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于盡后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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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能在高高的城樓上,伴著如水的夜色,陪薛妤看人間一場接一場綻開的煙火。 不同于朝年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臉色,也不同于朝華陪著時的百般無聊,薛妤不經意回首時,偶爾能看到他的眼,溫潤通透,如水般包容,里面寫著“人間”二字。 薛妤不說,可確實,她喜歡那種明艷的純粹的東西。 松珩是人族,曾拜入一個修仙門派,天賦不錯,憑借著那些不入流的功法秘笈也能小有成就,冷靜地潛入親王府行刺,并且沒有誤殺傷害除那位王爺以外的任何后眷護衛。 薛妤培養他,像培養今日的溯侑一樣,只不過前者打動她的是胸懷,后者打動她的是智慧和天賦。 薛妤提筆落下第二行字。 ——入洄游,上云端,五百年苦修,時值人間動蕩,共破獸潮、浮屠案。 松珩沒有薛妤和溯侑那樣頂尖的悟性和天賦,可他時間多,勤奮肯鉆研,修的還是人世道。那是他和薛妤在一處大秘境中找到的天階秘笈,像是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兩者相輔相成,契合度高得驚人。 五百年之后的松珩,徹底洗去身上鉛華,身上令人如沐春風的君子之風更盛。 幾樁大案子下來,見過他出手的人將他夸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 也許是被夸得久了,也許是已經真正有了在塵世間來去自由的實力,松珩開始忙很多事,可每次聽聞薛妤接高星任務時,仍會放下手邊一切事趕到她身邊。 即使心里比誰都明白,她根本不需要人幫忙。 他時??粗?,眉目間寫滿了溫柔,眼神像人間三月的風,四月的雨。 薛妤提筆蘸了蘸墨,又寫下第三行。 ——圣地與朝堂關系惡化,世間妖族同氣連枝,民基動蕩,山河滄夷,松珩求共建天庭,允。 這是最令人難忘的幾百年,薛妤最擔心的事仍避無可避的發生了。 裘桐肅厲的朝堂之風歷經幾代子孫,卻奇跡般的留存下來,且一任人皇比一任人皇強硬果決,朝堂經歷幾次血洗,擰得跟鐵桶似的,每日早朝站在金鑾殿里的,全是實打實的皇權派。 除此之外,朝堂請了幾位德高望重,在修真界也頗有名望的老先生出山,建了學堂。 人間蕓蕓學子成長起來,進入官場,朝堂,為人皇效力。 他們開始處處排擠,針對圣地。 可區區幾百年成長起來的那些小少年,如何能跟圣地上萬年的底蘊相比。 朝廷不再讓百姓去請圣地出面解決事情,一些小妖小怪他們尚能應付,可妖力深厚,出手肆無忌憚的大妖呢。 他們束手無措,不知所措,卻仍要強撐著,好似爭一口氣似的,堅決不讓圣地出手,于是深受其擾的百姓流離失所,叫苦不迭。 于此同時,塵世間的妖族忍受不了圣地和朝廷常年累月的鄙夷,獵殺,他們團結一致,擰成了一股繩,率著野獸,使用妖術沖進人類的村莊,與朝廷的精兵對峙,想要通過戰爭和鮮血獲得和其他生靈平等的地位和尊重。 日日碰撞,日日都有數不清的人和妖死去。 人世間亂成了一鍋粥。 松珩幾乎住在了人間,薛妤也常隱匿身份出鄴都幫忙,驅逐妖獸,給流民安家,可這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對此,她其實早有預感。 朝廷會不滿意圣地地位特殊,處處高于他們,當野心滋長到一定程度,只需要幾任英明的人皇,他們便能將計劃化為行動,而這期間,免不了動蕩和犧牲。 妖精鬼怪一流,因為生有異力,少時皆難辯是非,只靠本能行事而被世間不容,千萬年來受打壓,欺辱,動輒成為可以被肆意踐踏的對象。這種怨氣在每一個妖怪心中滋長,總有憋不住爆發的時候。 除此之外,還有個躲在背后看好戲的妖都,每當妖族分隊的小首領遇到了麻煩的人物,諸如松珩,薛妤及同樣偷偷前來人間幫忙的善殊等人時,妖都里便也會出來幾個難纏的角色。 各路勢力錯綜復雜,宛若一團剪不斷的亂麻,滾雪團似的越滾越大,越滾越亂。 薛妤沒有辦法?;蛘哒f,所有人都想不到辦法。 這像是個無解的死局。 一日,薛妤和松珩無言地走過一個被血洗的村莊時,松珩握著拳,眼眶紅著似是下了什么決心般看向薛妤,他聲線哽咽,頭一次試探地叫了她一聲阿妤。 相伴數百年,松珩了解薛妤,因此知道她亦為眼下的情形揪心。 有時候,什么也不說的人往往更難受。 他說:“阿妤,不能這樣下去了?!?/br> 薛妤看向他那雙時時溫柔,與數百年前毫無變化的眼,沒有計較他的失禮,她問:“你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有?!彼社裼哪抗?,堅定地道:“我想建立一個新的勢力,叫天庭?!?/br> “不吸納勛貴世家,不依靠圣地朝廷,引進來的將全是看不慣亂世,有心出力的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形不成家族勢力,我會嚴加教束,他們不會如圣地那樣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經此一事,也不會效仿朝廷,肆意絞殺妖族?!?/br> “天庭不受圣地朝廷差遣,聽的是百姓的訴求,辦的是于民有利的事,因為根基淺,利益不沖突,人皇急于解決眼下的困境,他不會拒絕?!