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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安卿命人收拾一新,簡單添置了一些家具。每逢心煩意亂時,便會來到這里小住。 母親住的主臥,他憑借記憶,重新布置原來的模樣。那么多年了,喻安卿也記不太清。 只記得床頭掛著綠色帷帳,墻上有一幅明月刺繡圖。一摞摞的繡線、不同大小的繡針常年累月地鋪在桌面上。 娘親以刺繡謀生,他們過得清貧又簡單。十一年前,匪盜闖進家里,殺害母親,將錢財搶盡一空。他在學堂讀書,逃過一劫。他們都說,母親是被盜賊所殺。 喻安卿始終不信,有哪個盜賊會搶貧窮的孤兒寡母?當年盜賊被抓后供認不諱,已被處死。等他有能力去查時,線索早已泯滅。 推門進入房間,點燃燭燈,拿起桌上一根紅色斷繩,陷入回憶。娘親死時,身旁掉落有這根紅繩。他敢斷定,這不是娘親買的,肯定是兇手不慎留下。 這么多年過去,紅繩色澤鮮亮如初,如同絲綢質感,卻并不是絲質,亦不是綿質、麻質。他偷偷調查,問遍繡娘,沒有人知道這種技藝到底源自哪里,有位繡娘說許是偏遠地界的獨特傳承,很少外傳。 喻安卿心想,總有一天他會找到真兇。 他放下斷繩,重新選了一些繡線,從懷中掏出慣用的手帕,在燈火照亮下穿針引線。耳濡目染,雖然多年不曾動針,自信有些功力在。 翌日一早。喻安卿準時拎了點心,到石府等程深墨。 石鶴沒什么好臉,以前還覺得這孩子身世可憐、端方有禮,現在越看越討厭,天天上門算怎么回事,不務正業、舉止輕浮,看著就煩。 喻安卿打開食盒,笑容溫煦:“城西玉家仙香果子,味道清甜軟糯,石叔嘗一嘗?!?/br> 石鶴眉頭一跳,玉家的仙香果子乃京城一絕,不僅需要提前預定,還限量供應。他最是喜愛,上次吃還是一年前。 “嗯?!笔Q臉色稍霽,矜持地捻起一塊花型糕點,慢慢品嘗。 “安卿,你今天帶了什么好吃的?”程深墨奔過來,第一時間查看食盒,“今天帶了好多呢?!?/br> 喻安卿笑道:“帶了大家的份?!?/br> 眼看石鶴對自己不滿意,喻安卿自然要費心討好。 程深墨啊嗚咬一口,舔舔唇角碎渣:“好吃是好吃,有點太甜了?!?/br> “有的吃不錯,瞧把你慣的?!鄙剃懸鄿愡^來,笑吟吟地拿點心。 師姐弟三人,大師兄和二師姐年齡比他大七八歲,結為夫妻,成家另住。商路年齡尚小,沒有成親,死賴在師父家里。這段時日,和程深墨混得很熟,關系親近。 吃完甜點,程深墨隨師父乘車到侯府。 喻安卿把他拉到一旁,塞給他一方青帕。 程深墨沒想到喻安卿真的會繡手帕,而且技藝極好。和自己同色系的青帕,繡著一只雪白的大兔子,足蹬腳踢,四仰八叉睡著。兔子旁側有一個金線繡的‘卿’字。 “咦——兔子造型挺別致啊?!?/br> 在他心目中,喻安卿確實是只純良的小白兔。但這個睡姿過于豪放,一點也不像安卿。 他以為安卿會繡簫呢。 喻安卿附和地點頭:“兔子睡覺不老實?!?/br> 幸虧他一直抱著,不然被踢下床不知多少次了。 程深墨表示懷疑。 “你收下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庇靼睬涔创降?,“日常要用我繡的這條帕子?!?/br> 程深墨眨眨眼:“弄臟了怎么辦?” “臟了、壞了、丟了,我可以重新再繡給你?!?/br> 喻安卿擺出無辜的眼神,吃味道,“難道我和你的友誼,比不過你和韓木羽嗎?” 這也要比?安卿的嫉妒心那么重啊。程深墨欣然同意。 免費給他洗帕、繡帕,天下還有這等好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喻安卿借口太常寺有事,沒有陪同程深墨前往侯府。 實則,夜巒買通左相的小妾,他要親自盤問,左相和奚無記到底如何搭上線的。 師徒二人到達侯府,號診完脈搏。老夫人仍高燒不退,情況不容樂觀。 兩人商量著調整用藥比例,又增添一副暢脾疏肝固本的藥方,以人參、黃芪為主,煎服之。 程深墨抓完藥,到藥房內扇火煮藥。 韓纓后腳跟過來,藥味濃重嗆人,他掩著口鼻,噓寒問暖:“藥童煎就是了,別累著自己?!?/br> “無礙。煎藥之法關乎藥效,不能馬虎?!?/br> 程深墨說完這話,愣了一下。記得他上次煎藥,還是為了腹部受傷的韓纓。 那時的他即便累,也滿心歡喜。沒想到不過須臾,愛意已煙消云散。 韓纓面露難色,他不懂這些,又不舍得離開。想說挽回的話,卻怕程深墨嚴詞拒絕,令二人更加難堪,便這么一直干站著。 程深墨漸生煩躁,任誰一直被盯著,心情都不會愉悅。 他道:“你不用看著我,我不會給你祖母下毒?!?/br> 韓纓面露委屈,干干巴巴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見程深墨滿臉汗滴,掏出繡帕,想要為其擦汗。 程深墨抗拒地瞪他,從袖中掏出青帕擦掉汗水,不想和韓纓再親近。 繡帕一角露出“卿”字,陽光一照,金光閃閃,格外耀眼。 韓纓心下一沉,臉色痛苦難堪,不可置信:“你和安卿,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