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路過一幅畫，秦舒玨都會為他講述畫的故事。

    有些畫是藝術名家創作，有些畫是他的母親畫的。

    像是已然忘記兩個人的姿態一樣，他緊緊抓著君明越的手，最終來到整座房間唯一的一張真人照片前。

    那是一張黑白畫像，畫中的女子眉目瀲滟，靈動美麗。

    仔細一看與秦舒玨很像。

    只是她比秦舒玨稱得上艷麗的眉眼多了些屬于少女的活潑。

    “這是我母親?！鼻厥娅k看著畫像說。

    君明越早已有所猜測。

    他神色一肅，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秦舒玨沒阻止他。

    在君明越起身時，他說：“我母親說，如果遇到那個人就要帶過來給她看看?！?/br>
    他的話里明示的意味很重。

    他沒想這么快就帶君明越來的。

    但是最近他很慌，一想到那三個月的合同就更有種時間緊迫的感覺。

    君明越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他只是看著照片，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夫人，您的孩子很好，他很優秀?！?/br>
    秦舒玨猛地看著他，眼里光芒閃爍。

    君明越繼續說：“他對我很好，我們是很好的朋友?！?/br>
    “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他?！?/br>
    兩句話說完，君明越再次彎腰行禮。

    秦舒玨聽完卻緊緊攥著手指，指甲幾乎滲到掌心。

    他表情帶著厲色，冷冷地問：“君明越，你什么意思？”

    第31章 白璧微瑕

    君明越神色平靜地看著秦舒玨。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轉而問了一句：“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畫，眼神溫柔看著世界, 那里面能看見所有人, 也只會看所有人。

    那份溫柔不會有偏愛，也不會有例外。

    一直以來, 君明越都是這樣，明明溫和待人卻仿佛他們與他相距甚遠。

    他的這句話很清楚的表明, 他在拒絕。

    秦舒玨張了張嘴, 啞口無言。

    他也知道, 自己的問題很突兀。

    兩個人相識的時間很短，他甚至剛剛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換做任何一個人面對他的暗示，都會難以相信, 甚至對他的感情抱有懷疑。

    “對不起, 是我沒考慮好, 這件事以后我不會再提?！鼻厥娅k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我們先去準備后天的宴會吧?！?/br>
    君明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才偏過頭，躲過他的視線說：“我知道你想什么, 只是……”他頓了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已經對未來做出選擇?！?/br>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他就要回到白月的身體, 作為一只貓活下去。

    這個世界契約靈化形很艱難, 他的那些功法都沒辦法發揮作用, 想要化為人形不知道要何許年月。

    也可能他一輩子都無法化為人形, 最后以貓的的形態陪著秦舒玨一同逝去。

    這樣的他怎么能有心情談論風月？

    對于君明越來說，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不會給人任何希望。

    那太過殘忍。

    所以他一開始就堅定又委婉地拒絕了秦舒玨。

    兩個人沒有在這間房停留太久。

    只是在說清楚之后，他們又恢復了像是以前的相處模式，期間秦舒玨甚至給君明越講了自己的童年。

    他說每個月的這一天是幸運日。

    他的母親會送給他各種奇怪的禮物作為驚喜。

    每年生日的時候，他的母親還會為他畫一幅畫像，記錄著他的成長。

    君明越看著秦舒玨指向的那些畫。

    畫里的每一處筆鋒都細膩溫柔，用盡了全部心力，包含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

    但是那畫只有七幅，后面戛然而止。

    第七幅畫上還有著幾道不規則的紅褐色暗痕。

    秦舒玨講到這里，溫情的聲音一變，滿是寒意，“我七歲生日的那天，她走了?！?/br>
    前一刻他的母親笑容溫柔，將畫送給他，只是他出個門的時間，回來就看到母親在畫旁邊氣若游絲的模樣。

    女人身上的血跡斑駁，唇角的紅色止都止不住。

    他知道，是他母親的病復發了。

    而且那些照顧她的傭人，一個都不在。

    向來溫婉的女子神色猙獰，對年幼的秦舒玨說：“小玨，答應我，一定要讓秦家所有人不得好死！”

    年幼的男孩抱著那漸漸冰冷的身體，一滴一滴地流著眼淚。

    如果他不出去玩，他的母親就有人照顧，她也不會死。

    “好了，不要再說了?！本髟酵蝗贿^去抓住秦舒玨緊攥著的手。

    他攤開男人的手心，上面已經出現了幾絲血跡。

    秦舒玨的指甲不長，被修剪的圓潤平滑，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君明越眼睫微動，遮掩住瞬間翻涌上來的的情緒。

    “那些都已是過去?！彼洪_襯衫上的一塊布，簡單為秦舒玨包了一下，“你做到了她的要求，不需自責，也無需沉浸過去?！?/br>
    他轉頭看著那幅畫像，聲音乍然溫柔了許多，“她一直在你身邊看著你，她希望你前途光明，未來一帆風順?！?/br>
    在秦舒玨看不見的照片旁，有一個透明的亮色光點飄浮著。

    君明越知道，那是進入輪回前，人類殘留的最后一絲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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