹在地上。 任塵白蹲下來,盯著他:“你說誰死了?” 李蔚明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看著任塵白眼底的淡淡血色,張了張嘴,一時竟然沒敢再說什么話。 “駱枳沒死,他只是失蹤了。我今天來就是找他,可惜不太順利,沒找到?!?/br> 任塵白的聲音很低,語氣斯文柔和得近乎詭異:“是誰要給他辦葬禮?” 李蔚明這次是真覺得怕了,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他這段時間順風順水,什么時候這樣狼狽過,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冷汗都不知不覺滲出來。 “我在問你話?!比螇m白說,“駱家?駱鈞還是駱承修?駱橙?” 李蔚明哪里會清楚這個,他只是本能地意識到不回答還會有更可怕的事等著他,不過腦子地胡亂說了一個,趁著任塵白出神翻身就想跑。 可惜任塵白比他動作更快,他沖到車門前,扶手已經被任塵白按?。骸罢f起來?!?/br> 李蔚明驚懼地盯著他。 “說起來,我一直好奇?!?/br> 任塵白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反而又換了個內容:“你當時爬他的床,你們應該錄像了吧?” 任塵白攥住李蔚明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李蔚明就控制不住慘叫起來。 “你煞費苦心地黑他,都黑到葬禮上了,還不放過他?!比螇m白慢慢嚼著這兩個字,直到嘴里都多了些血腥氣,“那么好的素材,為什么不拿出來用?” 李蔚明的臉色慘白,他感覺自己的手腕幾乎要斷了,疼得渾身直冒冷汗:“任,任總……” “不能用?總不至于一點能用的都沒有吧。你一進去他就看上你了?他的眼光應該還沒那么差,連你這種貨色都照收不誤?!?/br> 任塵白還在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用什么辦法打動他的?我還真不知道他好哪一口……” 李蔚明聽著他的話音,雖然依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卻漸漸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毫無根據、捕風捉影的閑話。 生意場上的圈子總有各種各樣的閑話八卦,大多數聽一耳朵也就過去了,多半都是以訛傳訛或是夸大其詞,用不著太過當真。 李蔚明那段時間一直跟在簡懷逸身邊,也算是勉強混進那個圈子過一陣,聽過一些很離譜的小道消息。 就比如……任塵白其實是對駱枳有些特殊的心思的。 誠然,那種心思還遠夠不上喜歡的地步——不然任塵白也不至于放縱他們對駱枳做那種事了。 更恰當的說法,應當是種格外偏執,已經接近病態的古怪占有欲。 任塵白不愿意讓駱枳接手淮生娛樂也是因為這個。 所以任塵白才會和簡懷逸合作。因為他想讓駱枳知難而退,把駱枳帶回任家,他想把駱枳變成他一個人的,不想讓駱枳跟別的任何人打交道。 李蔚明不知道這些事究竟是真是假,但還是在恐懼的驅使下,把那句話脫口承認了出來:“任總,根本就沒有那種事……” 任塵白自言自語似的話音驟然停住。 他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停頓了幾秒,視線才落到李蔚明身上:“你說什么?” “根本,根本就沒有那種事?!崩钗得靼l著抖,“我被送去的確是那個意思??神樋傄灰姷轿揖妥屛议]嘴,把要說的話永遠咽回肚子里,他,他還給了我錢……” 出于對駱枳的余悸,李蔚明不自覺地就帶出了當時的稱呼。 他其實害怕駱枳害怕得要命。 他那天站在酒店的房間里,整個人難堪得恨不得當場死了。他看著駱枳背對著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面前是大半個被弄壞了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駱橙送給駱枳的。 那天駱橙忽然說要給駱枳過生日,要給駱枳個驚喜,所以駱枳才會去酒店。 他沒想到駱枳原來知道他們的打算,幾乎嚇懵了,飛快把話全嚼爛了死命咽回去。 駱枳又問他,駱橙知不知道這件事。 駱橙只是答應幫簡懷逸一個忙,具體的內容當然完全不了解,畢竟簡懷逸還要做個好哥哥,也不可能把這種齷齪的事講給駱橙聽。 ……他這樣照實回答了一遍,然后看見駱枳安靜地松了口氣。 他以為自己就過關了,可駱枳又忽然轉過來,走到他面前。 駱枳走到他面前,把他的簡歷和資料扔在那一堆亂七八糟據說是拿來助興的東西上。 …… 承認了這件事后,李蔚明似乎短暫地得到了赦免。 他按照任塵白的要求,把當天晚上的錄像找出來傳給了任塵白,然后老老實實鉆進車里,驅車送任塵白去望海別墅。 任塵白靠在車后座上,外放著聲音看那段錄像視頻。 李蔚明聽著自己的聲音,他難堪得面紅耳赤,卻又不敢多說半個字,只好把視線轉回面前十字路口的紅燈。 這一路好像全是紅燈,任塵白倒也并不著急。 他坐在停停走走的車上,刺眼的紅色光芒透過車窗落進來,像是把視野的邊緣也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他看著那段錄像。 駱枳走到李蔚明面前,扔下李蔚明的簡歷。 “你是任家資助的學生?!瘪樿讍査?,“為什么做這種事?” 李蔚明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羞恥地無地自容。 “兩年內,我不會再給你資源?!?/br> 駱枳說:“清清心,把學臟了的東西倒出去?!?/br> 李蔚明的臉色在這一句里瞬間灰敗下去,他絕望地盯著駱枳,訥訥求情:“駱總……” “只是兩年,你現在沒有一樣基本功扎實,正好回去重學?!瘪樿谆氐缴嘲l前,給自己切了一塊蛋糕,“如果兩年后我還在,會繼續按常規給你資源的?!?/br> 李蔚明的討饒聲已經帶了哭腔:“駱總,我知道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駱枳背對著他,慢慢吃完了那一小塊蛋糕。 李蔚明的哀求逐漸詞窮,他大概也猜到了駱枳不會再改主意,漸漸地不再說話了,只有神色愈發晦暗頹然。 酒店奢靡的套房里,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件事?!瘪樿缀鋈婚_口,“和——” 他看起來似乎想問什么問題,卻又在話到嘴邊時突兀地停下來。 李蔚明茫然抬頭。 駱枳最終依然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他只是走出了錄像畫面,那個位置大概是酒店的落地窗邊。 駱枳站在那里,不知在看著街對面的什么出神。 隔了半晌,駱枳忽然笑了笑:“給你兩年的基礎薪酬,說一聲生日快樂吧?!?/br> 李蔚明有些愣怔:“什么?” “生日快樂,祝我?!瘪樿滋ь^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一天已經快走到了頭,秒針還剩最后兩個大格,這一天就會正式結束。 “小橙本來說要給我過生日,我不同意她這么早就進娛樂圈?!?/br> 駱枳像是笑了笑,他不知道是在對李蔚明說,還是僅僅做了個簡單的今日總結:“被我搞砸了?!?/br> …… 這種錄像放給本人聽,哪怕看不見畫面,也是無比的煎熬。 李蔚明開著車,面紅耳赤拐過最后一個路口。 他當時的心思全在兩年的基礎薪酬上,已經開始盤算能出去接些什么私活,并沒仔細聽駱枳的話。 但那一句話還是說了的。 李蔚明聽見自己木訥地說著生日快樂,快樂兩個字被零點報時的鐘聲徹底蓋過去,攝像頭的位置離掛鐘不遠,震得一片嘈雜轟鳴。 “這么讓你自己走,派你來的人大概不會放過你?!?/br> 駱枳的聲音在視頻里平靜響起:“走吧,我送你下樓?!?/br> “任……任總?!崩钗得鞲裳柿讼?,啞聲說,“您千萬不要把這份錄像外傳……” 保險起見,他其實早就該想辦法把這東西刪了的——尤其在那條背刺駱枳的微博發出去后。 這個視頻就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掉下來,直接摧毀他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但從他發了那條微博開始,駱枳的私人郵箱每天都會定時給他發送一次這個要命的東西。 不管怎么刪都刪不完,即使刪了第二天也還會有。 就連駱枳死了以后……也還會有。 李蔚明被嚇得不輕,暗地里請了懂行的人來看,似乎是什么自己寫的腳本自動監測抓取關鍵字,再聯動郵箱定時發送。除非拿到駱枳本人的電腦,不然根本沒辦法解決。 轉發給任塵白的這份視頻,就是他的郵箱剛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