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承已經從食堂買來早飯，吃過飯，宋柚麻利地去了趟鎮上，買了一斤半豬rou跟一條魚回來。

    倆娃很守信用，拖了地，洗了衣服，早上喂過雞，再有中午跟晚上兩次喂雞，就完成任務。

    下午，宋柚給菜地澆水，倆孩子在屋里玩兒。

    倆兒小腦袋湊在一塊兒，“密謀”好一會兒，毛豆從床上褥子底下拿出一個罐頭瓶，里面藏著他們倆的私房錢。

    毛豆把錢拿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豆包不會數錢，就看著哥哥。

    數完錢，毛豆把信封裝進小口袋，用手使勁按著，說：“走吧?！?/br>
    豆包的眼睛亮晶晶的，說：“好?！?/br>
    “mama，我們出去玩一會兒?！毙值軅z走到院子里，跟mama說。

    “去吧，到飯點要回來?！彼舞侄谒麄儌z。

    一路走著，豆包盯牢了毛豆的口袋，生怕錢掉出來，倆人一路走到大院供銷社。

    剛好李秋菊在，給人打完醬油，就招呼小哥倆：“給你們mama跑腿啊，想買啥？”

    毛豆說：“不是給我媽跑腿，今天是我生日，我們要給mama買禮物?！?/br>
    李秋菊很驚異：“你生日應該你爸媽給你買禮物，你咋還給你媽買禮物？”

    豆包認真地說：“孩兒的生日，娘的苦日?！?/br>
    小大人似的語氣把三個售貨員都逗笑了。

    “你們要買什么？帶錢了吧?！倍贪l售貨員問。

    毛豆有錢有底氣，驕傲地挺著小胸脯說：“我們有錢，賣知了殼跟糊火柴盒掙的錢，我們要給mama買雪花膏?！?/br>
    李秋菊還有另外兩個軍嫂都很驚奇，他們知道韓副團家的倆小子很調皮，沒想到知道攢錢給mama買東西。

    真是別人家的孩子，讓人羨慕。

    豆包墊著腳，已經在柜臺里看到黃盒子的雪花膏，說：“毛豆，雪花膏在這兒?！?/br>
    瘦高售貨員都他們倆說：“別買雪花膏了，你們mama有錢會自己買，你倆還是買糖塊甜甜嘴吧?！?/br>
    短發售貨員也逗他們：“自己掙的錢當然要給自己花，還是買點奶糖吃吧?！?/br>
    豆包嘟著小嘴，堅決地說：“不，嬸嬸，我們就要買雪花膏?！?/br>
    毛豆已經把錢給李秋菊看了，李秋菊說：“你倆掙的錢可真不少，有三四塊呢?！?/br>
    她認真建議說：“你媽那有雪花膏的瓶子，把瓶子拿來可以買散裝的雪花膏，裝滿也就兩毛多錢，新的盒裝的是五毛二，要貴不少呢?！?/br>
    她也不知道倆孩子能不能聽懂，但她出于節儉心理，建議倆孩子去拿瓶子。

    這倒是兄弟倆沒想到的，他們覺得這個選擇有點棘手，豆包問哥哥：“是買散裝的還是新的？”

    毛豆知道掙錢不容易，花錢也摳搜，他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很快做了決定說：“這是給mama的禮物，要買新的?！?/br>
    短發售貨員都開始羨慕宋柚，說：“人家的孩子咋教的，這么懂事?！?/br>
    瘦高服務員說：“我們家孩子只會想著打醬油剩下兩分錢買糖吃，要能攢錢給我買東西，我做夢都得笑醒了?！?/br>
    倆娃付了錢，拿了雪花膏，滿意地往外走。

    李秋菊叮囑毛豆：“口袋捂好，玻璃瓶別弄打了?！?/br>
    毛豆說：“知道，嬸嬸再見?！?/br>
    緊緊捂著小口袋，兄弟倆很快回了家。

    宋柚沒想到倆孩子半個小時就回來了，毛豆兩只小手握著一個黃色紙盒，像獻寶一樣遞給宋柚，說：“mama，這是給你的禮物，在供銷社買的?！?/br>
    是一瓶友誼牌雪花膏，打開盒子，就是綠蓋白瓶。

    宋柚驚喜極了，沒想到倆娃還給她買禮物。

    倆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錢是哪里來的，你們自己的？”宋柚問。

    毛豆搶著說：“媽，就是糊火柴盒跟賣知了殼的錢?！?/br>
    那錢他們一直舍不得花，可給mama買雪花膏時一點都沒有舍不得。

    “你們不是想買雨衣嗎？”宋柚問。

    “不買也行?！倍拱f。

    宋柚想供銷社沒有兒童雨衣買，得去縣城百貨大樓買，等去了縣城要惦記著這事兒。

    “你們怎么想起買雪花膏的？”

    宋柚想不到倆男孩還會注意到她用的護膚品。

    毛豆說：“mama，我們看你的雪花膏快用完了?！?/br>
    他朝豆包眨眨眼睛，他們絕對不會告訴mama他們偷偷用過，香香的，滑滑的，只是mama沒發現而已。

