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紀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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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大的風雨,想必沒有人那么閑,會在那把傘下喝茶吧。 許蜜語妥協下來,沒再堅持往露臺一角的背陰處走。 “許多余!”風聲雨聲的阻力下,焦秀梅又打開了大嗓門。她大聲叫著許蜜語,態度已經不耐煩,“別瞎走了!趕緊把卡的事給我解釋清楚,要不然我饒不了你!” 卡的事,許蜜語心里很清楚,但她一點也不想對焦秀梅解釋。 那天她從派出所里出來,確定了想通過報警從焦秀梅那里把卡和錢要回來行不通,一時間她茫然地不知道該怎么辦。(29) 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她只好先趕回酒店繼續上班。 直到晚上下班時,她終于想出個辦法來。 她想起之前薛睿給她打過電話,她試著按照那個號碼回撥了過去。謝天謝地,電話居然接通了! 薛睿在通話另一端問她:請問您是哪位,請問您有什么事。 她趕緊告訴薛睿,說自己不小心把那張銀行卡弄丟了,卡的背面有取款密碼,為了防止錢被陌生人提走,她請薛睿直接把那張銀行卡掛失掉。 薛?;亟o她一句“我看下卡的情況”后,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她收到薛睿發來的一條信息。 薛睿告訴她:我剛剛查過余額,卡里還是二十萬,一分沒少。所以不用掛失,我直接幫你改了個新密碼。新密碼是******。 許蜜語看著信息想,雖然卡沒有掛失——她覺得卡掛失掉就相當于自己把錢歸還給紀封了——但密碼改掉了也好,這樣焦秀梅就只是白拿著一張卡而已,里面的二十萬還是安全的。 從卡的密碼改掉那時起,她不再接聽焦秀梅的電話。她怕自己被焦秀梅騙去新密碼。也是從那時起她覺得早晚有一天焦秀梅會殺過來找自己——當她發現卡的密碼被改掉了、卡里的錢一分都取不出來的時候。 眼下焦秀梅果然來了,帶著她的不可理喻。 風中雨中,焦秀梅對許蜜語埋怨地大喊大叫:“小多余我說你這孩子怎么回事?你媽我頂風冒雨大老遠地趕來,你不給我安排個房間歇會兒,就一勁兒把我往這么個挨雨澆的破地方領,怎么的你是想找個僻靜地方謀殺親媽???趕緊去給我開間房,我好好地坐下聽你給我個解釋!” 許蜜語聽著焦秀梅地無理要求,只剩下冷笑:“你當我是酒店老板嗎?說開房就開房,說給你休息就給你休息?我就是個臭打工的!給人家鋪被子換床單的,給人家刷廁所洗浴缸的!” 許蜜語狠狠地踩踏著自己。她仿佛從其中能得到一絲釋放和宣泄。這是她每天的樣子。她活得這么累,一點都不輕松。她把這樣生活著的自己攤開給焦秀梅看,希望母親能從她的自我踩踏中看到,她也需要關心。 可是焦秀梅的眼睛和心只能看到許蜜寶。 “你少給我賣慘!我還沒喊不容易呢,你倒先給我放上賴了。以前你挺好的啊,怎么現在成天就知道跟我嚷嚷你沒錢?不過你啊,我算了解了,你這孩子就是不能給你好臉,就得逼一逼你才知道什么是孝道!你給我趕緊的,別廢話,解釋清楚那張卡總密碼錯誤是怎么回事!搞得在蜜寶丈人那,我們跟個騙婚的詐騙犯似的,老許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許蜜語心累得煩躁,她跨出一步,走出房檐,直接站進雨里。 大雨涼涼地包裹住她,沖刷著她。 她站在雨中,渾身濕透,轉身冷笑著告訴焦秀梅:“你可不就是詐騙犯,是你從我這里把那張卡詐騙走的。實話告訴你,那二十萬不是我的,你不要想著再打它的主意了!” 焦秀梅沖她喊:“你發什么瘋?好好地說話,你沖雨里去干什么?用腦子去接水???什么叫我別打那二十萬的主意?怎么你還真想看你弟被他丈人家難死???我還就不信了,你說那二十萬不是你的,那卡怎么會在你那?許多余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干脆、我就拉著你,咱娘倆等會兒一起從這跳下去!你不想讓你弟好好活,那干脆咱們就都別好好活了!除非你把那二十萬私房錢趕緊給我吐出來!” 焦秀梅在大雨中抬高了嗓門,一連串地對許蜜語說著。 