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筆轉了一圈被秦牧野捉回手中，扇子旋轉一圈，朱筆拂過扇面，一瞬添上點點紅梅，紅衣人捂住脖頸，觸手粘膩，似是血液。

    這人竟真想殺了他？他已然是認出了自己，動手卻沒有絲毫遲疑，果真是好狠的心。

    紅衣人眸光逐漸陰冷，他盯著秦牧野和懷里的白毛團子，摸了摸脖子，并未察覺到有任何傷痕，收回手，就見指尖染上鮮艷的朱紅色。

    原來，方才交手之時，秦牧野是拿朱筆在她脖頸間隨意一畫。

    若他拿的不是朱筆，而是靈劍，自己而今已是人頭落地，香消玉殞了。

    紅衣人瞥了秦牧野一眼，拿出絲巾擦掉脖頸間的紅痕，將帕子丟到秦牧野面前，瞥了一眼掛在秦牧野胸前睡著的毛團子，聲音中的柔媚挑逗全部消失，音色便有些雌雄難辨的低沉。

    “公子好俊的身手，既然龍狐是你心愛之物，舍不得賣我，那我就買了你這折扇吧?！?/br>
    一揮手，秦牧野手中的折扇就飛到紅衣女子手中。

    打開折扇，看清新添的紅梅，女子丟出一袋靈石，冷嗤了一聲：“我以為你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沒曾想作畫提詩倒是一絕，滿紙的風花雪月，竟也是個多情種?！?/br>
    說完，她就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這人莫名其妙大鬧了一場，她提到的「龍狐」兩個字也被有心人捕捉到。

    幾個身著紫衣的修士停下腳步，對視一眼：“龍狐？且去看看?！?/br>
    他們走過來，盯著掛在秦牧野身上的蕭雪樓一陣，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名堂。

    這白團子身上毫無靈獸的威壓，甚至像是沒開靈智一樣一直窩在年輕修士的懷里，這當真的是傲慢又狡猾的龍狐么？

    就算不是，哪怕只要有一絲是神獸的可能，他們也絕不允許這小東西落入天門宗之外的其他人手中。

    領頭的中年男子摸出幾塊靈石丟過來：“小子，來，把你懷里的小東西拿過來，這錢賞你了！”

    秦牧野頭疼的感覺越發強烈。

    顯然，紅衣人就是故意的，他在對面停留了那么久，偏偏選在天門宗弟子路過的時候來了這么一出，吸引住別人的視線后又說蕭雪樓是所謂「龍狐」，顯然就是為了找事。

    給天門宗找事，順便讓秦牧野不快。

    “不賣?！?/br>
    秦牧野抬手一拂，將擺攤的東西全都收起來，沒理會那幾個天門宗的弟子，快步順著小道離開集市。

    天門宗弟子們見狀更加興奮了：“這小子居然有儲物法器！”

    幾人朝后方打量一陣，打頭的那個修士取出一張卷軸，將卷軸撕開，以障眼法干擾了集市上修士目力后，幾人隱身跟上快步離開的秦牧野。

    等秦牧野走到荒野上，低下頭要取武器時，天門宗弟子一擁而上。

    “小子，明知道我們是天門宗弟子，你竟然敢不賣靈獸，我們看你就是嫌命長了！”

    “要是知趣的，乖乖把龍狐和儲物法器交出來，再跪在地上叫幾聲爺爺，磕上一百個響頭，我們就饒你一命，怎么樣？”

    幾個人召喚出法器，朝著秦牧野步步逼近。

    被包圍住的秦牧野整理了一下衣袍，抬起頭來，唇角翹起，露出個壓抑著暴虐的笑容。

    “巧了，你們現在跪地求饒叫爺爺，我也能讓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死得安穩些?！?/br>
    話音落，他抬手一抹，一柄靈劍出現在手中。

    這把靈劍和秦牧野本人以及他身上的所有裝備一樣，平平無奇，沒有絲毫靈力波動。

    “哈？”自已修士覺得這人一定是瘋了，拿著一把沒有品階的靈劍居然也想和他們動手，“小子，我們可是天門宗內門弟子，和我們動手，無異于和整個修真界為敵，你最好掂量掂量！”

