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杜綿綿到老太太的屋中時，楊楚楚在給老太太說評書。

    “孫女給祖母請安?！倍啪d綿福一禮。

    “綿綿，坐?！崩咸蚨啪d綿招招手，她語氣里是一翻歡喜，她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杜綿綿謝過話，她又向姨母楊楚楚是福一禮。

    楊楚楚側身避開，也回一禮。

    待杜綿綿落坐后，她是說道：“聽姨母講得一段評書挺新鮮，孫女都沒聽過，今天這么一聽就是耳目一新?！倍啪d綿坐到老太太身邊，她是夸一回。

    “你姨母說得是江南那邊的評書?！崩咸χ忉屧?。

    “原來如此啊?！倍啪d綿做出愰然大悟的模樣。楊楚楚繼續說評書，杜綿綿做出努力聽，就是無法集中精神的模樣，杜綿綿表現出來的是一翻心事在臉上。

    楊楚楚很識趣，她在講完一段后，她就尋一個借口告辭。

    老太太估摸著也是瞧出一些事，她點頭同意楊楚楚的離開，然后，老太太打發屋里侍候的丫鬟婆子。

    屋中安靜下來，老太太對孫女綿綿說道：“這個時辰不早了，你來一定有要緊的事情。說說?！?/br>
    杜綿綿沉默片刻后，她是起身，她從袖中拿出守門婆子的畫押，她雙手遞到祖母跟前。

    杜綿綿說道：“綿綿偶然聽著這一件事情，綿綿害怕是真的，是自己瞎想多猜?？删d綿又不能不多想，不能不多猜。綿綿最怕的是讓敦哥兒受著無辜的傷害，偏偏敦哥兒還是懵懂不知?！?/br>
    老太太接過杜綿綿遞來的一頁紙，上面寫著事情的詳細經過，后面畫押的是守門婆子的手印。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老太太看完后，她跟孫女綿綿問道。這時候老太太說話的神色是嚴肅而內斂。

    “除著守門婆子外，還有我和奶娘是知情?！倍啪d綿說道：“我怕繼續查下去會透露風聲，一旦傳出不名譽的事情就會壞了杜家的名聲和風評。郭哥兒是讀書人，杜家的清譽不能有污點?！?/br>
    “綿綿，你跟祖母說說，你是什么打算？”老太太很滿意孫女知道進退，知道維護家族的聲譽。

    “春香是大jiejie身邊的貼身丫鬟，我沒有讓奶娘繼續查下去。我怕一切是自己多想，更怕傷害了跟大jiejie的姐妹親情?！倍啪d綿說一回心聲后，她又道：“但是我更怕敦哥兒再遭苦楚，孫女別無它求，但請孫母查清楚事情真相，給敦哥兒一個公道?！?/br>
    “此事我會查一個清楚，給一個真相，給一份公道?！崩咸哪抗庠趯O女杜綿綿的身上打轉一圈。老太太哪聽不出來孫女的話中深意。

    “孫女替敦哥兒謝謝祖母?！倍啪d綿又福一禮。

    說過事情，再談親情。

    杜綿綿又是主動湊到老太太跟前，她是講著三房的一些趣事，不外乎就是啟哥兒的備懶，還有敦哥兒在養病期間是精神頭剛好些，又是拿起書籍翻看起來。

    孫女綿綿做小兒女態，就是想討老太太這一個老祖母的歡心。老太太當然不拒絕。

    于是待杜綿綿離開老太太的正屋，再是告別時，天邊已經暗下來。杜家的宅院里已經點了燈火。

    杜綿綿離開老太太的正屋，在廊下，杜綿綿遇著姨母楊楚楚。

    “姨母?！倍啪d綿福一禮，楊楚楚回一禮。

    在杜綿綿離開時，杜綿綿是臉帶笑意，似乎是意有所指的說道：“花開得早，晨露點綴，最是寧靜又舒適的賞花時分。明個兒啊，我就要早早的去摘幾枝花園里的長春花?！痹捖?，杜綿綿離開。