這一刻許蜜語的心又冷又寒。 她站在雨里大聲問焦秀梅:“我說了那卡里的錢不是我的不是我的!為什么你還要逼我拿出來?我到底還是不是你親生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你到底要壓榨我到什么時候?請問焦女士你對你的女兒到底還有沒有心???” 問到后面,她幾乎有些情緒崩潰。聲音像被風給撕裂了一樣,啞而悲愴。 焦秀梅卻不為所動,甚至翻臉翻得更狠:“許多余我告訴你,你少跟我來哭天搶地這套,我看你就是挨打挨少了!哄著你不行,非得跟你來硬的是吧?” 她邊說邊抬手去戳許蜜語的額頭:“我不管你那卡里的錢到底怎么來的,但既然卡在我這,里邊錢就是我的!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正確的取款密碼!” 她把許蜜語的頭都戳歪了。 許蜜語站在雨中冷笑,對焦秀梅大聲說:“這次你真的別做夢了,我不可能把密碼告訴你的!” 焦秀梅一下變了臉,她像失去了所有忍耐力,氣極敗壞地抬手要扇許蜜語耳光。 許蜜語一動不動站在雨里。她閉上眼睛等著焦秀梅來把她心里對親情的最后一點溫度都打散。 但那個巴掌最終卻沒有落在她臉上。 她在雨中睜眼,驚詫地看到居然是紀封不知道從哪里走到檐下來,握住了焦秀梅的手腕。 她愕在雨中,怔怔看著紀封的臉。 他也轉過頭來看她,臉上全是厭惡的表情,緊皺的眉心里也是滿滿的嫌棄和不耐煩。 他就帶著這樣的表情,看著她壓低聲音問:“你是傻子嗎?就算她是你媽,她打你你不會躲嗎?” 許蜜語聞聲更加愣住了。 紀封松手把焦秀梅甩開,又探手到雨里抓住許蜜語手腕,把她抓回到檐下來躲雨。 然后他站在許蜜語身前,不著痕跡地把她擋在身后。 焦秀梅揉著手腕,沒好氣地沖紀封大聲嚷嚷:“你誰家教出來的孩子啊這么沒禮貌?上來就跟老太太動手的!我看你是想犯法吧?我告訴你我和我閨女聊我們自己家的事呢,你少管閑事趕緊讓開,要不我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紀封不為所動。 焦秀梅更來氣了,大聲問:“你這人怎么回事?你到底誰啊你?” 紀封居高臨下地看著焦秀梅,冷聲開口:“我是這個酒店的住客,很巧,前陣子我丟了一張銀行卡,里邊有二十萬,我一直在找,今天才發現,原來應該是你女兒趁著做房間衛生的時候偷了,然后她把卡給你了,是嗎?那你和你女兒就是合伙作案的小偷了,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跑,我現在就報警?!?/br> 他邊說邊掏出手機,然后繼續恫嚇焦秀梅:“二十萬,從法律角度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們這對貪心賊坐牢受罰?!?/br> 焦秀梅聽完紀封的話,立刻心里打起鼓,氣勢也矮了下去。 但她依然逞強地一抻脖子:“你得了吧你!你在那唬誰呢?怎么這么巧我們娘倆好好說著話,說到二十萬就不知道從哪躥出個你來???我看你才是想騙錢那個吧!” 紀封冷笑一下,懶得和這胡攪蠻纏的女人多做無謂爭論,直接說出了一串銀行卡號。這是他剛剛臨時問了薛睿記下的。 這串號碼一出,焦秀梅一下有點愣住。 正是她從許蜜語那搶走的那張卡的卡號,這陣子為了查詢里面的余額她愣是把它背下來了。 她看看紀封狠絕的表情,心中一動地想,怪不得許蜜語之前反復告訴她說,卡里的錢不是她的千萬不能動。敢情這卡原來是她做房間衛生的時候從客人那偷的! 這么一想,焦秀梅在心里害怕了起來,她怕紀封真的會把她和許蜜語一起當賊報警給抓起來。 她連忙對紀封摘清自己:“這事兒你可少扯上我,卡是我閨女她一個人偷的,跟我可沒關系!要算賬你找她算去,我這家里還有事呢,我得先走了。小多余你趕緊跟人家客人交代清楚那二十萬是怎么回事,別連累媽哈!等你處理好了我過兩天再來找你說你弟丈人那邊的事兒!” 焦秀梅說完轉身就跑了,不管風刮得正勁雨下得更急。 許蜜語站在原地,看著焦秀梅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心灰意冷。 紀封也轉過頭來,嘲諷地問她:“這就是你親媽?沒事吸血,有事推到你身上轉身就跑?” 許蜜語也問自己,這就是她親媽嗎? 為了二十萬,可以不管不顧地把她往死里逼。一旦知道要為這二十萬擔上點什么責任,又立刻跑得影都不見,直接把她給舍了出去。 