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想起來了，前世這時候在姑姑家，吃的比豬少，干的比牛多，兄弟二人擠在一張一米二的小床上，沒有雞蛋沒有大蝦可以吃，還得被姑姑一天三頓飯的念叨，要不是她好心收養他們，他們就變成沒人要的孤兒了。

    說得好像白收養他們一樣。

    “練就練?！备绺绮粠退?，顧小二又想起糟心的往事，煩的忍不住瞥秦峰一眼。

    秦峰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顧小二本以為秦峰會趁機數落他，給他兩巴掌，見此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得瞪大眼睛。

    ——這就完了啊。

    秦老漢想笑，“你都答應練字了，你叔還用得著不依不饒嗎？”

    顧小二認真想想，好像是哦。

    可是就這么聽話的話，要是讓道上的兄弟知道了，多丟人啊。

    “我還沒吃飽?！?/br>
    顧無益不禁說：“我看你還是少吃點吧。越吃越傻?！?/br>
    “你才越吃越傻！”顧小二扭頭瞪眼。

    還是不是親哥啊。

    顧無益心說，不是親哥才懶得管你。

    周氏打圓場，“大小子，二小子要吃就讓他吃。他又不傻，不知道饑飽?！?/br>
    顧小二連連點頭，“還是奶奶好?！?/br>
    秦峰撩起眼皮瞥他一下。

    顧小二慌忙低下頭拿筷子裝孫子。

    秦老漢和周氏哭笑不得。

    顧無益沒臉看。

    他這個弟弟真沒救了，越活越回去。

    “渺渺，來哥這里?！鳖櫉o益沖小孩招招手，還是指望這一個吧。

    秦峰把最后一口饅頭塞嘴里，甕聲道：“不用了。去把毛巾拿過來我給渺渺擦擦手和臉?！?/br>
    毛巾冰涼，顧無益從廚房溫水的后鍋里舀半瓢熱水把毛巾打濕。

    秦峰接過毛巾很意外，不由得多看他一下，不愧是書中八面玲瓏事無巨細的商界大佬，這么小就做事就這么周到。

    “你們是在這兒玩一會兒，還是這就回去？”

    顧無益把他面前的碗筷拿過來跟自己的摞在一起，“跟您一塊回去?！?/br>
    秦老漢道：“不用你收拾。等我和你奶奶吃好了，我們一塊收拾?！?/br>
    顧無益又把兩個弟弟的碗筷拿過來放一起，“沒事?！?/br>
    秦峰隨意看一下，注意到大蝦沒吃完他媽就放下筷子，“媽，蝦吃了，擱一夜就不好吃了?！?/br>
    周氏：“留著給大小子和二小子吃。他倆正長身體，可不能跟你似的骨頭疼的半夜睡不著?！?/br>
    此言一出，小哥倆不由得相視一眼。

    顧無益開口問：“奶奶，骨頭疼是因為沒吃飽??？”

    “你的骨頭疼？”周氏慌忙問。

    顧無益想點頭，隨之一想那是上輩子的事，“我沒有。以前聽高年級的同學說過，還以為生什么病了?！?/br>
    周氏松了一口氣。

    秦峰解釋道：“不是。那叫生長痛。長太快天天大魚大rou也不一定好使。不過多吃點有營養的能少疼幾天?！?/br>
    周氏點頭：“以前買rou要票，咱們沒票，養的豬留著過年的時候殺了熬油，平時不舍得殺，你叔只能干熬?！笨聪蚯胤?，“斷斷續續得有好幾個月吧？”

    秦峰點頭。

    顧無益不禁看他一下，可真看不出來啊。

    他還吃過這種苦。

    秦峰朝他腦袋上擼一把，“你小子啥意思？”

    顧二：“哥哥以為叔叔你嬌滴滴的——”

    “吃飽了？”顧無益轉向弟弟。

    顧小二變成小二，低下頭扒拉豆腐。

    秦峰轉向他爹娘，“我的工資足夠我們爺四個用的。吃完了明天再買?！辈淮镩_口，“爹，有個好身體也省得我cao心，這話是你說的吧？”

    秦老漢好像說過這話，“老伴，咱倆分了吃了吧?！?/br>
    周氏見兒子把話說到這份上，就夾幾個蝦。

    注意到渺渺往這邊看，“渺渺吃不吃？”

