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于盡后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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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在他懷里,血色盡失,像是知道自己生命到了盡頭,她沒說是誰動的手,沒跟他告狀,沒跟他呼疼,她前所未有的聽話、乖巧,只是執拗地一遍遍重申:“我、還喜歡?!?/br> “我那天,騙你的?!彼男渥?,委屈地淌眼淚:“就是很喜歡?!?/br> 她說,如果真有來世,她不想當妖,她要當人,那樣,就能離他更近一點。 不用每到夜色降臨就回到濕漉漉的狐貍洞,不用在他不理她的時候束手無策,連見一面都艱難。 不用在一起,就是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 小狐貍死在了心上人的懷里,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于是她閉眼前看天空的最后一眼,都覺得云是亮的,風是清的,陽光是暖的,這個世界都是亮堂堂的。 匯覺帶著那顆妖珠,離開了青山寺,沒有接著除魔衛道,也沒有去圣地。 他混入人海,在紅塵中流浪,有時候走著走著,覺得她就跟在身后,清清脆脆地央著他去買那些稀奇古怪,只有小孩子愛吃的甜食。 時間越久,他就越想念她。 他固執己見,瘋了似的收集諸多歪門邪道的術法。 數百年,上千年的時間從指間淌過,他越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他會一時興起追殺亂造殺孽的妖物,又會在轉眼間想起哪家人家曾幫過他和小狐貍,下一刻就將借運術這樣陰損的法子交到他們手中。 曾經令圣地都忍不住起接納之意的天驕少年,變成了人們口中頗為忌憚的“妖僧”。 不知渾渾噩噩不知多少年,誰知竟真叫匯覺找到了個用妖珠投生的方法,不,或者說,是有人主動找上了門。 可那都不重要。 他將大半數修為注入妖珠,令其投生在人間一戶普通人家,她的父母為她取了個新名字,叫洛彩。 彩色的彩。 她這一生果真過得順遂,閨中嬌養,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少年陪著,及笄后他們順理成章成親。前世孤獨至死的小狐貍終于等來了一場有回應的感情,她依舊愛笑,笑起來明艷動人。 她的夫君對她極好,說是精心呵護也不為過。 這個方法有兩點忌諱,一是施法人永遠不能出現在她面前,二是她二十五歲時會有一場劫難,劫難過去,之后便是徹底,嶄新的人生。 于是那二十多年,匯覺暗地里守在她身邊,看著她穿著大紅嫁衣嫁人為妻,跟人琴瑟和鳴,情意nongnong。 他夜夜不能寐,眼前全是她靈動精致的眉眼,淌著淚說喜歡他,一眨眼,又是她和別的男子相攜而來的畫面,幾次被刺激得發瘋,酗酒,而后又回隔壁默默守著她。 他想,那時小狐貍流著淚說不喜歡他的時候,心里是不是也像他今時今日一樣酸澀,委屈,難過得要命。 后來,他終于知道她這一世“命中大劫”是什么。 鬼嬰出世,需以命換命。 一千多年,他終于得以解脫。 金光流淌到最后一滴,匯覺顫著唇親了親洛彩的指尖,一直從容不迫的人喉嚨里也終于有了哽咽的破碎之音,他道:“我也喜歡你?!?/br> 很喜歡,很喜歡。 那是一句遲到千年的回應。 可素色再也聽不到了。 他們最后的結局,不過是她生,他死,兩人死生不復相見。 “睡一覺起來,以后什么都是好的了?!眳R覺笑著松開她的手,任由金光將她嚴嚴實實裹住,也任由自己像砂礫般消散在半空中。 片刻后,洛彩睜開眼。 