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在逃閻王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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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明:……我真的太難了。 又到了愉快的打怪時間,目前月月子恢復電量:6/7,還請繼續努力。~ 第77章 一程山水 黃泉路上, 寒風時入襟。 在朝著鬼門關走的路上,江槿月簡潔明了地向沈長明和縛夢講述了自己的猜測,以及在她離開三生石前, 血月對她的那幾句提點與囑托。 縛夢聽得云里霧里,實在發表不出任何有用的意見, 索性安安靜靜地在前頭照明引路。沈長明邊走邊頷首道:“血月說的應當不會錯, 我算著也是還差最后一魄?!?/br> “咦?你倒是比我本人更清楚啊?!苯仍履_步一頓,狐疑地對著他的背影嘟噥了一句, “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你可答應過我,不會再騙我的?!?/br> 回答她的是兩聲稍顯心虛的輕咳,沈長明回望她一眼,見她眼中流露出了不滿之色, 連忙正色道:“你的記憶與法力是同步恢復的, 絕無例外。那么,你可還記得, 有一日你曾向我問起天和神君的事?” 這話勾起了她一些模糊的回憶, 江槿月微微蹙起眉頭,隱約想起自己曾在某日午后小憩時,夢見了前世帝君生辰宴。 夢醒后, 她不由對這位耀武揚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神君極其沒有好感, 故而才向沈長明問起此人。 當時她并未起疑心,現在細細想來才覺得此事古怪。好端端的,她緣何會夢見前世之事?她靜靜回想著那一日的情景,怔了怔才疑惑地試探道:“難道是因為那只玉獅子……” 國師前腳登門給他們送來“新婚賀禮”玉獅子,她后腳就做了這么個沒頭沒尾的怪夢, 要說這兩件事毫無聯系,怕是騙鬼都難。 若她沒有記錯, 那日國師還特意說這玉獅子有安神靜心之效,要她將此物置于屋中。 沈長明牽著陷入思索的她慢慢往前走,不屑地輕嗤一聲:“國師此人,實在有趣得很。他既敢算計于你我,焉知我便不是在算計他?” 聽他這意思,國師竟還是知情的,這并非是無心之舉。江槿月越想越深感前后矛盾,不禁斟酌著問道:“看不出來,他竟和丞相是一伙兒的?可欽天監不是說天府星有異、中宮失德嗎?” 能否將此等不吉利的天象之說公之于眾,那得看皇上的態度??捎^星卜測所得的結果,還不是全憑國師一人說了算?國師若與丞相狼狽為jian,沒事去害皇后作甚? 這么一想,她又想起另一事來:在當年的巫蠱案里,欽天監可是與丞相沆瀣一氣,硬說宮中有蠱氣的。 即便在幻境中,這黑鍋最終是由欽天監監正背下了,又怎知他就不是得了國師授意?不是替國師承擔了罪名呢? “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盟友,更何況,國師知道的可比丞相多得多?!鄙蜷L明不緊不慢地將話鋒一轉,“你可知是誰對父皇說,我是世上唯一能找到明月珠的有緣人?” 不是戚正嗎?江槿月猶豫了片刻,垂眸望著腳下的路,輕聲道:“該不會也是國師吧?” 眼見著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她一時語塞。大抵是因為從前戚正壞事做盡,一聽到“高人”二字,她甚至都沒多想,便想當然地以為此事又是戚正干的。 想不到,罪魁禍首竟是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國師。江槿月斂眉沉思良久,豁然開朗地開了口:“國師他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刻意與你交好?他明面上替你對抗丞相,實際上他們都在替帝君辦事?” “嗯。早在你我初遇那日,我就對他起了疑,只是并無證據。國師心思縝密,看起來又唯有丞相和那個道士在與我們作對,連我都險些錯信了他?!鄙蜷L明微微頓了頓,冷冷一笑,“直到他按捺不住,親自送來了那只玉獅子?!?/br> 世上或許存在巧合,但是巧合太多,便只能是蓄謀已久。江槿月一時神思恍惚,腳步也慢了下來:“看來對國師而言,當時已是萬事俱備,他是全然不怕被你察覺了?!?/br> “第四魄歸位,便已是覆水難收。他深知我不可能看著你赴死,當然不怕與我撕破臉皮?!鄙蜷L明遠遠眺望著鬼門關的輪廓,一字一頓道,“可他們,休想如愿以償?!?