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居然會逃，”塞西莉亞喃喃道：“看來神也不是無缺的?！?/br>
    夏洛蒂看了她一眼，沒說這位神祇很有可能不是本尊，但這已經足以讓她將所有的手段盡出了。她看著這尊巨人王國留下的最高科技，慢慢的，她已經嘗試著在心中將其解剖了好幾遍。

    “我們需要加快速度?！毕穆宓偻鴦偛抛约毫验_的土地，像是能從中看出什么，她眉頭微皺說：“我有不好的預感?！?/br>
    她們開始將這巨大的怪物的身體搬到研究室中，也不知是不是夏洛蒂故意避開，之前那樣激烈的交鋒也沒有讓那個實驗室毀損。夏洛蒂一下子就沉入到了解析的快樂中，她將那個有數個巨人高的怪物給肢解成好幾份，然后，她幾乎是得到了巨人國度最高程度科技的三分之一。

    她并沒有滿足。因為巨人王國設立下的研究處有好幾所，除開這個被“神”“鎮壓”的，另外的四方都有各自的目標。夏洛蒂沒有過去，她拜托塞西莉亞去將其中探明，一些研究的資料也讓她帶回來，漸漸地，夏洛蒂成了這大陸上最了解巨人國度的人。

    而越是將那些技術掌握，她就越是感到惋惜。如果那一天，“美與藝術之神”沒有離開，她是能得到怎樣的戰利品呢？她將切下的頭頂的部分細細端詳，像是能看見當時二者相連時的模樣。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窺見其中的秘密。就像她之前所說：“你是怎么將不同的能量交融在一起的……可否教教我？”

    哪怕留下的是具尸體，也定是能夠“教導”她的。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收到深海魚雷，感謝，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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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巨人王國的術法被他們自己稱之為幽能, 這是一種只有在天空大陸上才能使出的能量；而另一方的科技，則是從一個叫做覺醒院的地方研究而出，是一位幾百年前的天才奠定出基礎, 又經由后人發展而來的。

    將兩者結合在一起，是他們在數百年的歷史中，做出過的最明智的事。他們后來能發展到巔峰，這兩者的助力，缺一不可。

    但也是因為這些, 才讓他們有了與天空之上存在相較的心思, 有了力量的人難免膨脹, 可若是太高估自己，就有可能會迎來悲慘的下場。

    巨人王國用自己的切身體會說明了這一點。

    夏洛蒂這些天將自己完全泡在那一大摞的資料中。塞西莉亞搞不明白, 她是怎么從那舊紙堆中找尋到自己想要東西的, 她閱讀的速度簡直快到不需要理解，僅僅只是瞟上一眼, 就能瞬間將之吸收干凈。

    塞西莉亞短促地吸了口氣，這種特殊的能力注定了夏洛蒂會擁有不凡的未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會踏足到最高的話, 她的名號, 是不是包括進“知識”呢？

    塞西莉亞的胡思亂想沒有打擾到夏洛蒂的行動, 她從研究室中拿著一份資料走了出來，在她的身后, 是已經被拆到七零八碎的“最高武器”——現在，誰也看不出它昔日的模樣。

    她揉著眉頭, 見到塞西莉亞捧著一杯茶, 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便笑了起來?！拔覀內ヒ粋€地方吧?！彼@樣說。

    她們再度起航，將已經徹底沒了用處的研究室拋在了腦后，她們沒有走多遠，是重新又回到了之前“美與藝術之神”待過的村落。

    這里已經是一片廢墟了。木制的房屋被一腳踩塌，養殖的野豬被飛來的光火屠滅，巨人們在恐怖的災難下四散而逃，有徘徊不走的，此時看見夏洛蒂與塞西莉亞的影子，也像是看見了最可怕的魔鬼，轉身就大叫著逃竄。

    “我們下去?！鼻浦芭莱鲞^那個怪物的巨大空洞，夏洛蒂面不改色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塞西莉亞不由道：“難道底下還藏著什么東西？”

    夏洛蒂也沒有繞彎子，她不喜歡那種半遮半掩的說話方式，但奈何巨人王國的資料損失的太嚴重，將之全數攏于胸中，也只知道，這里面藏著的，是比四方的造物、比最高武器、比他們所有的高手，都要來的可怕與恐怖的最后的底牌。