    “這不更巧了么”，他笑得越發溫和，“陣法，起?！?/br>
    不是天門宗內門弟子，秦牧野也懶得親自動手。

    一道陣法自秦牧野身周出現，直接將圍過來的幾人全部籠罩在其中。

    抬手一握，陣法內時空凝滯，秦牧野宛如挑起一片枯葉一樣，揮劍斬下。

    凌冽寒光閃過，入陣的幾個修士全都沒了氣息。

    “史萊姆，干活了?！鼻啬烈鞍汛驋攥F場的活計全部外包給了系統，修士的一些物品放到系統商城，也是能換錢的。

    【好嘞，低階法衣五件，低等靈劍九把，靈石1365枚，各類法器十三件……共兌換積分49萬?！?/br>
    史萊姆高高興興地把兇案現場處理干凈。

    “啪！啪啪……”

    鼓掌聲從不遠處的大樹上傳來，秦牧野回頭看去，就見頂著柳青煙面孔的人坐在樹干上，褪去鞋襪的雙腳一晃一晃，那人如真正的少女般，一臉天真無邪道：“秦牧野，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唔，差點忘了，這次我們多久沒見了，你想我了嗎？”

    “你覺得呢?！?/br>
    秦牧野看向樹上嬌俏艷麗的少女。

    柳青煙在噬尸蟲空間里兌換的容貌的確是一絕，五官精致完美，連頭發絲兒都比其他修士更柔亮烏黑。

    但就是這么一張已經完美到無法修飾的臉，此時再見，竟還能比五年前更美艷。

    那是傲慢和漠然熏染出的魔魅。

    柳青煙當年要誘惑攻略目標，得時刻壓抑住本性裝出楚楚動人的姿態，一顰一笑都得拿捏到位，衣服裝扮也是精挑細選，即使如此，她第一美人的稱號依舊讓很多修士覺得名過其實。

    因為柳青煙的容貌和氣質太過違和，違和到只有臉能看。

    但現在樹上坐著的這個，沒人會說她不是三界第一美人。

    墨黑的長發隨意被發帶束起，大紅色衣裙下露出纖細的鎖骨和玉白的手臂，這人赤足坐在樹上，動作全然沒有女兒家的嬌弱，卻如烈火一般動人。

    一顰一笑，都是邪惡又誘惑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頂著女子外貌如此招搖的，還是個強大的男人。

    秦牧野捏了捏眉心：“怪不得柳家和天門宗這些年沒有找我麻煩，原來是你偽裝成了柳青煙，多謝?！?/br>
    “幫你？你想多了，只不過是為了耍龍敖那小子玩，宗主斥責我荒誕不端，要培養龍敖接替宗主之位，我那傻子弟弟也有心相爭，我這不是給他些動力么？”

    龍垣嗤笑道，他垂目看著秦牧野懷里抱著的龍狐一陣，摸了摸下巴。

    “你說你要謝我，卻沒一點誠意。要不這樣吧，我要下去，小秦牧野，你過來接住我?！?/br>
    他對秦牧野招招手。

    “自己下來?！?/br>
    秦牧野退后一步，龍垣卻已經從樹上跳下，他催動靈力停在半空，眨了一下眼，微微一笑。

    而后便抬手惡狠狠地扣住了秦牧野的后腦勺。

    猝不及防的唇齒相依。

    甜膩的血腥味混合藥香涌入口中，柔軟如靈蛇的舌尖在口腔一掃而過，不等秦牧野斥責對方胡鬧，龍垣已輕飄飄地落在了一丈之外，他伸出舌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瓣，雙目如鷹一樣看著秦牧野。

    “真可口，小秦牧野，你越長大就越可口，我可真喜歡你?！?/br>
    秦牧野覺得這人果真是個瘋子，還不待他想明白龍垣做這些究竟又想坑誰，在懷里一直昏昏欲睡的蕭雪樓便化成了一道白色閃電，直接沖向龍垣。

    驟然張開的結界也將秦牧野隔絕在外。

    蕭雪樓的身形迅速拉長化為人形，他雙手化為利爪，攜寒氣襲向龍垣：“龍垣，你別欺人太甚！”

