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凌沂不太方便使用智能手機，趙醫生聯系他的時候通常會撥打他房間里的電話。

    凌沂“喂”了一聲。

    趙醫生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小沂，你遇到新的護工了嗎？”

    凌沂“嗯”了一聲:“今天下午見到了?！?/br>
    趙醫生今天接到周院長電話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封家的人對趙醫生來說完全是觸不可及的存在，他只在新聞中看一看，甚至股市波動的時候想一想，卻未想到封家那位掌權的總裁會異想天開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戲，給他的一個病人當護工。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趙醫生挺喜歡凌沂的，凌沂很懂禮貌，修養極好，而且長得十分乖巧，就像童話書里走出來的小王子。

    如果趙醫生生個女兒，凌沂眼睛又沒瞎的話，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把女兒牽線牽給凌沂了。

    趙醫生道:“新來的護工可能對工作不太熟悉，他是新手，你記得包容一下他，不要對人發脾氣哈，切記切記，你現在要保持心情平和，沖動暴躁對你的眼睛沒有益處?！?/br>
    凌沂微微一笑:“我知道?！?/br>
    趙醫生也清楚凌沂性格溫和，簡直是他見過最平靜最有修養的病人了。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豪門霸總不高興了之后找凌沂的茬。

    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提醒凌沂一下。

    “那就好?！壁w醫生想了一下，“二樓那位病人離開療養院了嗎？”

    凌沂笑意緩緩收斂:“他還沒有?！?/br>
    “我回頭再和院長說一下，看能不能讓你搬去另一棟樓，那個男的腦子有坑，以為他有幾個臭錢多了不起?！壁w醫生心直口快，“小沂，你再多忍一段時間，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的雙眼肯定會恢復正常的，他那種陰險小人才會倒大霉?！?/br>
    凌沂向趙醫生道謝后掛了電話。

    杯子里的牛奶沒有那么溫熱了，凌沂抿了一口牛奶。

    第3章 獨發晉江文學城03

    第二天早上蘇醒的時候是七點半，凌沂摸索著去了洗手間洗漱。

    他剛剛用清水將臉打濕，外面傳來了門鈴的聲響。

    凌沂只擦了擦手，走到門邊將房門打開。

    “早上好?！?/br>
    低沉冷冽的聲音入耳，凌沂懵懵懂懂的抬臉:“早上好?！?/br>
    封楚沒有想到凌沂的臉還未擦干，水珠順著瓷白面孔落在了脖頸處，臉側的淺色發絲都被水打濕了，這幅場景看起來實在動人。

    封楚目光微移:“你在洗漱？”

    凌沂點了點頭:“請進來?！?/br>
    封楚從外面走了進來，凌沂回洗手間繼續洗臉。

    凌沂護工的工作很輕松，這也是在鄧護工離開之后，其他護工想要來凌沂身邊照顧的原因之一。

    封楚燒水沏茶，很快房間里便彌漫著一股茶香。

    凌沂還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衣，光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一截細瘦的腳腕露了出來。

    “你想去餐廳吃飯，還是在房間里吃飯？”

    “在房間，”凌沂道，“再過十幾分鐘他們會把早餐送來?！?/br>
    封楚看了一眼凌沂的腳踝:“為什么不穿鞋子？”

    “起床時忘記了?！?/br>
    凌沂去了臥室，片刻后穿著亞麻拖鞋和薄襪出來，他洗了洗手，摸索著接過封楚遞來的茶水。

    封楚看他嫻熟的動作，有一瞬間懷疑凌沂是不是真的眼睛看不見。

    凌沂喝完紅茶將杯子放在一旁，他起身去找電視遙控器，封楚將遙控器拿走，看凌沂在桌子上摸索了四五分鐘。

    凌沂實在找不到:“封先生，你有沒有看到電視遙控器？”

    封楚遞給他:“落在了地上?！?/br>
    凌沂將電視打開。

    即便看不到畫面，卻能聽見很多聲音入耳。

    封楚只陪伴凌沂用了早餐，他今天還有其他事情，辰千聽說封楚回來了，晚上叫了封楚一起去喝酒。

    封楚不想和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辰千道:“封總，除了工作，你總要輕松娛樂一下的吧？你都要變成工作機器了?！?/br>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封楚渾身酒氣上了車，辰千同樣醉醺醺的，他松了松自己的領帶:“最近公司簽的幾個新人都不夠好，封楚，療養院的那個年輕人我又去看過幾次，越看越覺得喜歡，不知道他的眼睛什么時候恢復?！?/br>
    封楚閉目養神:“你別打他的主意?！?/br>
    “對了，聽說你奶奶給你安排相親了，”辰千道，“不僅有女的，還有男的，哈哈哈哈，封楚，你看你身邊一直都沒有人，封奶奶居然懷疑你喜歡男的?！?/br>
    封楚重重揉了揉眉心。

    “明天我們去飆車吧?！背角У?，“艸，這段時間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前段時間忙得像狗似的?！?/br>
    ......

