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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蔚遲覺得空幻的感覺漸漸消失,心落回肚子里,有力氣處理在這個正常世界的事情了,便輕輕推開紀驚蟄:“我得去看看我媽?!?/br> 他們現在剛好就在四樓,直接就可以去找周迎春。 來到婦科五診室門口,蔚遲盯著門,有點瑟縮。紀驚蟄扶了扶他的肩膀,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周迎春正趴在桌上睡覺,聽到動靜,迷迷糊糊抬起臉來:“唔……小遲?……幾點了?” 她睡眼惺忪,眼底有青灰色的疲勞陰影,但膚色白里透紅,很健康。 蔚遲幾個箭步跨過去,繞開桌子,往周迎春面前一蹲,抱住她的腰,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像受極了委屈的小孩子,慘兮兮喊一聲“媽”,都喊破了音。 周迎春手足無措地抱住他的頭,有點著急,又有點好笑:“哎喲這是怎么啦?” 蔚遲把臉埋在她的肚子上,聞著她的味道,搖頭,不說話。 “多大的人啦……還撒嬌?!敝苡盒α藘陕?,又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后忽然驚呼道,“哎呀!幾點啦?你是不是忘給我拿資料了才跟這兒哭?我要開會了!” “一點五十五,還來得及?!奔o驚蟄走到桌子前,把資料遞給周迎春。剛剛他沖過去抱蔚遲的時候蔚遲的狀態很恍惚,被他一抱,手里的東西掉地上了都沒發現。他沖周迎春笑,乖巧地叫,“阿姨?!?/br> 周迎春看他一眼,把資料接過去,點點頭:“小紀?!?/br> 蔚遲覺得周迎春叫紀驚蟄的時候,聲音有點僵硬,態度非常疏離,心說真不愧是我媽,曉得跟親兒子同仇敵愾。 周迎春又揉了揉蔚遲的頭,湊近他道:“蔚小豬,到底怎么啦?” 蔚遲還是搖頭,把她抱得更緊了。 周迎春想了想,說:“那你讓mama打個電話,請個假?!彼氖謾C在口袋里,口袋口被蔚遲勒著了。 蔚遲在她身上拱了拱,把眼淚鼻涕擦干凈了,抬起頭,沖她笑了笑:“不用,你開會去吧?!?/br> 周迎春歪著頭觀察了他一下:“你沒事嗎?” “沒事?!?/br> “真沒事?” “真的?!蔽颠t站起身,把周迎春也拉起來,“你快去吧?!?/br> 周迎春又叮囑道:“有什么事要跟mama講哦?!?/br> 蔚遲:“知道啦?!?/br> 周迎春又跟紀驚蟄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周迎春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他們兩個人,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灰塵漂浮在陽光下的空氣里,說不出氣氛是靜謐還是尷尬。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雞飛狗跳的奔跑聲,隨即診室門被風風火火地推開,蔚遠跌跌撞撞沖進來,大叫:“哥!” 蔚遲跟他對視一眼,了然:“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嚇死我了臥槽!我跳進太平間的時候差點被那怪物——臥槽矮婆娘?”蔚遠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走,他注意到了紀驚蟄,話題頓時走遠,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還敢回來?!” “遲遲……”紀驚蟄理都不理他,轉頭去跟蔚遲告狀,“他喊我矮婆娘!” 蔚遲看神經病一樣看了他一眼。 蔚遠一聲爆笑:“哈!你以為我哥還會護著你吶?想什么呢?我哥不掐死你都算好的啦!” 紀驚蟄可憐兮兮看著蔚遲,而蔚遲已經轉過身去了,終于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什么位置的紀驚蟄轉向蔚遠,以189的身高睥睨道:“我是矮婆娘,你是什么?鉆地鼠嗎?” 堪堪長到180的蔚遠:“……” 趁那兩人在那兒斗嘴的功夫,蔚遲開始觀察陽臺上的小烏龜。剛剛周迎春叫了他的小名,讓他想起了這茬事。 小烏龜四肢和頭尾都軟塌塌地搭在外面,已經死掉了。 這到底是…… 他正想得入神,蔚遠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應,就湊上來拍他的肩膀:“哥,元祁怎么樣了?” 蔚遲記得元祁說那天一點四十九的時候他正在二樓藥房給女朋友拿藥,轉身往外走:“去看看?!?/br> 三人到二樓藥房的時候剛兩點出頭,很容易就問到了情況——沒多久之前藥房外面昏過去了個小年輕,已經送去急救室了。 三人又趕到急救室去,看到病房里面果真是元祁,等醫生出來后問情況,說是心臟驟停,幸好人正好就在醫院,不然后果不堪設想?,F在人還沒醒,但已經脫離危險了。 蔚遠跟著醫生去辦手續,墊付醫藥費。蔚遲和紀驚蟄就坐在病房外面等元祁的家屬。 坐了一會兒,蔚遲感覺紀驚蟄拉住了他的手。 他想把手抽出來,但紀驚蟄拉得很緊,他低下頭去看,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紀驚蟄問:“蔚遲,你到底怎么了?” 蔚遲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紀驚蟄,又看了他一會兒,說:“我以為你知道?!?/br> 紀驚蟄:“什么?” 蔚遲問:“你剛剛為什么抱我抱得那么緊?” “我、我……”紀驚蟄的眼珠轉了幾圈,是他編瞎話的時候的習慣性動作,“我知道你原諒我了,太高興了!” 他那時候的反應根本就不是高興,這一點蔚遲很確定:“我什么時候原諒你了?” 紀驚蟄掏出手機往蔚遲臉上一懟,“你可是白底黑字寫給我了,說原諒我了!你要是不認賬,我就把這些聊天記錄打印下來、昭告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