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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 “……事情、結束……走……” (本來劇情結束他也要脫離這個世界) “……早……沒、什么……” (現在只是比預期的稍微早一點點,完全沒關系) …… “……謝……高興……”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很高興能夠認識你這個大可愛) “……” …… ………… 寧可枝說到最后都已經有點混亂了,他不知道自己當年看的那些網劇里面將死之人到底怎么口齒清晰地把遺言交代完的,他一開始還有腦子考慮說出來的話到底會不會屏蔽,后來真的就是想到什么說什么了、最后更是連說都沒力氣說了…… 恍惚身邊多了一個人,寧可枝費力地轉了一下眼珠。 好像是顧鏡…… 寧可枝這時候已經看得并不太清楚了,只是憑借著那模糊的輪廓勉強辨認。對方手里好像還提著一柄沾血的劍,后面跟著人。 顧鏡剛才是去抓射箭的那個弓手了,這會兒人回來、應該是抓到了?事情解決了。那他身后跟著的又是……? 察覺到顧鏡讓開路來,身后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上前。 寧可枝恍惚地分析著這情況:是……醫生啊…… 不過,現在在皇宮……是……御醫、太醫…… 難得體驗一下古代風土人情,又是見皇帝、又是看太醫的,這經歷還怪難得的…… …… 對了、他是不是還打算給主角攻受送祝福來著? 寧可枝費力的張了張嘴、卻連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說出來。 大概…… 說出來了吧? …… ………… 據說人死之前會跑馬燈,但是寧可枝作為死了兩次的人,好像都沒有類似的經歷,不過這會兒他倒想起了有一件讓他一度后悔了好長時間的事——那次好不容易抽中了技能,結果叫錯了謝靖洋的名字。 臨死前的遺憾,寧可枝覺得自己還是能補救補救的。 這可真的是他最后的力氣了,他艱難地張嘴。 ——[……靖……洋……] * “……靖……” “…………” “……” 太醫還在低聲并倉促地交談著什么,謝靖洋已經聽不見了。 他抓著那只冰涼已經失去脈搏的手,一點點收緊、再收緊,好像這樣就能握住什么。 但是…… 什么也握不住,什么也沒能留住。 …… ………… 救不回來的。 已經死去的人,是救不回來…… 甚至于在那之前、早在發現傷口的位置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他對箭傷再熟悉不過。 對什么樣的傷勢致命也再清楚不過。 那一刻,他甚至于痛恨自己的清楚明白。 因為這讓他無比清醒的意識到—— 他要又一次、再一次地……失去了重要之人。 他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 但、原來這種事……不管再過多少次,還是會痛的…… …… ………… 可枝卻是笑著的,他是“高興”的。 他該松口氣嗎? 謝靖洋只知道和心底的疼痛同時漫上來的,是滿腔的苦澀。 他想要挽留。 卻連挽留的身份都沒有。 …… 如果早一些,再早一些表明心跡。 …… ………… 他本以為,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 出于那么一點點私心。 謝靖洋并未將人與兄長合葬。 但是待他終于收拾好心情能面對那一屋子舊物時,看著那一筆一畫寫就的書信,卻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 或許稱之為“書信”并不恰當。 許是寫信的人清楚的知道它不會有寄出去的那一日,雖用了信的格式,卻只有內頁而已。 沒有期許、亦沒有邀約…… ——那些是屬于將來的東西,而他是活在過去之人。 只是記錄…… 將所見所聞一字一句的記下來。 謝靖洋不知道可枝是以怎樣的心情,走遍千山萬水,又將這些內容一一寫下,甚至猶嫌不夠、復又將之繪于畫卷之上…… ………… …… 是因為“約定”嗎? 謝靖洋知道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身份這般質詢。 但是他卻忍不住想—— 為什么…… 那般謹守著和兄長的約定, 而到他這里, 偏偏……失、約、了、呢……? # 十五的燈節最是人間熱鬧,徹夜通明的燈火將街道點得亮如白晝。 一盞孤燈卻獨上荒山,最后掛到了一座墳塋前的墓碑之上。 暗淡的燭光只照亮了碑前小小一方天地,但卻將罩在燭外紙絹上的圖案照得分明。 只是這燈外的畫雖好、做燈人的手藝卻是不佳,歪歪扭扭的骨架浪費了畫中傲雪凌霜的青竹。 來人輕笑:“我照著臨摹了許久,也只有這‘竹’……能得你幾分真意……” 笑聲之后,卻是一聲幽幽長嘆在無人處蕩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