痹僭趺?,也比又給圣地一次出頭的機會好。 薛妤靜靜地看著他,張了張唇,道:“長此以往,它將成為下一個圣地,這方法治標不治本?!?/br> 松珩苦笑著道:“阿妤,你看眼下這情形,我還管得了本,顧得著日后嗎?” 薛妤回首看身后被掃蕩一空的村落,還有隔壁山頭橫死的數百小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松珩最后道,阿妤,我需要你陪我走這一趟。 為民,為這山河,為他們心中信念。 可這對薛妤而言,意味著要放棄鄴都皇太女的身份,她只能孑然一身,不代表圣地,此事方能成。 薛妤與她父親長談一夜。 及至天明,鄴主指著兩鬢的發,苦笑道:“父親原本指望你能早些上位,頂替父親的位置,也讓父親去逍遙快活幾年,現在看來,這個擔子還不知要挑多久?!?/br> 說完,他正色,道:“如此一來,你和松珩即使不成,也得成了。此去困境重重,你可決定好了?” 無人知道他們那夜說了什么,只知道晨光乍破時,鄴主拍案而起,大發雷霆,旋即頒布了一道令四海震驚的旨意,他暫廢了薛妤的皇太女之位,并且封宮待命,命她靜思己過。 天下側目,眾說紛紜。 很快,他們得到了答案,鄴都皇太女薛妤出鄴都,和那個被她從審判臺救下,如今已大有成就的松珩建立了天庭。 這個小子,拐走了鄴都未來的女皇陛下。 難怪鄴主氣成那個樣子。 于是一時之間,羨慕松珩的有,說松珩不厚道的也有??傊?,借著這一陣風,天庭確實初步長成,并且很快干出了一番作為。 別人不知,薛妤心里卻清楚,鄴都,她遲早要回去,因此刻意不干預天庭大事,只出力,常接天機書的任務往人間跑。 松珩被推舉擁立成了天帝。 加冕禮的那一日,松珩難得喝了酒,那是他曾經的師門珍藏的佳釀。 是夜,他春風得意,佳人在側,看著薛妤那雙眼時,只覺得自己不醉都醉了。 他從身后小心地擁住薛妤,唇瓣落在她耳畔,一下一下,低著嗓音,近乎廝磨地懇求:“阿妤?!?/br> 阿妤,阿妤。 他一聲接一聲,像是要磨到她心軟似的,他看著衣袖上的九道盤龍紋,像是終于有底氣吐露心聲:“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薛妤不懂情,不通欲,看人全憑直覺,接觸到的人全被她分為了討厭與不討厭兩類。 她不討厭松珩。 燈火下,她看著松珩因為連日的cao勞而遮掩不住涌上眉眼的疲憊,想起這人從鐐銬滿身一步步走到今日,想起他眼中的煙火人間,道:“好?!?/br> 思及此,薛妤眼中冷意分明,她落下最后一行字。 ——同行千年,松珩率天兵,入鄴都,鎮鬼城,百眾山六萬妖鬼如臨煉獄,永世不可再出。他以此舉為證,以儆效尤,震懾人間妖物。 直至那時,薛妤方才徹底清楚。 那便是他的理想,他的抱負。 他眼中的人間。 薛妤目光定定落在這四行字上,良久,突然“啪”的一聲將手冊合上,半晌,又打開看了一眼。 不得不說。 有了這令人印象深刻,永生難忘的第一次,救溯侑時,她的情緒更淡,面色更冷。 她仍忍不住起了惜才,栽培的心思,這次卻學會了防備。 比如,即便她讓他入洄游,進殿前司,那顆隨時cao縱他生死的玉青丹,仍在他體內。 薛妤想到她回來的這兩個多月。 心中隱隱有了點猜測。 她站起身,將那本手冊攤開,又細細看了一遍,而后皺眉。 這盤錯綜復雜,難以平衡的棋,即便重來一回,也依舊叫人毫無頭緒,難以下手。 圣地,朝廷,妖都,哪一面都是難題。 當務之急,還有她自己倒退上千年的修為,得抓緊時間補上來。 ==== 于此同時,金裕樓,三樓包間內。 垂簾漫下,薛榮趴在長春凳上,身后侍女正給他上藥,像是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動作輕了再輕,卻依然惹得前者重重錘了下拳,她身體一哆嗦,即刻跪在地上請罪。 “罷了?!迸赃呉晃缓忠履凶訑[了擺手,道:“將藥給我,你退下吧?!?/br> 那女侍如蒙大赦,逃也似地退出了房間。 “阿榮,我跟你說過許多回,要沉得住氣?!?/br> “我怎么沉住氣?!毖s費力側首看向來人,咬牙道:“從父親死到現在,多少年了,薛妤今日一聲令下,我便成了這個樣子,再這樣下去,我拿什么跟她爭!” “你看看我這樣子,看看?!?/br> 男子目光掃過他青紫一片,幾乎不成樣子的雙腿和臀,皺起了眉,頓了頓,道:“我問你,為何那么多地方不去,你非得去日月之輪練功?!?/br> 言下之意便是,明知自己勢弱,還往人槍口上撞,這不是傻是什么。 薛榮閉了下眼,啞聲道:“若是我父親仍在,我想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褐衣男子不由搖頭,心道,可肅王侯就是不在了。 若是他父親還在,肅王侯一脈,何至于淪落到今天,他們又何必苦苦護著這根不知天高地厚,喜歡胡作非為的獨苗。 “元離,你說薛妤她,到底怎么突然就對我出手了?”薛榮用力摁了下拳,冷靜下來后道:“我與她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她性格古板,一根筋認死理,也??丛谒赣H的面子上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何這次一反常態非要處罰我?” “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計劃了?” 元離將手中的藥珍重地放在桌面上,道:“我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