/br> 以她的凡人rou身,決計承受不住四道魄帶來的法力。國師此舉無非就是在挑釁于他,想看看知曉真相的他會如何抉擇罷了。 是足夠狠心地親眼看她病重而亡,還是就此遂了帝君的心意,替她尋回他們死都找不到的第七魄,給帝君逃出無間地獄的可乘之機? 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可帝君真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嗎?江槿月眼底浮起笑意,話到嘴邊卻突然臉色一變:“糟了,國師還在王城呢,他會不會趁機對百姓下手?我們得先回去一趟!” 即便如今封印有所松動,帝君亦不過能通過夢境影響他人的心神罷了,前幾日他好不容易放出一道影子,還落了個自爆的下場。 如此,帝君既敢以全城百姓的命相要挾,定是國師給了他底氣,天知道國師手上有沒有小鬼和死士?他們都是一丘之貉,用的下三濫招數自然也大差不差。 “別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鄙蜷L明仍是這般不慌不忙的樣子,仿佛事情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話音剛落,前方便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冷哼??`夢血光還未及照亮的陰影中,判官背身而立,語氣冷漠生硬:“你確定他們會平安無事?白無常來報,就在方才,你們涼國王城被一道陣法籠罩,如今是誰也進出不得了?!?/br> “他這么說當然有他的考量,你瞎cao什么心?”江槿月果斷替沈長明作答,撇了撇嘴,“你來干什么?有閑工夫擋路說風涼話,不如去幫白無常破陣救人?!?/br> 聞言,判官不無嘲諷地一連“嘖”了好幾聲,像是早已習慣了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樣子,板著臉道:“本官閑來無聊便想來看看,你知曉真相過后驚掉下巴、痛不欲生的樣子?!?/br> 還真是沒一句好話。江槿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攤手笑吟吟道:“那你現在一定很失望吧?實在抱歉啊。話說回來,百年前你親自送我入輪回時,為何趁我不注意偷偷抹眼淚???” 判官:“……” 他莫名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為不孝之女cao碎了心的老父親,到頭來人家不僅不感念他的好,還要嘲諷他,簡直不講道理。 “還有,你弄丟了我的明月珠和九幽令,這筆賬又要怎么算呢?”她笑得人畜無害,看似乖巧地歪了歪頭,“讓你幫我守好地府,你就是替我這么辦事的?” 好好的地府珍寶卻流落在外、助紂為虐,無論此事判官是否知情,治他個“辦事不力”的罪名總歸錯不了。 判官越聽越氣,索性拂袖打斷了她的話,故作深沉地轉回身去:“罷了,本官不跟你計較。你們眼下要去哪里?本官先送你們一程,再去軒平城替你收拾爛攤子?!?/br> 這些日子以來,懷王殿下口是心非的毛病基本治好了,判官卻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多半沒救了。江槿月陰陽怪氣地嘆了口氣,一清嗓子悠悠道:“東岳山?!?/br> 時值五月,東岳山上正是夏木繁盛、百花開盡時。置身于茂密林蔭,清風拂面衣袖翩翩,兩個人雖未曾多言,卻都不免憶起從前望月觀花的快意生平來。 時隔千秋歲月,故地重游時,還真是一花一樹都叫人心生感慨。倘若沒有那一日的浩劫,如今的他們又會是何等模樣呢? 江槿月輕輕抬手,感受著徐徐的風溫柔拂過指尖,輕輕闔上雙眼:“我能感覺到,它就在山頂,離我們不遠了。你看,其實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弱點?!?/br> 當年帝君親眼看著她七魄散去,后又耗費多年心血四處尋覓??上У劬闳f算,仍是算不到她這一承載著“愛”的魄竟會藏在這里。 不過也是,墮魔的人又怎會懂得什么是愛?更何況,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約定,也是再無第三人知曉的秘密。 沈長明抬頭略朝著山頂望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依帝君所言,他數千年孤寂,自是高處不勝寒。既無大愛、亦無小愛,他又哪里會找得到它?” 