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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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她一個人坐在角落放空了會,回神后心里迫切想見到蘇祈,不需要他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安撫舉動,見一眼就好。 于是她買了最近一班去上海的車票,冒著被責罵,甚至是換角的風險,偷偷溜出劇組。 那天上海罕見的下了場雪,夜色下,白茫茫的一片。 出租車上,曲懿給蘇祈打去電話,蘇祈沒接,回過來一條短信:【我現在有點事,晚點回你電話?!?/br> 對話框里未輸完的那半句“我到上海了”,被她刪除,手機放回兜里。 車停在蘇祈校門口,曲懿剛準備下車,看見蘇祈和一女生并排出來。 她愣了下,無意識吸進來一口寒氣,幾乎凍傷她的肺腑。 她茫然無措地下了車,同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站在他旁邊的那道身影,纖瘦嬌小,披肩長發,發尾被風卷起,散散鋪在腰間。 嘴巴像被一針針縫合上,曲懿發不出聲,只能聽見胸腔抗議的鼓噪聲。 她看著他們進了賓館,滿心滿眼的期待終于燒成了灰,這么多年的堅持和信念在黑暗角落里轟然倒坍。 在她整理好情緒的最后一刻,轉頭,望見一張生寒的臉。 是溫北硯。 畫面戛然而止,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唯有身上的觸感清晰。 他的肩膀、他的胸膛太冷太硬,像抱著被海浪反復沖刷后的礁石,堅硬又嶙峋的脊骨劃傷她的皮膚,里面汩汩流出的不是血,是她隱藏了多年、身為旁觀者求而不得的嫉恨。 以德報怨是圣人的做法,她就是個普通人,受傷后,喜歡用同樣的方式報復回去,哪怕她清楚,這種賭氣般的報復行為可能對蘇祈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他們的動作都不熟練,全憑失去理智后的本能,用力攫取對方口中的氧氣。 汗液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到她的眼皮上,她被燙到,緊接著脖頸傳來刺痛,是他的牙刺進她柔嫩的肌膚。 她驀地睜開眼睛,覆在臉上的黑色薄紗消失地無影無蹤,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尤其是那雙眼,鷹隼一般,野性陰狠。 …… 曲懿醒來時房間里多了個人。 窗簾遮光,屋里也沒開燈,依稀辨出一道朦朧的輪廓,瘦瘦小小的,像女人。 曲懿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喊出聲,胡亂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正要往那砸去,被一道熟悉的女嗓攔截,“行了別嚎了,是我?!?/br> 周挽的聲音。 曲懿心有余悸地喘了幾口氣,抹黑開了燈,卸完妝的臉色被這么一刺激后更白了,“下次來提前打個招呼,要不然遲早被你嚇死?!?/br> “路過?!敝芡熳罱鼛Я藗€新人,今天恰好在隔壁劇組拍戲,就順路過來看看。 曲懿哦了聲,周挽把手機調回響鈴模式,直接進入話題:“我聽說蘇祈又打電話sao擾你了?” 曲懿揉了揉太陽xue,不答,輕描淡寫地把皮球踢回去,“大壯又跟你告狀了?!?/br> 周挽裝聾作啞地將話茬繞回去,“離這人遠點,你的死對頭陸星蔓那邊最近盯你盯得很緊,背地里一直在挖你的污點,估計逃不開你和蘇祈的那點過去?!?/br> 曲懿低著頭,一聲不吭。 她倒希望陸星蔓挖得越深越好。 整個盛華高中都知道,當初陸星蔓追蘇祈追得有多兇,論過程,她不比誰姿態優越,沒準在挖別人黑料的時候,還能挖出不少自己的料。 周挽起身走了幾步,陰影傾軋到曲懿臉上,話腔咄咄逼人:“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兩只耳朵都聽著呢?!鼻厕D過身,拿起梳妝臺上的口紅,擰緊又合上。 “聽我一句,當斷則斷?!?/br> “斷了啊,我早就不愛他了,你們為什么都不信?” “你倆不是還有聯系?這算哪門子斷?你是覺得你斷了,你和蘇祈干干凈凈,只是普通朋友,但別人不一定這么想?!?/br> “懂了,你是想要我用官方認證賬號發條微博,就說什么'我曲懿,已經徹底不愛蘇祈了,清白比白蓮還白,請你們放過我'?!?/br> 周挽氣到發笑,偏又拿她這沒心沒肺的態度束手無策。 時間在沉默里流逝得格外慢,最終周挽妥協般的主動遞過去一節臺階,“對了,你今天怎么了?說話有氣無力的,臉色也不好看?!?/br> “剛才做了個春夢?!?/br> “……” 語出驚人,周挽被噎到無話可說,沉默半晌,嗤了聲,不知道是第幾次提醒道:“在公眾場合,你盡量少張嘴?!?