    豆包馬上會意地揚了揚眉毛。

    宋柚看到兄弟倆的默契交流覺得好笑，不過她就當做沒看到。

    她洗臉擦干，臉跟脖子都涂上新買的雪花膏，豆包抿著小嘴笑，說：“mama可真香?！?/br>
    沒想到給mama買禮物，她會這么高興。

    豆包拍著小胸脯保證說：“mama，等我長大掙了錢，會給你買好多好東西?！?/br>
    兒子的話讓宋柚很有養成的成就感，她笑瞇瞇地說：“好呀?！?/br>
    看毛豆臉上有點皴，宋柚也給倆孩子臉上抹了點雪花膏，毛豆很嫌棄地說：“太香了，我是男子漢，抹這玩意干啥？”

    那語氣跟韓承很像，一下就把宋柚逗笑。

    宋柚開始準備晚飯，她把買來的瘦rou切成條，外面裹了雞蛋面粉，放油鍋里炸成酥rou。

    要解饞的話肯定要做紅燒rou、扣rou、酥rou之類的。

    一大盤炸得外酥里嫩的酥rou端上了桌。

    魚塊也炸過再紅燒，香酥軟爛。

    除了加了荷包蛋的手搟面，還有一個山藥炒木耳、糖醋藕片跟蝦皮蛋花湯。

    韓承在營地忙了一天，看著一大桌子菜說：“小不點過生日，你媽還給做這么多菜?！?/br>
    毛豆說：“mama說你今天忙，要吃點好的?！?/br>
    宋柚把倆孩子給她買雪花膏的事情告訴韓承，韓承想不到孩子還有這份心，伸出長臂把倆孩子從地上撈起來舉高高。

    一家人美美吃了頓豐盛晚餐。

    這個生日過得也太幸福了。

    豆包跟宋柚商量：“mama下次我生日也要這樣過?！?/br>
    宋柚刮著他的小鼻尖說：“好啊，你生日是春天，還有好幾個月呢?！?/br>
    次日，李秋菊見到宋柚，羨慕地說：“昨天你們家倆孩子來買雪花膏，我還以為是你讓他們跑腿，沒想到倆孩子說是自己攢的錢給你買禮物。沒想到你家倆孩子凈跟著梆子跟鎖頭一塊淘氣，可比他們懂事多了?！?/br>
    宋柚笑道：“他們倆掙的錢我就讓他們自己把著，他們倆也沒亂花，我也想不到他們會給我買禮物，孩子總有懂事的時候，你要求他們，他們就能做到?！?/br>
    她的經驗是，只要給孩子提要求，他們會盡力去做。

    對韓承亦是如此。

    娃跟男人，都會成長。

    她自己也會成長。

    李秋菊對家里的倆皮孩子并沒有多少信心，說：“我也去試試?！?/br>
    ——

    吳躍進辦事效率特別高，按照宋柚的要求，準備了香桶，還把所需材料都準備好。

    周日的時候，宋柚就帶著倆娃去映山紅生產隊的大隊部，教吳躍進還有他叫來的社員制作衛生香。

    吳躍進已經在等她，葉靜也早早到了。

    倆娃好奇的很，問制作榆面的大娘各種問題。

    他們很驚訝榆樹皮能做成面粉。

    “以前挨餓的時候就吃這個嗎？”豆包問。

    “是啊，這個比草根好吃多了?！贝竽镎f。

    倆孩子實在沒法相信這東西好吃，就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宋柚趁機教育豆包，點了下他的小腦袋說：“你可得好好吃飯不能挑食，挨餓的時候還不是啥都得吃?！?/br>
    大娘說：“可不是，那時候我們連玉米粥都吃不飽，肚子里灌得都是水，走起路來肚子里的水都晃蕩?！?/br>
    豆包縮了縮脖子，說：“媽，你們別說了，我以后盡量不挑食?！?/br>
    宋柚知道小孩子挑食很難改，只能盡量給他做喜歡吃的食物，便沒多要求豆包。

    手工制香并不復雜，各種材料加沸水混合成面團，裝進香筒壓條，壓好的香用刀快速切好，然后再把香晾干。

    宋柚說：“每個步驟都很重要，想要做出好香大家還得積累經驗，熟能生巧?！?/br>
    吳躍進說：“學會了嗎？”

    “學會了，不過得試試?！庇腥苏f。

    宋柚對他們很有信心，這個年代大家動手能力都很強，基本都會做各種手工。

    離開大隊部，吳躍進送了宋柚一段，四人一塊往營地方向走，他很感激地說：“宋老師，這可是能吃飯的手藝，你能這么無私毫無保留地教給我們，我代表社員們感謝你?！?/br>
    宋柚笑道：“你不用跟我客氣，這配方跟手藝都沒啥好藏著掖著的，這些還是我媽當時安排了人去京城香廠學來的，要是咱生產隊的香廠真能辦起來絕對是好事?！?/br>
    除了想要考大學，宋柚其實是個沒啥理想沒抱負的人，以前她在響水生產隊研究衛生香是為了幫助她媽跟大舅，她自己都沒想到現在她會幫人搞副業。

    吳躍進點點頭：“我會敦促他們盡快生產出合格的香?！?/br>
    宋柚這些天在上課間隙總往大隊部跑，監督制香的各個流程。

    香的晾曬也有技巧，要在晴天晾曬，曬好后還要在屋子里隔夜應陰干，這樣曬出來的香韌性好不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