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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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還想說什么,被曲懿眼神制止了,只好拉著宋吟離開。 差不多走出十米,宋吟回頭看了眼,那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曲懿懷里抱著一束玫瑰,勾唇笑起來,但不知怎的,宋吟覺得這會的她和剛才在臺上沒多少區別。 像模像樣地表演著,沒什么靈魂。 見人沒跟上來,大壯停下,扭頭問:“你也不放心懿姐???” 宋吟點頭,“我們就這么走了?” “別擔心,懿姐心里有數的?!痹掚m這么說,他心里還是不放心,把情況匯報給周挽,然后三步一回頭,等再也看不見曲懿,才慢騰騰收回目光。 懷里這束玫瑰看著實在礙眼,曲懿叫住從身側經過的工作人員,“這個給你?!?/br> 對方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蘇祈,“這不太好吧?!?/br> 拿別人送的花轉贈給另一個人確實不好,于是曲懿改口:“那麻煩你幫我扔了?!?/br> 蘇祈眉心一緊,瞥見她含笑的眼,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兩個人朝電梯走去,蘇祈突然開口道:“對不起啊,這段時間都在國外,沒有聯系你?!?/br> “對不起”后面加個“啊”聽上去實在不真誠,但曲懿還是點頭表示理解,“所以呢,你是手機丟了?一丟還是兩個月?” 蘇祈頓了好幾秒,才找回笑容,“準備藝術節的演唱活動,怕分心,就沒看手機?!?/br> 曲懿笑說:“原來我也能讓你分心?!?/br> “當然,我們是朋友?!彼噲D用理所當然的腔調掩蓋長達三秒的遲疑。 曲懿裝作沒聽出他的卡頓,很輕地嗯了聲,然后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蘇祈實話實說,“昨天下午?!?/br> 曲懿拖著腔哦了聲,話題拐了回去,“你在國外沒時間聯系我,回國一天了,還沒時間看消息呢?” 蘇祈暫時沒話說了,今天的她條理清晰到能堵住他話里的每一個細小漏洞,再聊下去,也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扯了扯唇角,沒再說話。 電梯門開了,里頭空無一人。 “你待會有事嗎?”曲懿邊走邊看了眼時間,“沒事的話,一起去吃頓飯?!?/br> 今晚沒有行程,蘇祈應下,左手保持插兜的姿勢,轉身的同時右手攔住電梯門。 那一霎那,曲懿腦袋里蹦出另一張臉,然后是那人刻在食指外側的紋身。 短暫的失神后,她說:“怎么去了趟英國,你整個人都變了?!?/br> 這話題聽上去輕松多了,蘇祈忘記了剛才的不愉悅,唇角一彎,“哪變了?” 以為會聽到褒獎,哪成想,對方直接蹦出一句:“越來越會做表面工夫了?!?/br> 蘇祈聽愣了,腦袋偏過去幾度,盯住她無懈可擊的笑容看了會,連電梯門什么時候開了都沒察覺。 曲懿目視前方,先一步踏出電梯,“你以前可從來不會這么照顧人的,說實話有些時候我真的對你挺失望的,你只顧想著自己,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br> 話里話外都在說他的“自私自利”,偏偏語氣輕描淡寫到聽不出一絲指責的意味。 沒給他充足的揣摩時間,曲懿不著痕跡地切了話題:“待會吃什么?” “川菜吧?!?/br> “我不想吃?!?/br> 第一次被拒絕,蘇祈眼神絞了絞,聲音也變了調,“你不是喜歡吃川菜嗎?” “那是你喜歡的?!鼻舱f,“你不知道,我胃不好,吃不了辣?!?/br> 蘇祈沒話說了。 最后去了一家日料店,兩個人都沒什么胃口,點的東西基本都剩了一半。 蘇祈開車將曲懿送回云瀾水岸,車開不進小區,只能停在街邊。 鬼使神差般的,他這次沒有立刻走,而是提出要陪她走一段路。 曲懿自然點頭,事實上哪怕他沒有這意思,她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有些話今晚必須攤開說個明白。 三月的夜晚還是冷,路燈昏黃的光暈落在腳邊,曲懿抬腿,結結實實地踩上,“蘇祈,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實則是壓抑了很多年的心聲。 只不過和以前不同,今晚的她有足夠的時間細細數落他的罪狀,“你這人挺奇怪的,我也不知道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以前我每次想放棄繼續去喜歡你的時候,你又會湊進來,給我希望——” 蘇祈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么一句,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只能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站在風口,曲懿被吹得手腳冰冷,冷到骨頭里,鬢角的碎發揚起又落下,嗓音浸著冬末春初夜晚的水汽,濕濕冷冷的,“吊著我,就這么好玩?” “我沒有?!边@三個字放在這種情境里,顯得蒼白無力。 曲懿選擇性跳過他這句廢話。 算起來他們認識也有二十年了,她依舊不確定蘇祈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友情、親情,又或者兩者間還參雜了一些微妙的愛情,只不過這點情誼不足以讓他放棄他現在擁有的、以及未來可能擁有的東西。 他想走實力歌手的路線,但公司替他量身打造的方案,全都離不開鞏固流量的核心,久而久之,流量帶給他的光環耀眼到足夠讓他迷失自己的初衷。 