/br> 曲懿這長相太具欺騙性,五官屬于明艷那卦,氣質給人一種清清冷冷的朦朧感,兩相碰撞,意外地和諧,這樣的條件,在女明星里找不出第二人。 前提是她不說話,一開口,就容易敗好感。 “知道了?!扒矐醒笱蟮貞?。 - 拍完最后一場落水戲的當天下午,曲懿發了高燒。 跟劇組打好招呼,大壯讓司機開車去醫院,曲懿不肯,“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回家躺一會就行了?!?/br>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另一方面,她抗拒醫院的消毒水味道。 大壯還想說什么,被曲懿一個眼神制止,兩個小時后車開回云瀾水岸。 想跟上去照顧她,又一次被拒絕,“我有手有腳的,能照顧好自己?!?/br> “那行,有什么事懿姐你電話給我?!?/br> 實在沒什么力氣,曲懿白著一張臉,輕輕點了下頭。 剛出電梯,曲懿大腦產生一霎的暈眩,差點沒站住。 聲控燈在闃然無聲的環境里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昏暗,沒來由的恐慌瞬間涌了上來,快要淹沒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液,沾濕碎發。 身后腳步聲響起的同時,燈又亮了,樓道明暗交錯,隔開涇渭分明的兩邊。 曲懿半睜著眼回頭,見到的人還是那副一絲不茍的裝扮。 眼睛沉沉的,透著隔岸觀火般的疏離。 目光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一樣,由遠及近,看得曲懿一陣心虛,不自覺往后挪了一小步,鞋跟嵌進地毯下的一小塊凹槽,崴到了腳。 她下意識抓住他。 他的腕骨突起明顯,像抓住海上漂蕩的一截枯木,掌心的觸感卻不像枯木那般扎手,卻也硌手。 身體還是軟綿綿的,但好歹站住了,不至于完全泄露出自己此刻的憔悴。 她抬起頭—— 他面上轉瞬即逝的錯愕,讓她升起一種自己是調戲清純少男的女流氓的感覺。 說不上羞赧,尷尬還是不可避免,挺直腰后,松開了手。 溫北硯沒什么情緒地掃了她一眼,眼簾垂落,停在她手上不到兩秒,收回目光的同時,聽見她問:“你有沒有在你車上看到一條流蘇耳墜,銀色,鑲著鉆?!?/br> 本來就是為了掩飾尷尬后的隨口一提,壓根沒指望他這張金口真能回應自己,曲懿稍作停頓后自顧自補充道:“沒有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丟了就丟了?!?/br> 也不知道從哪生出的力氣,一次性說了這么多字。 意外聽見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磁冷冽,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似乎摻進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br> 異常緩慢的語調,像在喃喃自語,更像在質問。 曲懿稍愣,就著微弱的燈光,去尋他的臉。 見他低垂著眉眼,劉海覆蓋下的陰影藏住表情,“丟了就丟了?!?/br> 這人是復讀機嗎? 莫名其妙的。 跟不上他跳脫的思維節奏,曲懿不再同他糾纏,調動全身上下僅存的力氣,剛抬起腳,手腕被人精準地攥住。 他手心的觸感比記憶里的更加粗糲,滲著薄汗,不再冷冰冰的。 曲懿手指猛地一縮,視線落回到他身上。 男人頭發黑而密,清瘦的右耳耳后有一道長達五公分的疤痕,這奪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腕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覺中收緊,帶著一種想將她骨頭捏碎的勁。 可沒給她喊疼的時間,他忽然松開了手。 作者有話說: 硯硯瘋批病嬌屬性已暴露5%~ 第4章 ◎哭什么◎ 曲懿對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 腦門上貼著什么,她抬手摸了摸,像退燒貼。 失去意識前的一幕涌入腦海,細節記不清楚,只記得在溫北硯松開手后,她在原地發了會呆,抬腳一步沒邁出去,腿一軟,雙膝重重敲在地上,再之后眼前漆黑一片。 曲懿眼睛迅速泛起水霧,不同于暈倒前因疼痛泛起的生理性眼淚,這會是被自己的狼狽氣哭的。 她很少哭,當初在得知蘇祈和陸星蔓在一起的消息后,一滴眼淚沒掉,父親曲喬生車禍身亡后很長一段時間,也只敢躲在被窩里安靜地哭。 但這不代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別人強到哪去。 估計是生病的原因,本就敏感的神經變得脆弱到不堪一擊,眼淚止都止不住。 客廳燈開了。 突如其來的光束刺得她眼睛一疼,暈眩感占據大腦,身體變得輕飄飄的,緩了好一會,才睜開眼。 冷白燈光還是刺目,映亮濕漉漉的眼眶,眼尾暈開明顯的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