    畢竟是想要轟下高天的神座，不準備好最后同歸于盡的手段又怎么行？畢竟，那一位位，可是從來都不朽的諸神??！

    夏洛蒂與塞西莉亞輕輕飄飛下來，這里的空氣逼仄，除開上方有投下的光，其它的地方都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塞西莉亞點燃手中的火把，火光照亮了這個略顯潮濕的地方。

    無數的幽綠色就這樣涌入她們的眼簾，血管一樣的陰冷的顏色占據了她們全部的視線，它們將所有的地方都填滿，不留下一絲縫隙。

    “這是……”塞西莉亞有些暈眩。說實話，她過去曾經多次來到過這座天上的大陸，甚至是在巨人國度還未亡國時，她也跟隨著她的父王，與最后的一位巨人王有過簡短的接觸。她自然也是知道巨人王國幽能的，只是她從來不知道，當這種能量多到無處散發時，會給人這種詭異危險的感覺，她只覺著現在的自己每一根毫毛都豎了起來，下一秒就會將準備好的攻擊給打出去。

    夏洛蒂沒有被這種色彩給震懾住，她小心地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后撥開一簇根本看不出形體的植物，朝著露出的洞口走了下去。

    塞西莉亞好奇地瞅了瞅，她發現那群植物的顏色與周邊根本沒什么兩樣，若是沒有極強的觀察能力，只會將之下意識地忽略過去，而若是察覺到了……植物上那種活物一般的窺視感，表明了它可不是什么裝飾品。

    她們一直在往下走，滴水的聲音始終環繞在她們耳邊。就在塞西莉亞疑惑，她們會不會就這樣走出天之大陸，墜落到人間時，她們終于來到了最后的地方。

    這是一座與剛才所見所聞完全不同的場所。無數古怪精密的儀器被有秩序擺放在這里，四周是冰冷的銀白色的墻，上方的天花板上掛著長明的熾白的燈，在平整的毫無裝飾的地板的中央，有一處四四方方的鏡面一樣的綠色的小湖，在湖的上方，飄著一顆閉著眼睛的、干枯的頭顱。

    夏洛蒂將手指豎在唇前，制止了塞西莉亞快要脫口而出的驚呼。

    她的動作很小心，有一種怕驚動了什么的慎重感。塞西莉亞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她的雙眼中充滿了驚喜，猶如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東西。

    這里似乎沒有什么防范的預警?；蛘哒f，就算有預警，也防不住已經將巨人國度的遺產完全接收的夏洛蒂。她順利地來到了那處湖前，沒有去處理那顆逃到這里的頭顱，她將手直接伸入了這由幽綠能量組成的小湖中。

    塞西莉亞捂住了嘴，她知道幽能的可怕。這是種不能直接接觸的能量，巨人王國從來都是將它們運用到科技上的，人若是墜入其中，不到十三秒，就會被侵蝕融化成一體，而若是呼吸到體內，就會染上一種叫做“幽能病”的疾病，他們會不間斷地咳嗽，直到渾身的血同樣變為綠色，才會從無盡的痛苦中解脫。

    但這能量沒有給予夏洛蒂任何的傷害。就像是那顆頭顱，那可怕的能量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仿佛清水一樣自然無害。

    而幾乎是下一秒，“湖”上的頭顱睜開了眼睛。

    祂看到了夏洛蒂。二者彼此對視。

    沉默了剎那，祂貌似疲憊地開口說話道：“你居然追到了這里！”

    夏洛蒂道：“我總是要找到你的?？纯茨闶潜皇裁础А谶@里，又是有什么依仗，有信心重新翻盤?！?/br>
    現在老婦人的頭顱應當是處于理智的狀態，祂也不生氣，只是十分耐心道：“我留在這里，是對‘幽能’的存在感興趣。但最初的原因可不止是這些，你也應該感覺到了……這下方的能量?！?/br>
    “是啊，”夏洛蒂微微瞇起眼睛：“狂暴且無序，它們就像是沒有圍欄的野獸，本來應該徹底爆發，卻被你‘囚禁’在其中?！?/br>
    老婦人的頭顱點頭道：“不錯，當初的那位巨人王想要引爆它們，將所有來犯的敵人一波帶走，為了保存下他們，當初的‘我自己’，分出了□□，來將這所謂的幽能鎮壓?！?/br>
    “然后呢？”夏洛蒂笑了起來：“發現這所謂的幽能就是來源于腳下的這塊大陸，發現這天空上的大地擁有著奇跡之能，幽能便是它漂浮起來的關鍵……你留了下來，是想要將之徹底掌控嗎？”

