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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應該說是沒正視過這個問題。 他們高三了,馬上就要走上人生的新階段,而他剛拿到了首都科大的通知書。 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艱難的選擇,他從來就欲/望寡淡,對所謂“功成名就”也沒有什么執念,周迎春和蔚仁杰對他也沒有別的要求,如果紀驚蟄不想他走,他也可以留下,他們三青大學也不差。 他說:“不會,我不走?!?/br> “不許?!奔o驚蟄敲了一下他的肚子,猝不及防,給他敲得彈了起來,“你之后不許去一個比科大差的學校?!?/br> 他失笑:“那不只有清北?” 紀驚蟄說:“那就清北?!?/br> 他揪了一下紀驚蟄的耳朵:“那你不發脾氣了?” 紀驚蟄:“我沒有!” 他笑了:“好好好沒有沒有?!?/br> 又是一段長達數分鐘的沉默。 “哥哥?!奔o驚蟄忽然叫了一聲,這一聲叫得他半邊耳朵都麻了。 他側過臉看向他。 “我不想你為了我留在這里?!奔o驚蟄半闔著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偷下一窩陰影,他聲線喑啞,如同夢囈,“可我又追不上你?!?/br> 他就這么盯著紀驚蟄的側臉,在某一個瞬間,臉“騰”地一下燒起來,同時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察覺到自己動蕩的心事,感覺五臟六腑都被一股溫熱的水流淹沒,心臟像一只埋在湖底的沉鐘,強有力的敲擊卻被水流稀釋,化為有些虛幻的震動——但整片水域都在震動。 他開始理智地正視與他身邊的男孩的關系,他想要弄明白那種感覺的由來,他開始思考未來,思考生活,思考幸福。 而沒等他想明白——沒到春天——紀驚蟄就消失了。 時隔五年,在紀驚蟄憑空消失給他當頭一棒的五年后,在一座不屬于現世的恐怖圖書館,冷冰冰的地板上,尸臭味和血味和焦糊味環繞之下,這種感覺居然又陰魂不散地卷土重來了,在他的身體里燒起燎原大火。 他感到一陣慌亂,也感到一種不知來由的危險,沒話找話:“你這黑斗篷哪里找的?” “什么黑斗篷,這就是個摩托車塑料罩?!奔o驚蟄說,“就我站的那個角落里啊,桌子下面有個小箱子,可能是工作人員私自放在那兒的吧?!?/br> 蔚遲把紀驚蟄安排到那里的時候當然把那里方方面面都觀察過了,不記得有看到什么小箱子。 紀驚蟄忽然說:“蔚遲,我想親你?!?/br> 蔚遲心跳驟停,寂靜一瞬,再釋放開來。 那條線可以邁過嗎? 也許他應該像平時一樣罵紀驚蟄一句神經病,說你正經一點,外面都是尸體哦。 但他最終什么也沒說,裝睡了。 沒過多久,他感覺到紀驚蟄低頭親吻了他的發頂。 作者有話要說: 談下戀愛 第49章 省圖書館10 婚禮很盛大。 很豪華的一間酒店大堂, 一眼望去賓客少說坐了五十桌,談話聲和音樂聲喧囂塵上,他看到坐在最前排的父親, 老頭笑得很開心。 老頭年輕的時候在南方闖蕩,到他初中才回來。他的童年少有老爹參與,跟這個爹不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不是沒有渴望過別人都有的父愛, 小時候也犯過混,不好好學習、打架抽煙、拉幫結派,其實心里隱秘的有一點點期許:萬一他爹聽說了他的劣跡, 決定親自回來管教他呢?到時候好好念兩天書, 以他的聰明才智, 追上去不是分分鐘的事? 結果是他爹沒有因此回來,他的學習也沒再追上去。 也許是他爹在外面受夠了挫, 回來之后對他也沒有什么大要求, 好好活著,別犯事就成。 但他當然知道, 他爹對他還是不滿意的, 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大概是愧疚于在他童年的缺席, 注意著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但父子連心, 他當然能察覺到。 他確實不爭氣, 沒怎么讓他老爹開心過。 但今天, 他爹很開心,他看得出來。 “現在, 請交換戒指?!?/br> 他接受著司儀的指示, 與新娘交換了戒指。 “現在, 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br> 下面幾百號人都在起哄, 他瞄了他爹一眼,老頭也在起哄。 他便攬住他的新娘——婚紗設計還真是別出心裁,跟古代人蓋紅蓋頭一樣,這種西式白婚紗居然也把臉擋住了。 就不怕認錯人嗎? ……天殺的,他好像真不記得自己的新娘是誰了。 在刺目的白光中,他與新娘擁吻,人群的喧鬧聲簡直要把天掀了去。 他滿心都是好奇心和探索欲——我到底和誰結婚了? 接下來的環節很繁復,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臺下,他爹正在上面致辭:“我蔚仁龍,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離家多年,孤身闖蕩,留我妻兒留守在家,幸得妻如玉,將我兒帶大,到今天,他走進婚姻的殿堂……” 他聽得百無聊賴,心中波瀾不驚。 他努力過,錯過的親密卻無論如何也撿不回來。他看著父親已然蒼老的側臉,覺得心中應該會泛起一股酸楚,但更多的麻木,他的童年、最無助、最無畏的童年,與這個男人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