    第131章 不可攻略15

    勢均力敵

    龍垣借由盤古玉盤偽裝出的模樣消失, 和五年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的面孔上附著了黑色的鱗片，他不躲不閃，直接抬手擋住蕭雪樓的龍爪。

    黑色的鱗爪和純白的龍爪撞擊在一起, 一神一魔竟是勢均力敵。

    龍垣笑得諷刺：“欺人太甚？你明知秦牧野為何接近你, 還不許我戳破，難道不是你在自欺欺人么，神君大人？”

    “這是我和牧野之間的事, 你情我愿，與你何干?！?/br>
    蕭雪樓面色森道, 結界內瞬間凝結出一層白霧。

    龍垣被白霧籠罩, 頭發和衣服很快結出層層冰霜, 但他仿若無覺，赤足踩著地上的冰雪，任由冰霜攀爬上臉頰。

    唇角咧開，龍垣大笑道：“與我何干？我得了秦牧野的道骨, 他就該是我的！而今為了報仇雪恨, 他耐著性子百般討好與你，他本該是人族帝王，那般高傲的人, 卻要為你做那些個下等活計，就因為你是三界唯一的神君？我呢, 我為他做了這么多, 他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就因為你是神, 我是魔？”

    蕭雪樓聞言怒色稍褪：“得了牧野道骨的是你, 雖是天門宗下手, 但你一直得天門宗供奉, 如此償還牧野，是你欠他的，何況，你還故意給牧野帶來了種種麻煩?！?/br>
    “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總好過你揣著明白裝糊涂，若你我身份互換，你覺得他還會多看你一眼？”

    龍垣冷嗤道，他瞥了蕭雪樓一眼，眼中諷刺之色更甚。

    看似篤定的神君此時雙手緊握，尖銳的龍爪刺入掌心，鮮紅的血液便滴落在了地上。

    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蕭雪樓是，他也是。

    兩人在五年前就見過面，那日秦牧野說要去找果子出了洞府，心生好奇的蕭雪樓偷偷去了溫泉邊，便看到了正在療傷的龍垣。

    龍垣布下的結界阻擋不住神君，蕭雪樓看到少年模樣的龍垣心中生出嫉妒，但因為是秦牧野的好友，他還是用神力替龍垣穩住心神。

    然等龍垣醒來，卻毫不客氣地對蕭雪樓發動了攻擊。

    神力與魔氣撞在一起時，蕭雪樓腦中驟然涌現出許多記憶。

    他是神，龍垣是魔。

    自己生來便該除去會擾亂天道的魔物，于是蕭雪樓直接調動風雪之力，將龍垣凍結在了溫泉中。

    就在龍爪要剖開龍垣的心臟時，蕭雪樓猛地想起來，秦牧野說，這是他的朋友。

    秦牧野絕對不想看到自己殺了他的好友，他會傷心的。

    狂暴的殺意消退，蕭雪樓清醒過來，他收回一部分神力，審視地看著龍垣。

    細細端詳一陣后，蕭雪樓眉峰皺起：“不對，你不是真正的天魔，你是人族？但是你身上為何有天魔的氣息？”

    “嘖，神族?！敝貍凝堅珶o法抵抗蕭雪樓身上浩瀚的神力，他看著蕭雪樓，也想明白了什么。

    “我以為秦牧野是被女子所救，為了報恩要以身相許，若是他真能夫妻和美延續秦氏，我這局外人倒能替他高興兩分。沒想到，你竟是神族，還是個男子！”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眼中都滲出了淚水。

    “神族，是了，唯有神魔才能改變三界，我以為秦牧野當真能忘了仇怨，原來，他真正所圖在你身上。他不喜魔族，便疏遠于我，到頭來竟選擇了你?！?/br>
    蕭雪樓不明白龍垣為何看起來那么傷心，看他瘋瘋癲癲不能好好說話，便抬手一點龍垣眉心。

    作為三界唯一的神，不管是人族、妖靈還是花草，只要蕭雪樓想，所有生靈的想法都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