她對上薛妤等人復雜的視線,又看了看身處的環境,最后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這是怎么了?” “夫人這兩日可有見過什么和尚嗎?”薛妤垂著眼,神情看不出什么變化,試探般地問了個早前問過的問題。 洛彩仔細回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道:“不曾見過?!?/br> 第35章 云跡酒樓視野極好,南通北透,站在屋頂,能同時將東西兩街和城南巷口的動靜收入眼底。 溯侑在這里等了一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溯侑和薛妤是同類人,他們心思同樣縝密,因此很多事總會想到一起去。 比如來云跡酒樓盯梢。 在來之前,他得了朝年傳信,說塵世燈已經被女郎取下,妖僧也已經入局。 情況發展到這一步,幾乎已經接近尾聲,來云跡酒樓不過是圖個安心。 溯侑坐在酒樓屋檐之上,半截衣擺懸空,像裙擺一樣被風吹得撒開,花瓣似的一片片剝開,現出一番旖旎的風韻。 妖蕪果能緩解他體內疼痛,卻不能根治。才經歷生長期的妖對這個過程總是難以接受的,那種疼痛,即使服了上好的藥,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休息,也覺得整個人連呼吸都是破碎的,挪一下手指都是傷筋動骨的痛。 在這個過程中,體內的妖性會被激發,血脈越純粹,承受的痛苦越大,像九鳳那種的,若是輕易放出去,說不定會短暫喪失本性大開殺戒。 按理說,一只只有一半妖族血脈的妖鬼,不會經歷這個過程,即使經歷,也只是走個過場。 可就是在這樣的諸般前提下,溯侑仍覺得自己每呼出一口氣都是guntang的,兩腮像發高燒一樣紅潤起來,他輕輕闔著眼,一下覺得身體像是浸泡在巖漿里,一下又被屋頂的風吹得猛的一個戰栗。 這些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一股不受控制破壞欲從心底升騰而起,在突突跳動的血管里橫沖直撞,像小鳥一樣拍打著翅翼喧鬧叫囂。 他的生長期出乎意料的來得迅猛而熱烈,好似身體里藏著的那點稀薄血脈原本就是什么高貴而神秘的東西。 彎刀一樣的清月升至半空,溯侑算著大陣開始的時間,抬頭朝城南方向看去,眼底幾乎是沉甸甸的一片黑。 因為布置了隔絕大陣,他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里面山崩地裂的搏殺對弈。 視線中久無動靜,他卻仍盡職盡責地守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能做的,好像永遠只有這些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小半個時辰之后,溯侑身體微不可見繃了繃,手指垂在一側琉璃瓦上,淺而短地落了一筆。 “……被殺意鎖定了?!彼p喃出聲,呼吸滾熱,思緒在永無止歇的疼痛和漸漸難以控制的躁意中維持清明。 這個時候附近能出來修為不俗的人查看,并且悄無聲息鎖定他的氣息,懷著殺人滅口的心思,只能證明一件事。 有什么不能讓圣地知道的人或家族要出面行動了。 奔著城南去的,去做什么?要么救妖僧,要么救鬼嬰。 這件事,若是宿州世家跟妖物勾結作亂,溯侑幾乎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那人該是怎樣的生氣,失望。 雖然她從不表達出來。 溯侑依舊垂著眼,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心里卻飛快計算著。暗中潛伏的人現在不殺他,無非是看他修為不足,氣息紊亂,干預不了他們的大事,而他們有更緊急的事要做,不便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壞了好時機,那么,他會在事情辦成之后再動手。 