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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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陸星蔓就像兩個極端,說起來,她從來沒有明確向蘇祈直白地表露過自己的愛意,更別提轟轟烈烈的追求過,但那會確實替蘇祈做了很多事。 他逃課,她便為了他一次次地摘下“好學生”的身份牌,替他打掩護; 他喜歡上別人,她就替他寫下那一段段膩歪的情話,替他交到女生手里。 次數一多,身邊越來越多的人納悶:“曲懿,我真搞不懂你,你是單純地把蘇祈當成兄弟看,還是喜歡他喜歡到了無私的地步?” 都不是。 她有她的驕傲,在這段人盡皆知的單戀里,總是習慣性地給對方留下三分余地,讓自己獲得另外五分的體面。 還有兩分,是她篤定蘇祈不會真正喜歡上她們。 以至于每回蘇祈同人曖昧,她都會讓自己暫時消失,避嫌似的游離于他的世界之外。 等分手的消息傳來,再沉默著出現。 這種喜歡更像春雨,潤物細無聲,可惜始終潤不了蘇祈的心,卻能發展成傾盆大雨,將她從外到內澆個透心涼。 記得有次,蘇祈約她去看電影,那天傍晚天氣惡劣,小說里的狗血情節就像暴雨一樣,倒在她頭頂,全身濕透了,心也冷。 ——她一直沒等來蘇祈。 就在同一天,蘇祈喜歡的女生給蘇祈回了封情書,并約他吃飯,蘇祈沉浸在喜悅中,全然忘記還有個人在等他,當然也可能是經過了一番權衡,被迫放棄曲懿。 被迫這個詞多好聽,帶著“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委屈。 那時的曲懿,就是這么寬慰自己的。 曲懿及時中止這段不愉快的過往,哪成想,當天晚上她就夢到了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在夢里第一次有了感知。 酸楚的情緒,滑落在舌尖又咸又冷的眼淚,她狼狽地回到家,這場雨威力十足,讓她高燒到三十九度。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光腳下了床,路過廚房,看見餐桌上盛得滿滿的一碗粥。 很像溫北硯煮的皮蛋瘦rou粥。 深秋蕭瑟的風從身側擦過,推開書房虛掩的門。 在縫隙里,曲懿看到了曲喬生的臉,以及坐在他對面安靜疾書的少年。 不怕冷似的,只穿了件洗到發白的短袖,骨架不小,人很瘦,顯得骨節格外突出。 大概是做夢的緣故,色彩不夠明晰,他的膚色很白,帶點病態的憔悴。 似有所預感,他抬起頭,露出清雋的眉眼,高而挺直的鼻梁在臉上削出一片三角形陰影。 神色寡淡清冷,像極深秋的池水。 - 后來又做了幾個夢,場景零零散散,拼湊不起來,醒來時,只記得那雙涼薄的眼。 當時溫北硯也在?她怎么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很快,曲懿就為自己找到了說辭:人擁有一定的造夢能力,這段場景估計是自己添上去的,并不存在于真實的過往中。 曲懿迷迷糊糊地撈起手機,看到周挽罵罵咧咧的幾條消息,意識到自己這會正因“手滑點贊”在熱搜上掛著。 意料之中的事,她沒多大反應。 倒是周挽:【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你這微博以后別想登了?!?/br> 曲懿沒回,點開熱搜,正兒八經地瀏覽起來,全是她“死乞白賴”纏在蘇祈身邊的陳年“黑料”。 她看得意興闌珊,但也因此勾起了不少回憶,四年前蘇祈出國當天,她給他發過郵件。 簡短的幾句話,是她同過去割裂的決心—— 我愛你,但到此為止。 你滿身驕傲,我也是。 想到什么,曲懿點開蘇祈頭像,摁著語音鍵說:“你四年前出國進修那天,我給你發了封郵件,你有沒有拆開來看過?” 剛睡醒,聲音低低啞啞,明顯的顆粒感。 像大哭過一場。 曲懿猶豫了下,沒有撤回。 蘇祈出國的那一年,兩個人都沒聯系過,像是想用這種互不打擾的方式將對方從自己生活中硬生生擠出去。 可偏偏就是這冷漠的態度,讓曲懿下意識以為蘇祈是看過郵件的,直到他回國。 第一件事就是抱著一束玫瑰來她的劇組探班。 態度恢復熟稔親昵,仿佛這一年的失聯只是曲懿憑空想象出的錯覺,或者被人為地抹去了他所有存在過的痕跡。 為此蘇祈的解釋是:“這一年忙著訓練,沒時間又怕分心就沒找你,你不會生我氣吧?!?/br> 曲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當時她想的是,就算蘇祈沒有看過郵件也無所謂了,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的決心不會因此發生任何改變。 …… 曲懿拿手背拍了幾下腦門,試圖讓自己從回憶中剝離出來。 意識恢復清明的下一秒,無比贊同周挽說的那句話—— 蘇祈確實挺會pua的,尤其對她。 在屏幕自動熄滅前一秒,對面才回:【什么郵件?】 【之前的郵箱很早沒用了,就沒看見你發的?!?/br> 【我這邊有事,下次再聊?!?/br> 看著屏幕里幾乎沒有停頓的三行字,曲懿確定了一件事:那封郵件,蘇祈早就看過了。 她被生生氣笑,氣蘇祈從始至終半推半就的態度,更氣她自己。 周挽說的不錯,以前的她,不僅不爭氣,還眼瞎,要不然也不會看上這種男人。 讓過去這么多年青春,平白喂了狗。 作者有話說: “我愛你,但到此為止。你滿身驕傲,我也是?!眮碜跃W絡。 下章硯硯病嬌屬性解鎖10% 第6章 ◎不該有,也不可得的妄念◎ 離開云瀾水岸后,溫北硯直接去了事先約好的咖啡館。 這次見的是之前家暴反殺案加害者的親meimei陳西,陳西最近為自己的家事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騰出時間,就把溫北硯約出來當面道謝。 陳西說:“我姐的案子,多謝溫律師了,要不是您,沒準我姐現在已經……” 死期到有期,她之前想都不敢想。 陳西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眼周已經結了細密的皺紋,狀態很差,皮膚蠟黃枯瘦,比溫北硯第一次見到她時,看上去老了幾歲。 “不用謝,這是我的工作,”溫北硯淡笑,“還有,在這件事里,你姐也是受害者,等她出來,你記得轉告她,不要把自己當成殺人犯,也不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她保護了自己,光這一點,她就超越了很多不敢反抗、只會委曲求全的人?!?/br> 陳西眼里瞬間起了霧,哽著嗓子說:“還有我的事情,也麻煩您了?!?/br> 溫北硯臉上依舊掛著客氣謙遜的笑容,陳西怕耽誤他的時間,沒再多說什么,離開前非要把賬結了,溫北硯沒攔。 陳西走后,溫北硯一個人坐了會,起身恰好和服務員撞了個正著,咖啡灑在他身上。 服務員驚慌失措,連聲道歉。 溫北硯笑著說沒事,拿起手機進了洗手間,卸下偽裝后的氣場一下子變了,外套被他隨手拋進垃圾桶,袖口靠近紐扣的地方也沾上咖啡漬。 手上黏糊糊的,他打開水龍頭,用力搓洗,抽出幾張紙巾擦干,然后點開微信,找到葉淮,給他發去定位。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手機才有動靜。 葉淮:【?】 葉淮:【約我喝咖啡???】 溫北硯:【衣服臟了?!?/br> 葉淮:【??????】 葉淮:【你衣服臟了關我什么事?我是你保姆?】 葉淮:【大晚上的,能不能說點人話?】 溫北硯沒回,沒幾分鐘,屏幕亮了,對面問:【當我上輩子欠你的,需要什么衣服?】 葉淮覺得自己在溫北硯面前特容易犯賤,但更多時候他也樂在其中,至少溫北硯對他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說不上把他當好兄弟看,但起碼是信任的人。 在他面前,他可以毫無保留地展露自己的陰暗面。 溫北硯:【外套,襯衫?!?/br> 葉淮:【行,到時候再給你來件保暖內衣?!?/br> 葉淮到的時候,溫北硯正懶懶散散地倚在墻角,眼窩深邃,側光一打,暈開兩圈深淺不一的陰影,像極病入膏肓的癮君子。 葉淮整個購物袋遞過去,口頭抱怨幾句,然后好奇地問:“你跟誰在這喝咖啡?” “陳西?!?/br> 這名字葉淮有印象,她姐的家暴反殺案本來是他接的,因為一些原因,才轉到溫北硯那。 “這倆姐妹也挺慘的,一個被家暴,一個丈夫出軌,現在的男人,就沒幾個好東西?!比~淮唏噓不已。 溫北硯難得接茬:“她的離婚官司,我讓高耀接了?!?/br> 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地解著紐扣,露出上半身緊實的肌rou線條。 葉淮眼皮一撐,詫異不已,為他的后半句話,高耀是lk律所另一塊金子招牌,主要負責離婚糾紛案,讓他接受這么個委托,大材小用了。 “她有個兒子,今年五歲,讓他跟在一個只會吃喝嫖賭的父親身邊,多可憐,”溫北硯斂了斂眼睫,修長的手指握住紐扣轉了轉,“撫養孩子也需要錢,所以我得為她爭取到最大利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