    “你不是一直都在說，”頭顱慢慢道：“好奇我是如何將‘神’之力與幽能結合在一起的嗎？這就是我在五百年里摸索出來的一種方式，你將利用‘瘋狂’的方法告訴我，我就將這種方式告訴你，而那之后，無論你怎樣對我，‘我’都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報復行為，你看如何？”

    夏洛蒂看著祂，漸漸的，她嘆了口氣，惋惜道：“不如何，你結合兩種力量的方式我已經得到手了，用已然知曉的東西來做交易，我還沒有那樣大方?！?/br>
    她將自己白皙修長的手從小湖中拿出來，淺綠色的液體從她的指尖跌落，沒有對她造成一丁點的影響。

    頭顱瞬間就驚怒起來：“你已經知道了？不！只是那么一小會，你怎么可能就全部知曉了！你……你真的要對我動手嗎？你應該知道，我其實只是一具化身……”

    夏洛蒂道：“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的本體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聯絡過你了。而一般來說，在本體與化身之間，這種情況是不大可能發生的?！?/br>
    頭顱辯解道：“那只是因為祂暫時忘了，殺了神的化身，你會受到所有神殿的通緝，本體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覺著，就算我不這樣做，你也是不會放過我?！毕穆宓俚溃骸傲硗?，聽見你說祂將‘瘋狂’投放到你身上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對祂其實已經沒多大作用了?！?/br>
    因為這具化身已經被“瘋狂”填滿，而作為一個容器，沒辦法繼續承擔，也就不再需要維護了。

    頭顱神色一暗，祂其實早就對這些有所預料了。否則祂也不會冒險讓自己與這下面的東西相連，祂繼續道：“可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與之前的我不同了……”

    夏洛蒂伸出手，她將這顆頭顱捧起，絲絲縷縷綠色的絲線將其與下方的小“湖”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暗氵€沒有與這片天之大陸完全合為一體不是嗎？”夏洛蒂歪頭道：“我給出了時間，但你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你五百年里都沒有決定這樣去做，等到了危險來臨之際，才終于做出這樣冒險的決斷，可……還是太晚了?！?/br>
    頭顱看著她漆黑的眼睛，慢慢的，那種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遠去，祂找回了一絲作為神的心境，祂嘆息道：“與其被 ‘瘋狂’取代，說不定就這樣死在你的手里還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殺了我，你做好了與這片大陸共存亡的準備嗎？”

    夏洛蒂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場遲來的爆炸。它或許會毀滅很多東西，但其中絕不會包括我?！?/br>
    頭顱沒有再說話，祂感受到了夏洛蒂有如實質般凝注在祂身上的視線。祂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祂也知道她能從自己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但祂已制止不了她。

    夏洛蒂站了起來。那一根根細細的綠色的‘線’接連繃斷。

    仿佛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塞西莉亞看見有沸騰的綠色的幽能的洪流從那一片的小“湖”中猛然沖出，它們破開了那些原本極為堅硬的鋼鐵的石壁，破開了頭頂密鉆一樣的天花板，它們沖出了地表，朝著更遙遠的未知蒼穹發射而出。

    光的柱子主宰了這天上與地下，塞西莉亞感覺到了大地的搖晃，她聽見密密的聲音從腳下的某個地方傳出，然后，有一瞬間，她好似聽見了蛋殼裂開般的聲音，她飛上天空，在夏洛蒂帶著她去往另一個空間的最后一刻，她看見了——

    這一片天之大地，徹底崩裂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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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巨大的轟鳴聲震顫了天地, 地上的人抬起頭來，有些惶惑地看向蒼穹之上。之前在鏡子中出現過的囈語聲又在夏洛蒂的耳邊響起，而這一次, 她聽懂了那些存在所說的話——

    “你殺了祂！”

    “你殺了祂……”

    “弒神之人，當受永恒的詛咒，縱使千年萬年，也要被掛在罪孽之火中煅燒，你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像是有好幾位不同的聲音一起在她的耳邊說話, 其中有老人、有少年、有男子、有女子, 但這更像是一種早已設定好的“程序”, 當有人觸發時，便會被激活。