這之間,都是他的時間。 他身上還有三件靈寶,是早前混得風生水起時在一處秘境中所得。 他們既然這樣藏著掖著,說明對薛妤和善殊有所忌憚,實力不在大能級別,也不會是那種活了數千年的老怪物,那他借著靈寶之力,哪怕受點傷,也能成功逃脫。 而在這之前,他要看到今夜出手的是哪家人家。 事實證明,溯侑在算計人心這方面幾乎有著令人驚嘆的天賦。 潛伏在暗中的人果真沒有即刻動手殺他。 他賭來人張狂自大,賭他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亦賭他們心有顧忌,不敢聲張。 他一樣不錯,全賭對了。 沒過多久,城南一座宅中有了動靜,先是兩三個套著灰撲撲仆從衣裳的人開了一處側門,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伸長了脖子,像灰頭土臉的滑稽小丑。 很快,那幾個仆從匆匆跑出來,兩個在前一個在后,如水的月光下,他們那身衣裳后刺著的紋路,以及代表著家主的姓氏,隔著遠遠的距離,無所遺漏地落在溯侑的眼中。 一個謝,一個云,一個令。 都是宿州城的大戶人家。 這么拙劣的障眼法,幾乎是在將人當傻子糊弄,溯侑倏而失笑。不知是因為成長期流轉四肢百骸的劇痛,還是因為些別的什么,他眼中映著璀然熠熠的光,明艷張揚到幾乎不容人忽視的地步。 他靜靜坐著,脊背挺拔而直,姿態認真到像是在聆聽先生講課的學生。 那幾個仆從耍戲一樣出來跑了一圈,又原路跑了回去,再走出來的是一個全須全尾佩戴了面具、連半寸肌膚都沒露在外面,看不出男女的黑衣人,他輕功極高,低著頭極快地朝城南掠去。 溯侑掩唇低低咳了兩聲,硬生生將破碎的血腥氣沿著喉嚨咽下,手掌放下來時,肩頭因為忍耐輕而促地顫抖。 城南每座宅子都建得氣派非常,大門上無一例外懸著府邸牌匾,一眼看過去,是誰是誰,一目了然,清晰分明。 可這座宅子不一樣,溯侑看過去,全有一片蒙蒙霧色,別說牌匾上的字,就連里面的房屋樣式都看不見,唯一能看見的,只有一面刷了漆的紅墻。 而整個城南人家,全是這種外墻。 “云霧陣?!彼葙г谛牡讓⑦@陣的名字咀嚼兩遍。這些天他跟在薛妤身邊,學了不少東西,從為人處世的態度,到秘笈術法的差異,甚至她時常還會讓他看一些并不常見,可查事時說不定就會遇上的陣法。 云霧陣赫然在其之列。 這陣是典型的隱匿陣法,陣開啟時,外人看不清陣內的任何事物,可那屋卻實實在在擺在那里,即使他此時拿著城南所有人家的名冊一一對過去,到最后人數和姓氏也全是對的。 破局的方法唯有一種。 他進到陣中,撥開云霧,看清那牌匾上的字。 可若是如此,他等于一舉撞入不知深淺的敵營,再有靈寶傍身,也必定活不過今夜。 太過極端的手段,薛妤從來不喜歡。 于是只能之后再查。 過了一刻鐘,先前如大雁般沉入夜色的黑衣人飛速奔了回來,模樣格外狼狽,一頭被一絲不茍梳起的發被打得散開,右手死死捂著左手臂膀處,鮮血止不住的一路淌出來,氣息紊亂得像是體內在經歷一場火山噴發。 左手臂膀往下,齊齊斬斷,空蕩蕩一片,格外滲人。 顯而易見,既沒有搶到東西,又賠了一條手臂。 血腥氣在溯侑眼前成百,成千倍放大。他像是被一盆涼水潑中,身體徹徹底底僵下來。 那些噴涌而出的殷紅血滴,對成長期的大妖來說,是致命的引誘。 有一瞬間,溯侑幾乎忘記了背后時時盯著的那股殺意,也忘了眼下的處境,他只想不顧一切撲上去,吸食新鮮的血rou,再將這城南用一把火燎遍。 他骨子里需要那些東西,渴望那些東西。 溯侑的手掌緩緩握攏,重而急地閉了下眼,艱難算著身后那人出手的時間,喉結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氣息如巖漿般滾熱,兩腮紅得像是重重涂上了姑娘家新制的脂粉,濃墨重彩的兩筆。 他的狀態受血氣的影響,變得越發惡劣,腦中繃著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