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訟棍

    秦峰被吼得不敢點頭。

    周大舅心虛的低下頭去。

    周氏就在她哥對面, 見狀，心中一凜，試探道：“你心軟了？不怕王根寶哪天沒錢找你借錢, 你不借就去你店里明搶？”

    老兩口頓時心生后怕, 不由得找秦峰求救。

    秦峰一點不意外, 他大舅要是那么冷漠，也不會上趕著給他介紹對象：“別再來往了?！?/br>
    周大舅點頭受教：“聽你的。這次一定聽你的！”

    周氏不放心, “你可別再再——”到嘴邊不會說了。

    秦峰：“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陽奉陰違?！?/br>
    周氏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br>
    周大舅好笑，看她說的，他又不是小孩子。

    怎奈當了五十多年兄妹，周氏一眼就看出他咋想的，“就你這樣還不如我們家大小子?！?/br>
    周大舅臉上的笑凝固。

    顧無益忍著笑說：“你們聊, 我們回去幫小二和渺渺賣一會兒冰棒?！?/br>
    秦老漢提醒：“瓜！”

    傅青云去端盆。

    周大舅等仨孩子出了大門才抱怨，“你也給我留點面子?！?/br>
    要擱以前，周氏不會這么說。

    秦穎生之前她還心存幻想。

    生個女孩也不過來趁機認錯懺悔, 反而一條道走到黑，周氏就知道這閨女徹底把她當成王家人——不能要了。

    周氏：“小峰以前就說過, 要不是太給我們留面子，秦穎結婚那天不好回來大鬧，也到不了現在這樣?！?/br>
    秦老漢贊同：“就算她只喜歡王根寶那一類的, 也不可能再碰個王根寶那樣的臨時工?！?/br>
    國企的工人也只能生一個孩子。

    即便他們趕在計劃生育嚴之前搶著時間生, 也只能生兩個——不用三十歲了再遭一茬罪。

    這一點周大舅也懂, 因為他大兒子就趕上了計劃生育, 他特意了解過, 農村跟城里不一樣, 頭胎是閨女還可以再生一個。無論男女都不罰款。好在他兒媳婦第二胎生個男孩。

    不過就算是女孩也不會讓兒媳婦再生, 一來以前怕養不起，二來還可以指望小兒子。

    周大舅忽然想到三個閨女最近有事沒事就往店里鉆，逮住機會就問店里忙不忙，要不要招人手，還說他年齡大了，應該回家休息。

    以前周大舅會認為閨女關心他，出了秦穎個被鬼迷了心的，他不得不往陰暗了猜測。

    “小峰，你說這么熱的天，你那幾個表姐妹也不嫌熱，家里一沒事就去幫忙，是不是有啥想法？”

    秦峰：“不然呢？”

    周大舅想想：“以前是沒這么孝順。我也知道自己偏疼兒子，也沒指望她們孝順?！?/br>
    秦峰的舅媽接道：“我原本還想店里的錢一直是我們收著，你嫂子聰明也不知道賺多少錢，等買房的賬還清就偷偷給她們一點。這么看來是不是不能給了？”

    秦峰直言道：“要我說一分不給。我沒給過秦穎，也沒給過你們，更沒給過我姨和我姑?！?/br>
    老兩口犯難了。

    閨女日子不富裕，讓他們冷眼旁觀，他們受不了。

    秦峰：“讓她們去找秦穎。以前就羨慕秦穎嫁去城里巴結秦穎，跟她關系不錯，秦穎也喜歡她們，沒理由不幫她們吧？”

    周大舅糊涂了，他外甥怎么一會兒一個變化啊。

    秦峰：“你們可以跟她們攤牌，直言不會借錢給她們。她們一貫會巴結秦穎，把王根寶捧得有三個閨女比我有五個兒子還厲害，王根寶應該不介意帶上他們?！?/br>
    他爹忙說：“別凈出餿主意。跟王根寶混能有什么好？”

    秦峰看向他爹，“先不說我那幾個表姐妹人品如何，就說那些表姐夫，但凡一個爭氣而且講究的，都不可能允許她們惦記岳父家的東西?！?/br>
    這話把秦老漢說的無言以對。

    秦峰也怕搞錯，問他大舅：“夫妻倆都去，還是只有我表姐妹去？”

    周大舅：“都去?！?/br>
    “那沒跑了?！鼻胤宕_定。

    周大舅忍不住嘆氣：“咱家閨女怎么都這樣？”

    “正常?！?/br>
    秦穎不像樣，是因為他是穿越的，太有出息，導致秦穎潛意識里羨慕嫉妒，又有王根寶引導，就把秦穎心底的惡激發出來。

    大舅家倆兒子，小的那個還是學生，白紙一張。大的一直被優待，不需要斤斤計較露出丑陋的嘴臉。幾個姐妹原本不受重視，后又因娘家有錢愈發不平，又有還沒來得及生出小心思的表哥襯托，自然就顯得他們不懂事。

    “也有你們的責任。沒給她們找個好對象?！?/br>
    周大舅嘆氣道：“我們也想?？稍奂腋F，給不起嫁妝，不缺錢還上過學懂禮貌的男孩子哪看得上咱家那幾個睜眼瞎啊?！?/br>
    周氏點頭：“要不然我能嫁你爹？”