許蜜語站出去一步,又走回到雨里。雨水掩蓋了她從眼里流出的眼淚。 她抬頭看向紀封, 他一定把剛剛她和焦秀梅的談話聽得干干凈凈。 她感到無地之容。 她從紀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的確看到了嫌棄和嘲諷。 他的表情刺痛了她。 開口時,她發現自己聲音里有遏制不住的哭腔和哽咽。 她問他:“你為什么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是覺得我很討人厭對嗎?” 他聲音里浮現出慣常的嫌棄和嘲諷:“你覺得你把你自己活得這么卑微沒人樣兒,不討人厭嗎?” 他語氣里的鄙夷刺激到了許蜜語。 她站在雨里大聲對他說:“那你呢,你就不討人厭嗎?你整天高高在上,你眼睛里不是嫌棄就是嘲諷,你把我們這些普通人看低成灰塵一樣,可你又知道什么呢?你知道普通人怎么過日子嗎?你知道我們這些被你看到塵埃里的人到底在經歷什么、在怎么生活和掙扎嗎?你每天最大的心煩可能就只是心情不好吧?可我們這些普通人,我們真的很卑微,我們最大的心煩是怎么能活得好一點!如果你沒有同理心,就請你不要輕易評判輕視我們!” 紀封被許蜜語回吼得愣住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自律有原則的人,雖然不夠親和但也絕不會討人厭。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另一種可能的自己,他愣在那,半天做不得聲。 他高高在上嗎?他充滿嫌棄和嘲諷嗎?他缺少同理心嗎? 他強壓下這些敲在心頭上的震撼疑惑,對許蜜語冷冷開口:“這時候你對我的攻擊,只會顯得你更加心虛可憐?!?/br> 許蜜語一下愣住。 他說她可憐。他在同情她嗎? “不過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也沒什么值得同情的?!?。 許蜜語再度被他刺痛到。 “我怎么可恨了?”她站在雨里,不服氣地哽著聲問。 紀封抬眼看她一下,用煩躁壓下那一點要冒頭而出的不忍心,然后大聲地給了她回答:“你家人能這么對你,說到底是你自己把他們慣成這樣的!你自己不夠硬氣,千依百順地把他們養成吸血鬼,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恨嗎?” 許蜜語怔在那里。 然后她躲在大雨的掩護下,不可抑制地哭起來。 第37章 【第六紀:成長】割裂的決心 許蜜語躲在大雨的掩護下,任眼淚流出眼眶,任它們混著雨水肆虐在自己臉上。 她抬頭看著紀封,對他問:“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么硬氣,沒有人教過我該怎么做,他們是我的家人,我想從他們那里得到關注和認同,這也是錯嗎?這也是可恨嗎?” 紀封抬眼看她,嘴角微挑,溢出一抹笑,那笑里帶著無語般的嘲諷。 “所以呢?為了得到他們的關注和認同,就要對他們的無理要求繼續沒原則沒骨氣地依順下去嗎?你這是在找認同嗎?你這是在自找苦吃。你以為你是在偉大付出?其實不過是在自我作踐!” 許蜜語被這一串話砸得暈頭轉向。 實話永遠這么不好聽??梢仓挥羞@樣的實話才能把人砸醒。 “可他們是我的家人……”許蜜語下意識地囁嚅重復。 這下意識的想法在她腦子里根深蒂固。因為他們是父母家人,她和他們有血脈相連,所以才對他們總有牽絆和希冀,所以不管他們的要求怎么過分,她也總是無可奈何。 “這樣爛泥一樣的家庭,很值得留戀嗎?還不果決點斷掉?還期盼能從中得到關愛?夢做不醒的嗎?你如果一直這樣拎不清,一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自己拎不清就別覺得自己的命有多苦,不管多苦也活該得受著?!?/br> 許蜜語被紀封的一聲聲反問震在原地不能動。 她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和她的家庭斷掉瓜葛。她從小生活在那個家庭里面,好像對所有發生的事雖然有埋怨和委屈,但又覺得這種常態似乎已經是理所應當的了。 以前聶予誠對她說過那個詞,說她是在被她的家人pua。那時她不太理解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