    夏洛蒂讓塞西莉亞進入已經修復了一大半的鏡之空間, 她獨自站立在這更高也更遙遠的天上, 她見到前所未有的毀滅的盛景在她的眼前發生，她見到一大片的看不到邊際的土地像是失陷一樣粉碎而下, 綠色的光柱通天徹地，轟隆的聲音像是巨人臨死前的最后咆哮。她視線一轉, 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虛幻的身影站立在廢墟中，他沒有逃跑、也沒有怒吼, 這位曾經的巨人王靈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沒有任何的動作。

    旁邊宮殿的墻壁倒塌下來, 將這位最后的時代的靈覆滅下去。夏洛蒂目光一閃，她身上飄出一位黑色的身影, 祂面上無有五官，沖著自己點點頭, 向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那里是巨人王宮的寶庫, 里面有的, 是歷經了五百年后，依舊能留存下來的珍貴的奇物。

    終于，那洶涌的幽能漸漸地減弱了下去。失去了幽能，這一整塊的天之大陸也終是墜落了下去。就像是末日的隕石，它們帶著火光，就要墜向大地。

    巨人王國的下方就是埃加烏斯。這個國家，在過去是與天上聯系最緊密的地方，他們甚至還保有曾經巨人贈予他們的古怪兵器，也是上次與“幻譚主”交手時，塞西莉亞所使用的長管“炮彈”。但他們也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錄，因為不注重知識的流傳，歷史也就成了輕飄飄可以被遺棄的東西。

    而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只能呆呆地仰望著天空，全部人都止住了手里的動作，他們瞳孔緊縮，有反應過來的人，面上迅速被驚恐占滿。

    無盡的巨石像是流星一樣向著大地轟來，天空被撕裂，白色的云朵被震碎，太陽從未有過的黯淡，有那么一瞬，所有人眼中所見，凈是恐怖的黑夜。

    而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即將被末日帶走的時候，他們看見，有一龐大無比的黑色的影子遮蔽住了天空，祂有著人的形體，長長的衣擺像是帷幕一般將光線盡數吞噬，祂張開了雙手，猶如張開了漩渦，將其中格外大的落石給收入。祂面上沒有五官，渾身上下纏繞著可怖的氣息。

    有尤為敏銳的人大叫一聲，他們跪倒下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指縫隙中，有鮮紅的血液流出。

    他們口中無法控制地喃喃自語道：“您是‘瘋狂’的化身，是階梯的領路人，是落日之災的拯救者，是渺小卻無可忽視的希望……”

    “偉大的存在，”他們連連叩拜，將腳下的石板磕得砰砰直響：“神秘的啟示人，感謝您賜下的憐憫！”

    上方的黑色人影好似聽見了這種呼喚，祂微微低下頭，只是看了一眼，這群半瘋癲的人立時就大笑起來，他們神情扭曲，整個人也七歪八斜，四肢像枯枝一樣詭異地彎折而起。

    夏洛蒂嘆了口氣。神秘女士的化身是她三位化身中最強大的一位，想要解決這次的墜落之災，只有祂才能最大限度地將損失降到最低。但祂的本質是來自紅月，所以從另一方面來說，祂又給這片大陸上的人帶去了另一種的災難。

    或許日后，她的這具化身會留下格外恐怖的名號。

    但這也沒什么。因為這次的災難雖然在五百年前就已經種下，在那位神祇的化身消失之日也會重新降臨，可畢竟還是由她親自引發，由此一點，將她稱為邪神，也未嘗不可。

    她已經預感到了，未來的時代將會是與“瘋狂”同行的時代，那些最上位的神祇，想要在紅月中幸存下來，就不得不讓自己的本質與紅月靠攏，而若是這樣做了，祂們也就成了與紅月差不多的存在。

    那將會是一個無比危險的至暗之時。

    夏洛蒂伸出手，將黑色的影子猶如穿衣一般收回。她降落到大地上，見到地面上的建筑破碎，生存下來的人們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舉目四顧，至今仍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

    這片大陸上國家與國家之間相隔著很長的一段距離，就連臨近的城市之間，也多以森林與湖泊相隔，這樣算來，傷亡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

    夏洛蒂將塞西莉亞從鏡之空間中放出，對方一出來，就忍不住道：“那個地方是異空間嗎？你之前說的‘另一個我’，就是在這里被你殺死的嗎？誒呀，這感覺好奇怪呀，你是怎么殺死她的，死得慘不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