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眾生百態與流言
女孩子真好,她感嘆。 附近也有一些高職,叁本技術院校,有時候里面的男孩子們也會出來買飲料,很多時候碰到的都是抽著煙,嘴里罵罵咧咧不干不凈的。有時候還有人對她說一些奇怪的話,夸她白,皮膚好,看上去很好摸之類的。但是她聽到這些話完全不開心,只覺得怪異。還有的人會問借機問她要微信號,有時候實在是躲不過去就只能給了,然后就被人發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有的人還會問她一個月收入多少,然后長篇大論他每個月給女朋友花多少錢,正好他現在分手了,女友的位置還缺人。 離這家奶茶店最近的名牌大學的一些男生也沒好到哪去,看起來挺高傲的,他們幾乎看不到她,她對于這些人來說是不存在的。因此他們經常當著她的面,討論一些不應該從名牌男大學生嘴里說出來的話題。 林信書有時候幾乎可以從他們的神態,口氣,話語辨認他們是哪個學校的,雖然她沒有開口確認過,但估計八九不離十。 反正有些男人都還挺一言難盡的,而且他們也挺虛榮物質的,炫耀的東西無非是球鞋呀衣服呀還有誰有一輛好車,有時候加上誰的女朋友比較漂亮,誰的女朋友是處女,真是一句話都聽不下去。更可笑的是都說女人嫉妒心強,可她發現有些大學男生,對某些他們心目中優秀的同類也是咬牙切齒,貶低詆毀。對方可能僅僅是比他學習好上學期拿了獎學金,甚至可能是更小的事,教授喜歡某位學生,平時分給的高一點的之類的。 不止如此,他們對女孩子們的態度就更可怕了,有些男生,哪怕是受過高等教育,好像也沒有把女人當從和他們一樣對等的人,就算大家都是考進同一所名校的學霸。如果說林信書是因為考不上大學在奶茶店工作才被他們忽視的話,他們對同校女生的物化以及打心眼里看不起就是毫無原因的。都是辛辛苦苦考進來的,誰又比誰低級呢?張嘴就是女生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好像就只有他們男生樣樣都行。某個女生漂亮,是他們之前可能沒有追求到的對象,他們就能詆毀她是個花點錢人人都能上的拜金婊。林信書聽著真是頭疼,有時候男生一多,他們開始八卦,她有一種自己身處臭水溝的錯覺,只能加快手上的動作,趕緊把飲料做出來,將這群瘟神送走。 還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居然從顧客的嘴里聽到林含璋的八卦,還不是什么好話。說他實在心狠,大一時那么多美女對象說甩就甩,完全就像是個沒有真心的渣男。本來以為大學四年,他這個做派,能把張江的美女一網打盡,至少達成百人斬的成就。結果到了大二,他居然搖身一變,轉性成了情圣,跟他那捂得結結實實完全不知道是誰的女朋友同居幾個月,絲毫沒有要分手的樣子。每天被人伺候地好好的,頓頓吃好喝好,還能給室友帶點。渣男居然走狗屎運遇到真愛了,那女人還是個烹飪能手,老天真是優待他。就是這事把原本預備追求他的女孩子們氣個半死,到處打聽他新女友是誰,想見見到底是何方神圣,收了這個妖孽。 林信書覺得很陌生,在這些人嘴里,林含璋變成了某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更可笑她居然也成了流言的主角之一,實話實說,感覺比較糟糕。以前看林含璋被人各種八卦,把他做過的沒做過的事都套到他頭上,她在旁邊看著,還覺得有意思?,F在輪到她了,就只想變成隱形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不想跟人解釋她是怎么跟林含璋住到一塊的,更不是他的什么真愛,那些都是謠言。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和杜千尋說的,她們還沒有熟悉都可以聊如此貼身話題的程度。杜千尋偶爾也會和她聊學校的事,她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窮學生在學校里怎么掙錢。她總是會幻想如果她也上了大學,那現在是過著什么樣的校園生活呢?肯定是需要勤工儉學的。 杜千尋告訴她,他們學校學生勤工儉學都是在光華公司,這名字出自日月光華,旦復旦兮,一聽就很有文化。每學期還會舉辦光華勤人節,還要抽簽出節目,最后匯演,這個學期期末的時候,林信書如果有興趣可以帶她去看。