    楊楚楚停在廊下，她望著杜綿綿越走越遠的背影，還有杜綿綿手中提著的燈籠的朦朧光火，楊楚楚的唇角是揚起一個弧度。

    次日，杜綿綿起一個大早。她簡單的梳洗，她簡單的喝一點涼白開，又是墊兩塊點心。然后，杜綿綿拿著小剪子去花園子。

    不出杜綿綿所料，她到時，花園子里已有賞花客，就是與杜綿綿心有默契的楊楚楚。

    “姨母?！?/br>
    “二姑娘?！倍舜蛞粋€招呼。同時，二人也有默契的打發侍候的丫鬟遠遠得守著，不必近前侍候。

    “姨母，我有些想不通，你如何就把消息透露給我知曉?！倍啪d綿開門見山說實話，她一邊說時，一邊小心的剪下一枝長春花。

    楊楚楚聽后，她的唇角揚起一抹笑容，楊楚楚說道：“因為二姑娘要嫁的人家是貴人啊?！睏畛浑[瞞自己的心思，畢竟談起利益時，一切都瞞不住人。

    杜綿綿拿著手中的小剪子，她一顆一顆的剔除長春花枝上的刺。待著那枝上再無一刺時，杜綿綿將一枝開得甚美的長春花遞到楊楚楚跟前。

    杜綿綿笑道：“姨母但講無妨，就請為我解惑，我這人最喜歡聽真話?！?/br>
    楊楚楚接過沒有刺的一枝長春花，她拿著花朵湊近鼻間，她輕輕的一嗅，花香似乎是縈繞上心田。

    “二姑娘嫁進忠勇侯府，便是侯府的四房女主子。忠勇侯府的朱二爺是秦王的伴讀，是秦王最信任的長史?！睏畛捳f到這兒時，她抬起頭，她目光直視著杜綿綿。

    “我想進秦王府?！睏畛f出自己的目的。

    “姨母，你高看我了?！倍啪d綿有自知之明，她可不會糊涂的答應別人的請求。

    “我想二姑娘誤會一些東西?！睏畛諗啃θ?，她嘆息一聲后，才說道：“我是要去秦王府做婢女?！?/br>
    “白頭宮女說玄宗，多少芳菲寂寥紅?！倍啪d綿勸解話，她說道：“祖母為姨母擇好一門親事，姨母何苦呢?！?/br>
    “我這一張臉，我這等容貌，若是嫁一位護不住的良人，二姑娘，您覺得真是福份？”楊楚楚輕輕得挽一下鬢角落下的青絲，她的目光里全是堅定。

    “說我攀龍附鳳，說我不甘貧賤……這些都不重要。我除自己外，再無其它。我愿意去搏一回，了不起就是愿賭服輸，輸掉做為一介孤女的自個兒?！币驗閾碛械奶?，楊楚楚不懼輸贏。

    在楊楚楚看來，贏了，是賺翻。輸了，她命歹。

    “但求二姑娘嫁進忠勇侯府后，給一點忠勇侯府的人脈提攜。我如果能翻身，必是結草銜環，為忠勇侯府驅使，報二姑娘的恩德?！睏畛f出她的請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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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大晉朝立國時有一個胎中帶來的弱癥，一個天生的短板，就是守護中原大地安危的燕云十六州并不在大晉朝的治下，而由塞外的胡人管轄。

    于是在大晉朝統治著中原大地的末期，小冰河來到，北面胡人為爭得生存空間是紛紛南下。那一翻兵貴神速的跟長驅直入沒差別。大晉朝被滅國的沒一點翻身之力。

    大晉國祚，滅。大魏國祚，興。

    大魏國祚并不長，大魏朝的皇族是胡人，其殘暴的統治讓中原百姓是全部起來反抗。

    各路烽煙，山河破碎。大周朝的開國帝王乾元帝是重拾舊山河，再造乾坤，立下大周朝的國祚社稷。

    乾元帝愛重與他一起從貧寒起家的元配發妻余皇后，帝后二人共生下四位嫡出皇子，分別是嫡長子太子，嫡次子秦王，以及排序第五的嫡皇子晉王，排序第六的嫡皇子寧王。

    乾元帝除了元后所生嫡子外，還有庶出皇子十五位。這些在乾元帝后宮的嬪妃們，表面上出身各有不同，但是在隱而不宣的背后，這些后宮的嬪妃們都有一個非常鮮明的特點，就是她們的背后各有依仗。