時至今日,江槿月才隱隱明白,沈長明這多日來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蛟S便是因為他料定帝君永遠也找不齊她的七魄,也因為他確信她不會與帝君合作。 從一開始,帝君再是如何機關算盡,他的計劃也是注定要失敗的。 遲疑了一陣,江槿月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難怪你說,你只在乎我的選擇。這件事從頭到尾,決定權都在我手里,對吧?” 他默然良久,無奈地搖搖頭:“非也。這話并無旁的意思,天地間我確實只在乎你,無論你怎么選,我都陪你?!?/br> 這種話可不興胡說,被判官聽到了,他又得搬出一堆大道理來數落他們兩個“瘋子”。 縱使山野間的風景如詩如畫,兩個人都毫無心情東張西望,只朝著目的地一路疾步而行,終是趕在日落前抵達了山頂。 東岳山頂有如煙白云環繞,乍看如若置身于云端。立于崔嵬山巔俯瞰人間萬頃煙波,仰望仿若觸手可及的蒼穹,倒叫她莫名生出些許惶恐來。 “不知帝君是不是在這樣日復一日俯視眾生的日子里,漸漸忘卻初心,才會以為世人皆如螻蟻,而他可以隨意主宰他人命運?” 默默注視著屏息凝神、抬手引動云霧的姑娘,聽出她話語中的惆悵,沈長明不由嘆息:“你是最早發現他有問題的,我想早在當年,你心底就已經有了答案?!?/br> 聞言,江槿月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茫然,她神色復雜地凝視著自云海深處飛馳而來的一道光芒,良久才搖頭道:“其實我并不知道他為何要這么做。無非是我碰巧能看穿他的心思,又正好是個不愛多想的人吧?!?/br> 她微微垂眸,溫柔地望著于掌心輕躍的光芒。它看似在無聲地雀躍,如同終究得以歸家的游子,在他們兩個身邊縈繞許久,最終輕輕沒入她的掌紋、融入骨血。 “我只是覺得,既是帝君親自將那扇門封印于東海之下,那么封印出了問題,當然也與他脫不了干系?!苯仍卵凵裎⒊?,抿了抿唇,“他也確實有這個本事潛入地府、篡改生死簿,不是嗎?” “再說啦,我本就能洞悉世人的心思。那日他以青銅鏡傳信于你我,我便已知曉他此舉的意圖。他本想在第一日就重開魔域之門,與魔族聯手殺死諸位神君,可他沒想到我會去。后來,他又想趁大戰之后、所有人最疲軟時動手,可他又沒想到,我會動手毀了他的門?!?/br> “想不到啊,可世間又哪有那么多想不到呢?無非是邪不壓正,連天道都不愿站在他那邊,選擇偏幫我一些罷了?!苯仍抡f罷,深吸了一口氣,“確是高處不勝寒啊,我真怕我將來會成為和他一樣的人?!?/br> 七魄盡數歸位,她的臉色已是蒼白到了極點,面頰上透著不自然的青灰,她這具本就虛弱多病的rou身正承擔著無法言喻的重壓。 見狀,沈長明將縛夢筆遞到她手里,笑容仍是溫和清雋,語速卻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許:“你不會,因為你從來不是孤身一人。招魂吧,我陪你一起?!?/br> 她搖頭長嘆一聲,用力攥緊拳頭,咬咬牙道:“地魂歸位后,我需要時間適應,少則一刻鐘,多則數個時辰。絕不能讓帝君逃到人間,可僅憑判官他們是沒法攔住他的,天界那邊怎么說?” “神君神將一入幽冥界便會法力大減,他們就算愿意來,也不過螳臂當車?!鄙蜷L明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沉聲道,“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他逃出地府?!?/br> 有些人嘴上說著“你不是孤身一人”,實際上滿腦子都是尋死。江槿月不經意地抬眼望天,冷笑一聲:“那可不行,豈有凡人沖鋒陷陣,神君畏畏縮縮的道理?帝君被鎮壓千年,又在我幽冥界境內,法力不也受限?他們怕個什么勁?” 說罷,她抬手隨意掐了個決,再開口時語氣森冷:“判官大人,您替我向天界那群神仙帶句話。就說帝君將要沖出無間地獄,請他們務必在一個時辰內前往幽冥界,過時不候?!?/br> 不知判官是如何用千里傳音作答的,沈長明眼睜睜地看著江槿月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又聽她冷哼一聲,幽幽地開了口—— “您這么說,我只要他們拖住帝君一刻鐘,并未叫他們送死。真不愿來倒也無妨,天界自己承擔一切后果即可——我和帝君無論誰勝,都會率修羅惡鬼殺上天界,請他們好生掂量?!?/br> “我看誰敢不來,都是慣的!我都讓他們多過了千年太平日子了,也該到他們干活的時候了?!?/br> “您不知道,我家王爺蠢得很,腦子里除了報恩就是愧疚。他們若不來幫忙,沒準他待會兒就想不開自己去和帝君同歸于盡了?!?