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想硬飯軟吃 第77節
盛平說的都是實話,也是真心勸誡。 但…… “盛平,你說那些老兵現在在哪?”他轉頭看向盛平,一雙黑眸在夜空下卻顯得比繁星還要亮,帶著不似人間的冷意,如同寒星一般看向盛平。 盛平默然。 —— 每次到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里,夢如都會想辦法躲過去,但是今日不同了,她身旁不僅有夢和,還有謝裕安。 那收留人間失意客的尋歡樓,今日眾多婢子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倒有了家人的氛圍。 謝裕安每一年的年關都是在南詔國度過的,這還是第一次在北魏過年,她低頭看著手中永安侯府的令牌,又想起謝蘊道了。 眼眶一酸,抬頭望星星,才硬生生地將那股淚意給壓下去。 不等她回過神來,房門被人在外輕輕叩響,夢如的聲音傳了進來。 “裕安,一起出來守歲嗎?” “好啊?!?/br> 她點頭應承下來,但是還不等她抬步走出屋子,樓下的街道上突然傳來凄慘的求救聲,她表情一滯。 而正在長樂樓門口,把玩著手中蜜餞的夢和也是一沉,伸手將房門給打開,就看見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許多黑衣人,隱在黑暗中,身手如同鬼魅般,正在虐殺下陵城的百姓。 濃郁的血腥味,將屋內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年味給沖散了。 她皺眉,想起還在商家的孟青,心中擔憂,轉頭掠過一眾婢子,朝著樓梯上的夢如看過去,輕聲道:“我出去看看?!?/br> 說罷,她抬步離開,腳步輕踏一旁的矮墻,朝著商家的方向快速掠過。 見此,謝裕安的面色一凝也抬步朝著門外走去,夢如心中一驚,問道:“你去哪?” “去府衙,找沈安合?!?/br> —— 今晚是崔也當值,吃完年夜飯之后便急匆匆地回到府衙了,差點把給沈安合準備的劍穗都給忘了。 他伸手拿著那正紅色的朱砂劍穗,那是他讓他娘子弄得,平日里見沈安合的劍上什么也不掛,光禿禿的,不好看。 他便想著給沈安合弄一個劍穗了,但是他一個大老粗不會弄,只好把這件事情交給了自己娘子。 “希望大人不要嫌棄才好?!?/br> 但他剛將那劍穗放在懷中,這街道上便傳來nongnong的血腥味,這味道崔也再熟悉不過了,他之前上山打獵的時候,獵物受傷流出來的血便是這個味道。 —— 等到馮昭和徐進財到了徐家的時候,家門已經濺上了不知道是誰的鮮血,鮮血順著門板上的紋路由上而下地往下滴落,黏糊糊的血跡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砸得人心頭一震。 “娘!”此刻徐進財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了,聲音也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慌亂,抬步朝著屋內跑去。 看著一片昏暗沒有半點光亮的屋子,心都涼了半截。 “爹!娘!” 他大聲喊道,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但屋子內十分寂靜,半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正當徐進財滿心悲痛的想要抬步離開的時候,屋內角落里突然傳出了熟悉又親切的聲音。 “阿進,快過來!” 徐進財眼睛頓時一亮,朝著聲音傳出的地方走過去,就見他爹娘此刻正窩在米缸中藏著,那米缸很大,卻也只能藏下兩個人,此刻見他走了過去。 爹娘連忙從米缸中走了出來,示意徐進財進去。 “快!快藏起來!” 當外面有慘叫聲傳過來的時候,徐進財的父母便吹燈熄蠟,藏到了米缸當中,這才躲過一劫。 徐進財看見爹娘沒事就放心了,此刻卻打定主意不肯往米缸中藏,只是說:“外面那些怪人還有很多,我得去救人!” 但不等徐進財轉過身子,他娘死死拽著他的胳膊,眼淚縱橫地說道。 “傻孩子,這個時候逞什么英雄!” 徐進財一怔,不過對于自己娘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他轉頭看向自己的爹,輕聲提醒道:“爹,你快拉著我娘!” 卻不想,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選擇和女人一起拉著他的胳膊。 “外面太危險了,你還是跟著我們藏在家里?!?/br> 徐進財一愣,眼中滿是意外和難以置信,甚至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破裂了,他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顫聲道:“爹,不是你告訴我的嗎?男子漢立于世當為國護民?” 但男子只是低著頭,死死抓著徐進財的胳膊沒有說話。 馮昭見徐進財進了屋內久久不出來,擔心徐進財發生了什么意外,便抬步朝著屋內走去,可等他剛剛挪動腳步朝著院內走去的時候。 從街道旁突然跑來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身后還追著一個黑衣人。 手中的刀眼看著就要砍到孩子的后背了,馮昭想也沒想就朝著那孩子那邊跑過去,哪怕就算是來不及了,他還是下意識跑了過去。 