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益沒聽清：“說什么？”

    “沒什么?！鳖櫺《P起笑臉把渺渺扔出去的飛機撿回來，“玩紙飛機?！?/br>
    顧無益瞥他一眼，“爸不在家你少搞事?！?/br>
    “我是那樣的——是那樣的小孩嗎?！鳖櫺《琢怂谎?，隨之又很好奇，“會不會做風箏？”

    顧無益搖頭。

    顧小二倍感可惜。

    秦老漢在廚房里聽到這話，大聲說：“我會做?；仡^給你們做兩個?！?/br>
    “不用準備盛糧食的東西？”顧小二快速跑到廚房門口問。

    秦老漢：“鐮刀磨好了，回頭你奶奶把袋子補一下就行了。過幾天再收拾場地?！?/br>
    顧無益牽著渺渺去院里玩飛機，順便問：“不能用收割機嗎？”

    “四畝地用啥收割機，我跟你奶奶兩三天就割完了。再說，收割機割的不干凈，割好了我還得查一遍?！?/br>
    顧無益：“可是多累啊?！?/br>
    秦老漢想想割小麥的場景——很充實，“也不累。尤其看到自己種的小麥自己割，心里滿滿的?！?/br>
    顧無益不懂，“犁地也自己犁？”

    秦老漢忍不住笑了。

    顧無益奇怪。

    周氏：“不用犁。黃豆玉米直接種下去。就種在一壟一壟小麥中間的空地上。到秋莊稼收下來再犁?！鳖D了頓，“咱們這邊比北邊好多了，種莊稼的時候可以用耬。聽說北邊種水稻才麻煩，只能一點點插秧?！?/br>
    顧無益前世一直生活在城里，今生在農村也不過小半年，見老兩口說的輕松誤以為還行。

    然而真到收麥子那一天，顧無益很后悔沒有仗著年齡小撒潑打滾讓他們改用收割機。

    村小放忙假的第二天，顧無益睡的正舒服被叫醒還以為開學了。

    睜開眼看到外面蒙蒙亮，最多最多五點鐘，顧無益朝秦峰胳膊上擰一下。

    秦峰痛的朝他身上一巴掌，“嘛呢？”

    “不是做夢??？”顧無益清醒了，“那你起這么早干什么？”

    秦峰：“你爺爺奶奶都下地了還早？下樓看著鍋，飯做好了封上爐子叫弟弟起床，然后裝飯盒里送去地里，我們在地里吃?！?/br>
    顧無益不敢相信：“這才幾點就已經下地了？”

    秦峰：“他們四點半就起了?！?/br>
    “我的奶奶啊。他們還說不累?！鳖櫉o益下床，“不會割到中午吧？”

    秦峰搖頭：“太陽出來把小麥上面的露水曬干就不能割了，麥穗一碰就掉?！闭f著就下樓，“別睡了啊?！?/br>
    顧無益趿拉著鞋跟他下去，“我把小二叫起來，我跟你一塊去？”

    秦峰擺擺手，“有你割的時候?！鳖D了頓，想起一件事，“別忘了灌兩壺水?！敝钢》阶郎厦娴呐?，“那里面是熱水。吃過飯就該涼了，用勺子灌軍用水壺里?！?/br>
    顧無益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盆旁邊還有兩個軍綠色的水壺，看起來嶄新嶄新，估計他爸為了農忙去市百貨商店買的。

    秦峰換上布鞋。

    顧無益：“你的回力鞋呢？”

    “那個容易被麥茬扎到。納底鞋麥茬扎不動?！?/br>
    顧無益懂了，等渺渺醒來就給他換上周氏做的布鞋。

    小孩醒來不見秦峰，小臉跟苦瓜似的都綠了。

    得知爸爸沒去上班也沒出差，他們吃了飯就能見到，這才多云轉晴。

    顧無益沒養過小孩，上輩子因為天天忙著賺錢也沒空跟小孩打交道，所以很怕渺渺哭鬧。

    見小孩胃口不好，他索性也不吃了，帶著所有飯菜和水壺下地。

    饒是顧無益料到這么早割麥子的不止他們一家，也沒想到全村老少都在地里，熱火朝天比趕集還熱鬧。

    顧小二驚呼，“怎么都這么早？”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搶收?！鳖櫉o益猜測，“還記得咱家的地在哪兒嗎？”

    秦老漢收拾麥場的時候顧小二跟他去過，“知道?！蓖乩镒邘酌?，看到有人直起腰來擦汗，心中忽然一動，“哥，你說咱們回頭在這兒賣冰棒怎么樣？”

    顧無益一時沒懂。

    顧小二：“用咱家的冰箱做。咱家的冰箱只用了保鮮層放瓜果剩菜，冷凍層啥也沒有，空著也是浪費。再說，爸從首都給咱們帶做冰棒的模具不就是讓咱們自己做？”

    “你會嗎？”顧無益不會。

    顧小二想一下：“我有辦法?！?/br>
    到地里跟長輩一起吃過飯，顧小二就跟在秦老漢后面割麥子。等他累得臉通紅，汗流浹背，就嚷嚷著讓秦峰給他做冰棒。

    秦老漢雖然沒有叫苦叫累，其實也想吃涼嗖嗖解暑又解渴的棒冰。

    自家有模具還有冰箱，秦老漢思考一秒就答應下來。

    秦老漢聽廣播里播報未來幾天都沒雨，而他家的地少，可以慢慢收拾，所以割到十點鐘就讓兩個大孩子跟渺渺玩兒去。他和周氏把小麥拉到場地里，用自家的牛套上石磙把小麥壓出來，等四點多不是特別熱了，就把麥秸挑成堆，揚場裝小麥。