/br> 沈長明:“……” 雖然他很想反駁,但她這每一句話都說得嚴絲合縫、有理有據的,就連威脅人的話都說得理直氣壯,實在叫他挑不出任何錯處。 另一頭的判官多半是被她吵得受不了了,也一樣找不到她話語里的漏洞,只好答應下來。 故作嚴肅地囑咐判官替她好好坐鎮后,江槿月得意洋洋地道了句“讓那些神君盡快,我最多再等一個時辰”,頗為安逸地伸了個懶腰,坐在懸崖邊看起了日落。 她本就承受不住七魄帶來的法力,還偏偏用千里傳音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眼下正覺得四肢疲軟無力,咽喉處更是血腥味陣陣,方才不過是在強打精神罷了。 正當她閉目養神之際,卻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攬在懷里,沈長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還有什么作戰計劃要安排嗎,我的大將軍?” “你怎么知道我自小就想當個大將軍?百戰百勝、名垂青史的那種!”她的笑聲聽著雖是有氣無力的,但這一刻的興奮大抵是真的。 這一年幼時的小小心愿,她此前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畢竟任誰看了她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再聽了這話都得叫她去治治腦子。 真是造化弄人,連舞刀弄劍、上陣殺敵都費勁的她,今日竟真以另一種方式圓夢了——就是對手并不是人,而是魔。 “咱們大涼自開國以來從未出過女將軍,我思來想去,也唯有你最合適。只不過……”沈長明對她微微一笑,開玩笑道,“王府上下都挺喜歡你的,待將軍征戰歸來,得了空不如也替我管管家?” 這話越聽越怪,仿佛是要她做苦力。江槿月皺了皺眉頭,斷然拒絕:“我生平最不喜歡cao持家務了,算賬記賬的活我怕是做不了。再說了,我還得批案卷呢?!?/br> “這個好說?!鄙蜷L明湊近了些,輕輕附在她耳邊道,“槿月,一切有我。我來算賬管家、替你批案卷,你只站在我身后看著就好?!?/br> 江槿月:“……” 您是不是忘了,其實您還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王爺?您清醒一點??! 心中還記掛著當年那個未及完成的約定,她四下看了看,不無遺憾地囁嚅道:“可惜眼下是五月,杏花都謝了。待到明年三月,我們兩個再一起來東岳山看花吧?!?/br> 沈長明先是微微頷首,忽而又改口說“不行”,一本正經地向她解釋道:“這個提議好是好??赡悴辉摽紤],三個人一起來嗎?” 說罷,看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他也不敢再逗她了,頗為無奈地看著她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我的意思是,等打完這一仗,我們就……” “我可沒說過要悔婚,就不必再強調了吧?你放心,哪怕取回法力,我又不會嫌棄你弱?!苯仍碌谋砬榭雌饋肀人J真,就是嘴里說的實在不像人話。 有些話聽懂歸聽懂,不答歸不答。從前她因為胡亂接話已經栽了好幾個跟頭,如今也學精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行就岔開話題。 聽她如此生硬地轉移話題,躺在一邊認真裝耳聾的縛夢實在憋不住了,笑得筆桿亂顫:“哈哈哈哈哈,確實很弱——” 這樣肆意嘲笑別人的后果,就是被人偷偷推了一把??`夢暗罵了一句,順勢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打定了主意要離他們兩個遠點,免得再遭受這等飛來橫禍。 一個時辰的光景說慢也不慢,待到山間夜風起、星月璀璨時,判官那頭終于傳來了好消息:天界諸位神君神將們已經“自愿”趕赴幽冥界,如今正是士氣高漲,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和昔日的帝君大打一架。 在只招惹一個祖宗和同時招惹兩個祖宗之間,明眼人終究會選擇前者。 “不管怎樣,一切都要結束了。記著,我說過——你非死不可?!?/br> 江槿月抬手將縛夢召回,強忍著自每一寸血脈傳來的劇痛,只對沈長明微微頷首,便準備起身念訣。 她的眼波里突現出一片死寂的血海,隨著她嘴唇微動,血海深處忽地亮起一道微弱的、忽明忽暗的血色光芒,如有人聽到了遙遠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