    秦老漢氣笑了，關他什么事？他招誰惹誰了？

    秦峰的舅媽瞪一眼小姑子。

    ——瞎說啥大實話。

    “我們也沒虧著她們。村里像我們那樣的都會把男方給的聘禮留下。我們一分錢沒要，還盡量給她們找個好人家?！?/br>
    秦老漢贊同：“有吃有穿還有自己的房子，不說十年前，就是現在咱們村，離城里這么近，還有幾兄弟住一塊的?！?/br>
    秦峰笑道：“你們也說以前?？涩F在不是以前啊。要么把他們都招進去，要么讓他們自己出去謀生?！?/br>
    一群睜眼瞎出去闖蕩，能被人謀害。

    周大舅搖頭，“我回頭問問他們咋想的。要是真想跟王根寶干，我們幫忙看著孩子，就送附近小學上學。他們要是覺得王根寶不靠譜，是不是說明只是有點小算計，心還是正的？”

    秦峰點頭，“再開個小飯店，幫他們交三個月房租，手藝交給他們，讓他們自個經營?！?/br>
    周大舅想想，還是這個辦法穩妥。

    六個人一家店雖然有點多，可是可以分兩班。兩個人賣早餐，四個人賣午飯和晚飯。

    像他家人手少就沒法賣晚飯。每晚七八點就洗洗睡了。第二天三四點鐘起來準備煮粥買菜蒸包子之類的。

    “下周再過來我跟他們聊聊?！敝艽缶藝@氣，“賣飯辛苦，迎來送往還得臉皮厚，又不像我早年天天出去幫人吹嗩吶，他們可能吃不了這個苦，也拉不下臉?！?/br>
    秦峰：“誰還能幫誰一輩子？就說我，由著幾個孩子賣冰棒，除了他們喜歡，也是想鍛煉他們。天有不測風云。哪天我和爹媽都出點意外，守著冰柜也餓不著他們?！?/br>
    他媽不愛聽這些，“瞎說啥？！”

    “本來就是。天天跟人打交道，以后也不會受人欺負?！鼻胤逖a充一句，“大舅，表姐好像三十多了吧？”

    周大舅點頭，閨女比人家大孩子還大二十歲，確實沒必要太擔心。再說了，他那么多兒女，都把飯喂到嘴邊也喂不過來。

    “那就這么辦。去你家看看幾個孩子？”周大舅問。

    秦峰看一下手表，將將十點半，“不用，十一點半再過去。大小子懂事，渺渺哭著鬧著要吃冰棒也不會由著他?！?/br>
    顧無益確實沒由著他。

    家屬院大門外來個賣西瓜的被他知道了，小孩就要吃西瓜。

    西瓜剛從地里摘的，瓜上面帶的那點西瓜秧像是還帶著露水，比附近菜市場賣的新鮮多了，顧無益也心動。

    隔壁鄰居大媽買了兩個，顧無益覺得可以買。

    他不會挑西瓜。

    前世窮的時候不敢買，后來有錢了直接去超市，個個都是好瓜，用不著挑三揀四。所以他就帶著渺渺和傅凌云尾隨家屬院的大人，跟人家學。

    人家怎么著他怎么著，看起來似模似樣，瓜農被他唬住，又見他十分猶豫，像是怕瓜不好，打算去別處，瓜農就幫他挑兩個大的。

    門衛出來看熱鬧，順嘴告訴顧無益大瓜好吃，顧無益就選三個瓜。

    瓜農本以為他是跟大人來的，一見他付錢，等他們走遠了還有點沒回過神，訥訥問道：“那幾個孩子不是你們誰家的？”

    門衛：“我們廠工程師家的。厲害吧？別看年齡小，比你會做生意。你一周都不一定有人家一天賺得多?！?/br>
    瓜農好奇：“賣啥？”

    “自己家買個冰柜做冰棒賣?！?/br>
    瓜農驚呼：“我的天！你們城里的孩子真厲害?！?/br>
    還在挑瓜的幾個成年人被恭維的不好意思，失笑道，“他們的爸，我們秦工就是對面五里墩人?！?/br>
    “那他家長輩會教育?！?/br>
    門衛搖頭：“秦工自己有出息。孩子這么有本事，確實是秦工會教育。我家要是跟秦工一樣有錢，可不敢讓這么小的孩子做生意?！?/br>
    幾個北車廠的工人贊同，他們也不舍得。

    以前抓孩子的學習的時候還會指著小洋樓念叨：“看看人家顧無益和顧清狂?！?/br>
    現在孩子來一句，“顧無益的數學是算賬練的，你讓我們也去賣冰棒，我們也能跟他一樣厲害?！彼麄兙托肆?。

    話說回來，北車廠這邊人多還有錢，因為技術工人工資高，以至于秦峰還沒來找幾個孩子，瓜農的小毛驢拉的一木板車西瓜就賣完了。

    他估計得有一半人家沒買，下午四五點鐘又來了。只是這次車上多個半大小子。

    門衛嫌屋里熱，出來乘涼看到樹蔭下的瓜農，驚訝道：“你這是要跟我們秦工學??？”

    臉皮薄，自卑嫌丟人的少年立即低下頭。

    門衛以為他不好意思，笑著說：“不用害羞，一回生二回熟?！?/br>
    話音落下，轱轆聲傳來。

    門衛循聲看去，顧小二和傅凌云推著冰柜，顧無益和傅青云分別在兩側扶著別跑歪了，小渺渺抱著一個大錢盒子過來。

    “你爸同意了？”門衛驚訝。

    秦工可真是做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