    凌沂不能喝酒，趙醫生一而再的囑咐他。

    其實凌沂很喜歡喝度數很低的果酒，酸甜可口的飲品中帶著一丁點酒精的氣息再迷人不過了。

    療養院里并不能弄來酒水，凌沂現在雙眼失明，更難從其他地方買來這些東西。

    最近這段時間療養院里周末會過來一個小朋友，大概六七歲，凌沂出去曬太陽的時候，小朋友常常抱著足球找凌沂玩。

    小孩子都喜歡面容溫柔且好看的人，凌沂從這個小朋友手中得到了他今年的第一瓶青梅酒。

    “我mama親手釀的，奶奶很喜歡喝，”小朋友說話聲音奶聲奶氣，“我問她能不能送給凌沂哥哥，她讓我拿來了?！?/br>
    凌沂拍了拍小朋友的腦袋:“替我謝謝mama?！?/br>
    小朋友的名字叫做白子姚，他的奶奶住在療養院，所以他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和父母一起來看望。

    子姚扭扭捏捏的勾著自己的手指:“應該謝謝我，是我親自送來的?！?/br>
    凌沂唇角勾了起來:“好，謝謝子姚?！?/br>
    子姚繼續勾自己的手指頭:“那——凌沂哥哥可不可以親親我？爸爸mama經常獎勵我，他們會親親我的額頭?！?/br>
    凌沂忍不住笑了:“可我不是子姚的mama，只有mama才能親吻小朋友的額頭，外人不可以這樣做哦?！?/br>
    白子姚有些茫然。

    他要青梅酒之前和mama說好的，他說只要送哥哥一瓶酒，哥哥一定會在自己額頭上親一下。

    白子姚戳戳自己的手指:“那我問一下mama?！?/br>
    他把地上的足球撿起來放在凌沂的懷里，“噔噔噔”的跑遠了。

    凌沂聽著小朋友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唇角上翹的弧度慢慢落下了。

    他正要擰開青梅酒的瓶蓋，后面又傳來了腳步聲，凌沂擔心是趙醫生過來，欲蓋彌彰將青梅酒藏在了毛衣開衫里面。

    “是我?！?/br>
    昨晚封楚和辰千一行人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早上起來頭疼欲裂，和下屬開過晨會之后，他便讓司機來了這里。

    護工會監督病人的飲食，所以凌沂并沒有將酒拿出來，他勾唇:“封先生遲到了兩小時，要扣一天薪水?！?/br>
    “好?！狈獬?，“我讓院長去扣?！?/br>
    凌沂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我在說笑?，F在我不太依靠護工了，等冬天就要出院，封先生如果事情很多，可以減少來這里的頻率?！?/br>
    封楚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應該回c市，我家在c市?！?/br>
    療養院的費用太高昂，凌沂的費用是每個月十七萬，這兩個月凌沂的父親沒有打生活費，凌沂卡中金額雖然不少，卻經不起長年累月這樣的消耗。

    而且療養院里也有不太開心的事情發生。

    白子姚“噔噔噔”跑了過來，凌沂只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

    小朋友熱出了一身汗水，粉雕玉琢的臉蛋紅撲撲的，他閃亮的眼睛看向凌沂:“凌沂哥哥，我mama說，你可以，其他人不行?！?/br>
    “是嗎？”凌沂捏了捏小朋友的rou爪子，從開衫口袋里拿出手帕給白子姚擦擦手上和額頭上的汗水，“在療養院里走路要緩慢一點，不能太快，不然可能會撞到年邁的老奶奶?！?/br>
    子姚眼睛亮晶晶:“凌沂哥哥親親我哦?！?/br>
    凌沂手指觸碰到子姚額頭的位置，蜻蜓點水親了一下。

    封楚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子姚。

    白子姚此時突然注意到身邊還站著一個看起來很兇的男人。

    凌沂有多溫柔，這個男人便有多可怕。

    白子姚的小臉都要被嚇青了:“叔、叔叔好！”

    封楚最討厭七八歲大玩泥巴的小孩兒:“我是你叔叔嗎？”

    白子姚結結巴巴的:“伯、伯伯好，凌沂哥哥，我去踢足球了?！?/br>
    子姚將凌沂身旁的足球抱走，一步三回頭，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凌沂哥哥會和這么兇的男人交朋友。

    凌沂聽子姚先喊封楚“叔叔”，后又喊了一聲“伯伯”，小朋友的反應讓他覺得好笑:“封先生，您今年多少歲了？”

    “應該不到三十?！?/br>
    封楚發現凌沂喜歡曬太陽，日光下一坐便是很長時間，凌沂長得便很白，雖然沒有曬黑，鼻梁上卻長出了兩枚很淺的雀斑，乍看并不能看出來，仔細盯著凌沂的面孔去看才能發現。

    “這些小子都很皮，心眼很多，”封楚道，“以后不要親他們，他們不愛洗臉，并沒有成年人干凈?！?/br>
    “子姚應該是很可愛的孩子，”凌沂看不見，對很多人事物只能憑借心中的印象去猜測，“是不是有一雙很大的黑眼睛？”

    “不算可愛，他眼睛不大，臉上全是泥巴?！狈獬l現凌沂衣服下面藏著東西，“你臂彎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