    哪怕是開國帝王，乾元帝在爭奪江山社稷之初，同時也是為著有效而快速的平衡麾下各方勢力。乾元帝廣納嬪妃，攏絡各方人心。說直白點就是聯姻，為了屁股下龍椅嘛，不寒磣。

    乾元十年，排序靠前的六位皇子，太子在乾元帝有意的培養之下開始擔起監國重任。其余五位皇子分封為塞王，去鎮守大周朝的北疆。

    這五位塞王分別是秦王、晉王、寧王，以及排序第三的皇子代王，排序第四的皇子趙王。

    在今年，乾元十四年的春末，余皇后重病一場。乾元帝召回北疆的幾個兒子返回京城，一是述職，二是讓余皇后見一見兒子。

    至今幾位塞王沒有返回藩鎮封地，依然還居住在京城的王府。

    京城，杜家的花園子，清晨時分。

    “姨母，你再考慮考慮?！倍啪d綿是遲疑的態度。與其說她在勸著楊楚楚，不妨說杜綿綿在猶豫不決。

    杜綿綿看過《簪花記》，她知道忠勇侯府未來會被奪爵抄家。其被奪爵抄家的根本原由不是什么府下奴仆囂張犯過事情，更不是親眷廣結人脈摻合進官場腐敗。

    忠勇侯府會被奪爵抄家的根子在奪嫡之爭中，輸了。

    秦王是乾元帝的嫡次子，這一位王爺麾下的部屬，凡是在秦王的奪嫡之爭中搖旗納喊過，出錢出力過，有一個算一個的全被乾元帝清算得干干凈凈。

    唯有秦王是天潢貴胄，哪怕奪嫡之爭失敗依然得到父皇乾元帝的憐恤，那是拍拍屁股回藩鎮封地繼續花天酒地，繼續酒rou池林的美好生活。

    乾元帝起于微末，乾元帝是一個人打天下，他沒有親族。

    于是乾元帝一統天下后，乾元帝的血脈親人就他的兒子們。這樣一位帝王對于兒子是真的疼到骨子里。

    在乾元帝的眼中，兒子沒錯，如果出錯，一定是身邊人的錯。

    《簪花記》中的忠勇侯府會被清算，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乾元帝覺得秦王會摻合進奪嫡，一定是被下面人給攛掇起來的，乾元帝舍不得狠狠的收拾掉親兒子，自然就要苦一苦那些不識好歹的，一門心思想當從龍功臣的人。

    當然更主要的原由，還是乾元帝在為新帝鋪路，一切舊時代的障礙都要被乾元帝給拔除掉。

    《簪花記》的本意，也有小卷詩云，曰：

    小窗初雨來，大地妝新衣。

    牡丹為國色，簪發揚美名。

    摘得一日鮮，斜陽朱門里。

    分明春風在，一花一凋零。

    在杜綿綿看來，忠勇侯府的立身之道是世襲的勛貴爵位，世襲二字道盡一個做為臣子的根腳，就是要與皇帝的立場一致。明明是世襲勛貴，如何還敢肖想從龍之功？

    本末倒置之下，失去立身根腳，再是繁華一場，再是喧囂一時，最后的結果是注定會凋零于帝王的雷霆之怒。

    “我意已決，再不悔改?！贝藭r此刻的楊楚楚說得肯定。

    “二姑娘，您不妨再考慮考慮，我可以等的?！睏畛匾粋€笑容，爾后，她先離開。顯然楊楚楚讀懂杜綿綿的猶豫與動搖。

    朝食后，杜綿綿在陪著弟弟杜啟讀書。

    待得這一日杜啟的功課完成，杜綿綿發話，讓弟弟啟哥兒可以玩耍時，得著自由的啟哥兒跟撒歡的小狗子一樣的興奮跑出屋。那急烘烘的模樣是一息半刻也等不得。

    “看著啟哥兒臉上的快樂，真讓人覺得歡歡喜喜?！倍啪d綿笑著說一句。

    “姑娘說過話，六爺也就這兩年能快活玩耍。等到進書院求學后，先生們一定是要嚴加管教的?！贝笱诀咔镌略谂赃呅χ卦?。

    杜綿綿一聽就是捂嘴偷笑，她回道：“嗯，是這么一個道理?！?/br>
    就是在這等歡快的時候，奶娘來稟話。

    杜綿綿在聽過奶娘的一翻詳細講述后，她是沉默良久。杜綿綿想壓下起伏的情緒，于是她坐到窗邊的小榻上，她閉上眼睛在思考。

    杜綿綿是想了又想，她再度睜開眼睛后，她語氣平淡的說道：“嬤嬤，大哥哥在通縣城外，在盤山寺山腳的蓮池里救下一位落水的姑娘，那一位姓全的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那一位姓全的姑娘還有一份了不得的嫁妝，那是一個能讓全姑娘的兒子世襲得正六品繡衣衛百戶官職?！?/br>
    杜綿綿重復著奶娘稟過一回的話。說到此，她停頓一下。稍后，杜綿綿的聲音里不帶一分情感的，一字一字的清晰說道：“大哥哥真是好福氣，好福氣……”

    杜綿綿嘴里贊著話，她的心頭已經給堂姐杜貞貞的身上釘下一個戳子，暗害手足同胞的惡jiejie一枚啊。

    杜綿綿算一算弟弟杜敦返回書院的日期，算一算弟弟杜敦返回書院的行程。在知道杜貞貞是一個重生女的情況下，杜綿綿把一切是全部想通。

    “嬤嬤，我要去一趟祖母的院子?！倍啪d綿一邊說話，一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