就用她曾經對趙時韞說的那句話:他不是不愛她,只是他想要的不僅僅只有她一個。 他的野心、欲望,大到只能讓他看見他自己。 “昨晚,我在網上看到了一句話:'每個轉身的人,都在風里站了很久',你沒站過,所以不知道有多冷,但我知道?!?/br> 曲懿往旁邊走了幾步,隔板擋去蕭寒的風,身子慢慢回暖,心跳也恢復到正常節奏。 蘇祈深吸一口氣,本能地想要結束現在這種對峙狀態,忽而意識到如果自己真走了,就應證了他在她心目中低矮萬分的形象。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自己這個決定—— “我本來覺得沒必要把話挑明,但你心里好像沒什么數,一會裝作沒看見我的郵件,一會又在傷害我后,轉頭就來立無辜又深情的人設?!?/br> 曲懿緩慢說,“我得承認,一開始你這方法挺奏效的,但你知道虛情假意是經不起推敲的,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不過怎么說我倆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情分還在,我不想因為你堅持不懈地選擇逃避問題的反應、對我打個巴掌再給顆糖的傻逼行為,對你徹底失望,最后連朋友都當不成?!?/br> “所以,”她將碎發捋至耳后,抬起眼皮,認真看著他,“我們把話說清楚,就今天,就在這?!?/br> 去上海找蘇祈的隔天下午,曲懿洗掉了右臂專門為他刻上的紋身,疼得要命,眼淚就跟洪水一樣,開了閘后收也收不住。 說起來算是奇跡,她這么怕疼的一個人,生病發燒連針都不敢打,卻能忍受刻下刺青和洗去刺青的過程。 洗完后又覺得難受,比起不舍,更多的是迷茫,好像她的人生在一瞬間失去了方向。 蘇祈的短信在這時進來:【懿懿,你昨晚找我什么事?】 身體疼,心里也疼,眼淚砸了下來,模糊屏幕。 她用手背抹去,看見屏幕里多出一行字:【抱歉啊,昨晚我一同學在聚會上喝醉酒,我照顧了她一晚上,忘記回你消息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br> 他的謊言簡單又拙劣,對她卻永遠奏效。 也可能是為了逃避現實,她只能選擇自欺欺人。 y:【沒事?!?/br> y:【就是拍戲累了,想找個人說說話?!?/br> 蘇祈打來電話,她很沒出息地被對方三兩句話哄到破涕為笑。 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后來次數一多,她漸漸麻木,對他的期待跟著被消磨到所剩無幾。 五年前,她生了場病,恰逢蘇祈出國進修的時間。 曲懿:“你裝作沒收到的那封郵件是我知道自己得病后,發給你的?!?/br> “得???什么???” 蘇祈下意識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曲懿疼到皺了下眉,嘗試著掙脫,未果。 他一直這樣,永遠察覺不到她的情緒,以及內在外在的疼痛。 和溫北硯就是兩個極端,她生病時,蘇祈只會口頭上關心她,鼓勵她重新振作起來,從不采取任何實質行動。 溫北硯不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但他的“做”要遠遠多于“說”。 曲懿突地一愣,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蘇祈察覺到她的走神,勁又重了幾分,曲懿斂神后說:“沒什么,就是身體里長了個瘤?!?/br> “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知道的,我這人怕疼又怕死,那會忙著想遺言,騰不出力氣再做無用功了?!?/br> 更怕他虛情假意的安慰,會成為扎在她心頭的致命刀。 曾經她以為只要她有耐心,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等時間慢慢過去,他的目光總會落在自己身上。 這些年,他身邊的人確實如她預料的那般,換了一波又一波,但浪子依舊沒能回頭,她卻等來了屬于自己的死刑。 她活不了多久了,想在死之前徹徹底底地同過去告別,放過他,也放過執迷不悟多年的自己,所以發給了他那樣一封類似訣別的郵件,可做完全套檢查才知道是良性的。 后悔嗎,說不上,她對他已經沒有愛了,剩下的可能只有經過一次次求而不得后積攢下來的不甘心。 不甘心也有耗盡的那天。 “三年前,我拿下了最佳新人獎?!?/br> 那天,她被簇擁著,光環傍身,享受眾人艷羨的目光,她該是驕傲的。 曲懿眼尾掃過去,“你知道那會我站在臺上,腦子里想的是什么嗎?” 蘇祈沒說話,神色繃得可怕,他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的話。 曲懿笑了聲,紅唇奪目,幾乎是一字一頓:“蘇祈,是你,配不上我?!?/br> 遠遠駛來一輛黑色奔馳,停在路邊,車燈照亮前方坑坑洼洼的瀝青路面。 隱約傳來腳步聲,兩個人都沒注意到,蘇祈緊緊攥住她手腕,青筋有明顯的蹦起,聲音沉而啞,像極受傷后的反應,“懿懿,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一整個晚上,也只憋出來這句話,難為他了。 曲懿神態自若,“先不提我現在有沒有,你好像沒有立場問我這個問題,就像我當初,從不去過問你的感情生活一樣。畢竟朋友之間,根本不需要過問這么多,當然如果你還想跟我做朋友,我很樂意,可你要是還想繼續耍這種半推半就的手段,把我當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br> 長達半分鐘的沉寂,她踮起腳,湊在他耳邊,輕言慢笑:“你襯衫領口上有一個口紅印,如果你晚上還有別的活動,記得先把衣服換了,被人看見影響不好?!?/br> 一擊致命,鉗住手腕的力氣瞬間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