勤工儉學的內容也比較簡單,就是在小賣部賣東西,但是小賣鋪的名字卻叫護院報亭,里面可一張報紙都沒有,只有各種小零食,餅干,辣條薯片之類的。 第一個學期呢,可以先做普通的員工,一個小時大概20塊錢,熟悉業務就可以競選經理,收入也能更高點,一個月最多大概能拿到一千多,再加上學校發的各種貧困生助學金獎學金之類的,還有每個院系都會給的學生補貼,反正是足夠生活費了。 說實話,林信書其實是有一些心動的。她的成績雖然比不上以前,也很長時間沒有看過書,做過題,但是考不上二本,考高職肯定是可以的。拿不出學費的話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問題在于,弟弟他會不會同意? 弟弟給的時間是五年,五年后她就自由了,這段時間肯定要好好照顧弟弟的,哪能說去讀書就去讀書呢?而且哪怕她真的想考試,那也就只能明年高考,也就是說,如果能考上,弟弟大叁的時候她才大一。哪怕是叁年學制,弟弟大學畢業一年后,她才能畢業,這一年時間又這么算呢? 想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同意,她也沒臉張嘴問,這種想法顯得她反復無常,自食其言,背信棄義,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她要是敢講出來。弟弟不知道怎么諷刺她呢。 不過交到新的朋友,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是真的很開心。雖然杜千尋說的事對林信書未必有用,但是知道這些事還是會覺得很雀躍,她仿佛在用這些本可能與她息息相關的信息編織出一個美夢。她心里清楚這是夢,但也不影響她偶爾會沉溺其中,逃避現實,現實對她而言已經很美好了,可誰又不想過上更好的生活呢?誰又不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呢? 當她看不到的時候她可以裝作不知道,可她現在滿眼都是同齡的大學生,耳朵里聽到的都是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想裝傻都做不到。 也就想想而已,做白日夢又沒有招誰惹誰,她自己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畢竟現實生活,她不得不清醒,她只是一個在十幾平大的奶茶店干活的,按小時算錢的長期工。沒有社保,沒有醫保,收入低到如果要交房租,只能勉強養活自己。如果有一天生病的話,沒有弟弟伸出援手,那可能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一個平凡普通的高中畢業生,偶爾做做白日夢,誰又能指責她呢? 同時她心里也明白,能住上兩室一廳冬暖夏涼帶空調帶電梯的房子,一日叁餐想吃什么就買什么,甚至連六十塊一斤的昂貴大閘蟹都可以隨便吃的高物質水平的生活是林含璋帶給她的,靠她自己是享受不到這樣的生活的。 她甚至擔心五年之后,她已經習慣了物質享受,等到她的獨自生活掙不到那么多錢的時候,到時候她還能習慣嗎?會不會已經被養刁了胃,再也吃不下以前的那些粗糙食物?這個可能性,她不敢想。 可又不是她一定要那么奢侈的物質享受的。林含璋吃飯太艱難,每頓飯都得精挑細選,把最好的給他,剩下的部分只能由她包圓,總不能扔掉。比如說雞rou,他就只吃雞翅中和雞腿,他還不吃冷凍過的rou,只能每天去菜市場給他買新鮮的雞。人家攤主能提供新鮮雞腿,但是新鮮雞翅可真沒有。她還不能光買雞腿,因為同一樣東西,他也不吃太多。再說單買叁條腿要花的錢和整只雞沒差多少,不如買一整只雞,還能有兩根新鮮翅膀,他不喜歡吃的部分,她來吃不就行了嗎?每頓至少得正經做叁四樣菜,有葷有素,有干有稀。她已經盡量控制,每一樣菜都做得不多,兩個人幾乎不剩飯,哪怕有沒吃完的,也不會浪費,她會當作晚飯吃掉。 反正她已經是盡可能地節省了,除非是林含璋要帶她出去吃飯,她自己從不外食,就是為了省錢。要是說她浪費,那實在是誅心,她可真的沒有多花一分錢。但她也確實過得奢侈,因為弟弟就是得嬌生慣養,她是過來照顧他的,不是過來克扣他的,總不能她負責弟弟的飲食起居,每頓都給他吃白水煮面,她自己都覺得不忍心。因此每次去菜市場買菜,看到新鮮的好rou好菜,總忍不住買回來細細料理給他吃,盼望他能多吃兩口,別讓她白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