    六點鐘，太陽還沒落山，老兩口就收拾好了。

    到家稍作歇息就帶著三個小的去家屬院，邊吃西瓜邊看著爐子煮綠豆湯。

    秦峰下班回來，綠豆湯也差不多了，就把綠豆湯放風扇底下。

    飯后，綠豆湯涼了，顧小二讓秦峰做冰棒，他直勾勾的盯著看。

    秦峰被他看得瘆得慌，“這么想吃？”

    “我看你咋做，回頭你加班沒空我們自己做?！边@就是顧小二的主意。

    秦峰以前不放心他們碰火，生活在一起這么久確定他們會封爐子換煤球，也不會因為好奇摸電門，就不再像以前管那么嚴。

    “做之前問問爺爺奶奶?！鼻胤迮滤宦?，“太多了冰箱放不下?！?/br>
    顧小二點頭：“爸，你要是能給我們弄些包裝紙，再弄個可以保溫的木箱子，就是人家賣冰棒用的那種就更好了?！?/br>
    顧無益連連點頭：“可以帶去地里吃。不然等爺爺打好場冰棒就化了?！?/br>
    秦老漢一聽這么麻煩，連忙說：“算了?；貋碓俪砸惨粯??！?/br>
    家屬院離五里墩很近，可離打麥場很遠，將近二里路，他爹娘絕不會中間回來吃冰棒。

    打小麥的時候人很累人，那時候不吃，回來再吃還有什么意義啊。

    秦峰想一下：“明兒中午我去市里看看。反正可以用好幾年?！?/br>
    周氏心疼兒子：“別麻煩了?！?/br>
    “不麻煩?！鼻胤咫m然也得上班，但跟他爹娘比起來輕松多了，“我看有沒有小的?！?/br>
    市里有賣冰棒箱子的，但沒有小的。

    秦峰最終決定買個大的回去，是想著可以把飯菜或者冰的瓜果放進去，也省得放在地頭上落滿麥芒。

    殊不知等他一去上班，顧無益就去村里推木板車。箱子放車上，把所有冰棒都裝進去，又把早上燒的甜水灌滿模具放冰箱里冷凍，然后才推著板車下地。

    顧無益找的板車小，他推著顧小二扶著，哥倆順順當當到地里。

    秦老漢聽到動靜起身，就看到哥倆一個推一個拉，小渺渺邁著小短腿后面跑。

    “我的天！”秦老漢連忙扔下鐮刀過去，“你們怎么自己推來了？”

    顧無益：“沒事，不重。爺爺，忙你的去吧?！闭f著話還不忘給他拿兩個綠豆冰棒。

    怕老人發現箱子里的秘密，快速把箱子蓋上。

    秦老漢誤以為他們怕進了熱氣冰棒融化，毫不懷疑地說：“我給你奶奶送去。你們就別下地了。早上你爸幫著割一會兒，我和你奶奶再忙一會兒就差不多了?！?/br>
    顧無益拿起鐮刀拉著他下地。

    等他一走顧小二就把寫有“賣冰棒”的牌子插土里。

    拉著小麥去麥場的村民停下，“賣冰棒？”

    顧小二點頭：“我們自己做的，比冰棒廠的用料好還干凈，價格一樣。要不要買倆嘗嘗？不一樣不要錢?！?/br>
    三伏天村里人也不舍得吃冰棒。

    可現在忙得汗流浹背，合該犒勞一下自己。

    村民猶豫好一會兒，就讓顧小二給他拿兩個。

    顧小二讓渺渺收錢。

    村民好笑，“還能少你的錢?！彪S即把兜里的零錢給渺渺。

    小孩兒好奇又驚訝：“二哥，這就是錢??？”

    “當然。拿著留你買糖?！鳖櫉o益把冰棒遞過去。

    村民驚訝：“這這怎么跟冰棒廠的差不多？”

    “冰棒廠的包裝紙是買的，我們的也是買的，當然差不多啦?！鳖櫺《屗旖舆^去。

    村民撕開包裝紙就忍不住咬一口，“咦？還真差不多?！?/br>
    顧小二胡扯道：“沒冰棒廠的甜。聽說他們用的是糖精。我們用的是白糖?！?/br>
    這種說法村民也聽說過，“白糖好?！闭f出來頓時覺得自己賺了，“給你錢，回頭再給兩個。我爹娘還在地里，也讓他們嘗嘗?！?/br>
    顧小二打開箱子看一下，“那你快點回來啊。我家冰箱小，做的不多，我們昨天又吃了好幾個，沒多少了?！?/br>
    “知道了?！贝迕褚皇掷囈皇粥轮敉湀鋈?。

    別的村民看著眼饞，就問他在哪兒買的。

    一傳十十傳百，半個小時，沒等秦老漢和周氏發現，顧小二就賣的只剩四個。

    小不點渺渺面前堆了一堆零錢，張大嘴巴驚呼：“好多啊?！?/br>
    顧小二得意：“哥哥厲害吧？”

    小孩兒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