    “不能再吃了?！鼻胤迕『⒌亩亲庸墓牡?，“也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br>
    周氏想想今晚不論是油炸大蝦還是炒豆腐和菠菜都沒用豬油，“不會！你晚上還加班嗎？加班讓你爹過去看著他們?！?/br>
    秦峰：“我得去組裝車間看一下?！?/br>
    小孩不由得轉向他。

    秦峰笑道：“爸爸不會丟下你不管的?！?/br>
    顧無益看向秦峰，“我和小二先去你房里，等你回來我們再回自個屋？”

    “也行?！鼻胤逋郎蠏咭谎?，大蝦都被他爹娘吃了，就抱著小孩起來，“走吧?！?/br>
    秦老漢趕忙提醒，“手電筒別忘了?！?/br>
    天黑路不好走，秦峰帶著手電筒來的，此時就放大方桌上，“回頭再給你們買一個，你們晚上起夜方便?！?/br>
    秦老漢一聽他要置辦東西就頭疼，“你還有錢？”不待他開口，“想想這個月還有幾天，下個月啥時候發工資?！?/br>
    十號發工資。

    離發工資還有半個月。

    秦峰不敢作了。

    手電筒遞給大兒子，“書包拿了嗎？”

    顧小二拍拍身上，兩個書包。

    秦峰放心了，“媽，明早就不過來了?！?/br>
    周氏：“饅頭還有嗎？”

    “夠吃的。不夠吃大不了多放點米少加點水喝濃粥?！鼻胤宀淮飮Z叨，“去食堂吃也行?！?/br>
    周氏想到食堂有賣油條的，兩個大孫子喜歡吃，“買的時候問問人家用啥油做——”

    “三嬸，三叔，小峰，你們出來給我評評理?！?/br>
    熟悉的聲音傳進來，門口也多出一個人，正是秦峰的大堂嫂梁桂芝。

    秦峰不由得轉向他爹娘，無聲地問，“事態嚴重了？”

    周氏起身問：“桂芝，出啥事了？”

    梁桂芝：“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想分家，娘說爹娘還活著沒有分家的道理。三叔，咱老秦家還有這種規矩？我咋不知道?！?/br>
    秦老漢不禁說：“我也不知道?！?/br>
    “他爹！”周氏瞪他，瞎說啥大實話。

    梁桂芝轉向東邊，“娘，聽見了吧？三叔可是咱們家最有學問的人?！?/br>
    “最有學問的是我叔，你得問我叔?！鳖櫺《┧栏舯诖竽棠?，整天打著為他叔好的名義含沙射影擠兌他叔。

    秦峰接道：“我也不知道?！?/br>
    顧小二樂了，不愧是他親養父，立即沖著東邊大聲喊：“聽見了沒？”

    “有你小孩啥事??？”

    彪悍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

    秦峰看過去，果然是他大娘那個見不得別人好的老東西。

    “小孩不是人？”秦峰反問，“我兒子身為秦家一份子——”

    他大娘錢氏不禁說：“他算哪門子秦家人?！?/br>
    顧二的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忍不住握緊拳頭。

    顧無益猛然轉向門口。

    秦老漢一見倆孩子的神色不對，慌忙一手摟住一個，后悔剛剛故意多嘴。

    秦峰不急不慌的說，“在我戶口本上不是秦家人，還能是你家人？”

    “他可姓顧！”他大娘大聲說。

    秦峰：“你還姓錢呢?！?/br>
    錢氏噎的說不出話。

    顧二“撲哧”笑出聲來。

    錢氏的臉色異常難看，恨不得進來揍他。

    秦峰可沒忘他還得去組裝車間檢查，“你家的事我們不想摻和，也沒空摻和?？缮┳蛹热粏柫?，那我就說，古人有句話叫，父母在不遠游。沒有父母在不分家。秦家也沒這種規矩。你們婆媳二人要打要罵都回你們家去?！?/br>
    錢氏忍不住說：“要不是你娘瞎說我把老大媳婦當使喚丫頭，她——”

    “我媽可不是瞎說。大嫂不信隨便找個跟大娘關系好的人問一下就知道了?！鼻胤蹇聪蛩竽?，“你敢嗎？”

    周氏要是瞎說，錢氏早拉著兒媳婦找秦峰理論，讓秦峰給她做主。

    梁桂芝見她老婆婆敢怒不敢言，心里越發恨得不行，“明兒一早就分家。你不分也得分！”說完掉頭回家。

    錢氏忍不住瞪秦峰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