想象中的血腥畫面并未傳來。 那黑衣人的動作一頓,刀尖還未落下,身子便軟軟地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他心頭頓時一松,顧不得疑惑,朝著那孩子跑了過去。 等到走近了之后這才發現,殺死那個黑衣人是巴掌大的薄刃,像是刀片。 是從上空飛下來的。 他抬頭朝著天上看過去,但是除了微動的樹梢之外,黑暗中再也看不見其他了。 那孩子站在他身后,儼然已經嚇傻了,馮昭不會安慰孩子,便打算將孩子放在徐進財家里,但就在他轉身之際,眼神掃過過黑衣人的手腕。 那血污之下有一道幾寸長的傷口。 因為時間太久了,傷疤已經淡了不少,若是不仔細看的話,絕對不會發現。 在看見那道傷疤之后,馮昭一怔,似乎是認出了什么,從腳心處到頭頂得鉆涼氣,此刻那層皮rou已經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了。 心中那個可能性被無限放大,但是他打心里不敢湊上前去,摘下黑衣人的面罩去驗證什么。 就在馮昭愣神的時候,徐進財從屋內走了出來,一出門就看見馮昭抱著孩子愣神,似乎是被嚇傻了,他當下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那孩子的面前。 彎腰將孩子抱起來,對著馮昭說道。 “你愣著干什么?” 徐進財的叫喊聲,馮昭一概聽不見,耳朵近乎失聰,眼前只剩下那道淺淺的又熟悉的傷疤了,那傷疤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他小時候不懂事,在屋內把玩叔父送給自己的彈弓,石子打到銅鏡上,又彈到叔父的手背上,將手背劃開了一個口子。 現在過去這么久了,這傷疤雖然淡了,但是馮昭的記憶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淡去。 腳步十分沉重,雖然不肯面對,但還是抬步一步步走到那黑衣人的尸體面前。 蹲下身子,伸出略微顫抖的手指,猶豫半天,終于還是下手將黑衣人的面罩給拽了下來。 徐進財看著面前這一幕,他知道馮昭現在情緒不對,也不前去搗亂,只是連忙將孩子交給自己父母藏起來,隨后拿了一旁鋤地的鋤頭,抬步朝著院外走去。 下陵城是他的家,這些鄰里街坊的都是他的家人。 他在什么時候退縮都可以,唯獨這個時候不行。 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眼淚奪眶而出,溫熱的眼淚一滴滴地砸在早已冰冷的尸體上面,企圖用這種方式去溫暖他,但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看著男人的面容,那一直在馮昭心里盤旋的名字,終于說了出來。 “許叔叔……”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晚血洗下陵城的人,竟然都是武字營的叔父。 下陵城,曾經也是他們豁出性命保護的地方啊。 現在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第71章 是出賣 那些玄鐵全部被商苑私下打造成了兵器, 又走小路從南詔國內運送到了商家,現在商苑讓衍之回去取的便是這些東西。 她被沈安合護在身后,一點血跡都沒有攀上裙角, 但是下陵城的百姓就沒有幸運了。 沈安合就算是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 就算把他分成兩半也護不住這整個下陵城的百姓, 沈安合看著面前的尸山血海,面色陰沉得可怕。 他下手沒有留情, 招招都往死處殺。 盡可能地一招斃命。 也沒有花費時間去躲閃那些噴濺過來的鮮血,很快一身月牙白色便被染成了深紅色,鮮血的濃度過多,甚至已經在微微發深了。 鮮血浸濕了衣袍, 墜著他的身子極重。 手中劍一刻也不敢歇下, 但是他的后背有限,護不住太多人。 往往是他剛剛救下一個孩子護在身后, 再去救另一個人的時候, 那黑衣人就已經繞到身后將他剛剛救下的孩子殺死了,眼前的血紅色逐漸染紅了沈安合的眸子。 他修煉的功法本就不是什么正經功法,此刻看見眼前的血紅色畫面, 心中嗜血貪殺的念頭在瘋長。 她察覺到了沈安合的不對勁, 但卻只能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衍之回來的很快,與此同時帶回來的還有那些兵器,衍之和孟青他們忙將那些兵器一一分發了下去。 這些黑衣人的數量眾多,等著旁人保護是根本不可能的, 現在下陵城的百姓只能自救,雖然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 武功高強,下陵城的百姓只是尋常百姓,就算是拿到了兵器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但是有總比沒有要好的,能抵擋一瞬也足夠了。 衍之趕回來之后,沈安合的壓力倍減。 見沈安合的眸子越來越猩紅,她伸手抓著沈安合的手腕,輕聲喚道:“安合?!?/br> 只是輕聲的呼喚,試圖用這種方式喚醒沈安合的理智。 眼前從絕望無比的猩紅變成淡淡的粉紅色,他低頭看著商苑膚白墨發的樣子,心神這才淡淡回籠,心底忍不住有些后怕,他剛剛的劍差一點就揮到一個婦人身上了。 “阿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