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于盡后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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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頓了頓,又快步走回去。 才接好筋脈就跟著薛妤繞了這么大大一圈,神仙也吃不消,更何況他還拖著一身新傷舊傷沒好透,沒從半路一頭栽下來就已經算是毅力過人。 那么長的路,他愣是一聲沒吭,半點不肯在人前示弱。 “撐不住就說?!毖︽ッ蛄艘幌麓?,說:“逞強難受的是誰?” 溯侑慢慢抬起眼,他瞳色極深,沉甸甸的壓抑著情緒,隔著外面一層瓢潑大雨,落在薛妤視線里,卻成了一派說不出、道不明的純真、乖順和無辜。 你說他不肯示弱,偏偏他睫一動,眼一垂,就是全然弱勢,十二分的委屈引人垂憐。 薛妤頭一次完完全全因為男子容貌微微怔住。 這只妖鬼。 原形是狐貍精嗎。 她曾捉過幾只犯事的狐貍精,此時皺著眉回想,也覺得不如眼前的少年。 “手伸出來?!?/br> 他于是聽話地將手伸到她眼前,那只手又細又白,長指根根分明,微微往下垂時透著一股深閨女子的病弱。 薛妤找出一只玉瓶,瓶口一斜,圓滾滾的丹藥落入她的掌心。她快速將那藥丸一碾,全部覆蓋在溯侑的手腕上,而后輕飄飄一拍,旋即收手,頭也不回就走,只留下淡淡的一句:“緩好了自己走過來?!?/br> 渾厚的藥勁和靈力沖進體內,溯侑鴉羽般的睫上下動了動,他很慢地用指腹碾了碾手腕被觸碰的位置,鼻尖除了馥郁的藥香,還有女子身上淡淡的泠香。 不難聞,但身體依舊對這樣的善意和接觸表現出了本能的抗拒和抵觸。 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可他想活著。 溯侑想起天機書卷軸上那金光燦燦的四星半,想起她因此而惱怒的眉眼,想,在她放他走之前。 他幫她斬斷所有棘手的事和物。 時間一到,他誰也不欠。 第14章 古寺坐落在霧到城城郊一處山頭上,前后古柏蒼天,滿叢翠綠。此時寒風一吹,驟雨一落,便是枝葉搖顫,濤聲陣陣,遠遠望去,儼然成了一片連綿起伏的綠色汪洋。 紅墻綠瓦,古剎幽遠,繞著長廊將廟前廟后走上一圈,再鬧的心也能靜下來。 金光寺其實少有這樣的靜謐時刻,它坐落山間已有上百年的歷史,在當地居民們心中有極高極重的地位。每日來上香還愿的香客絡繹不絕,許多城中望族,商賈巨戶家的夫人千金都對此地格外垂青。 因此金光寺總是熱鬧而熙攘的。 祈風節佛寶無故消失,主持受驚出關,霧到城城主為此震怒,第一時間下令封寺封城,才有了如今眼前這幅清清冷冷的畫面。 為了避免事無巨細的盤問,薛妤一到主廟,沒等執著刀劍的守衛開口,就先一步亮出了鄴都的身份牌。 溯侑垂著眼跟在她身后。 薛妤選擇來金光寺,一是想問清楚當夜發生的事,二是來看看這個四星半的任務是不是又有熟悉的人合作。 相比于任務本身,她更怕一個臨時攪局,腦子還跟不太上的隊友。 比如陸秦。 比如路承沢。 引路的小沙彌帶著他們輕車熟路穿過雨中的回廊,七彎八繞地過拐進一條怪蛇形狀的石子路,邊走邊道:“女施主來得不巧,昨夜城主親至,我們主持當時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br> “不過我們寺里有位貴客在,你們有要了解的情況,問他是一樣的?!?/br> 薛妤在外行走,常因情況需要不得不亮出鄴都令牌,可鄴都公主的身份卻沒人知道,一是怕泄露行蹤,節外生枝,二來她本身也不是喜歡張揚,注重排場的性格。 因此小沙彌雖看重她,但并不懼怕,偶爾她問什么,能回答的他都答了,回答不出的,就撓撓頭嘿嘿笑一聲,客氣地讓他去問那位貴客。 半刻鐘后,薛妤等人行至正殿,小沙彌飛也似的從側面的小門溜進去,人還未到,聲音已經飄進了寺中:“姑娘,有客人到了?!?/br> “慧悟,佛祖面前,不得喧嘩?!被卮鹦∩硰浀?,是這樣一道輕而緩的女聲。 薛妤腳步頓了一下。 她跟著從側門進殿,眼前是數十尊或坐或站,或笑或肅的菩薩佛像,身后是跟著她動作灌進來的陣陣長風。像是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佛像前正躬身焚香的女子倏而回首,視線觸及到薛妤那張臉時,也不可避免的怔了一下。 眼前人穿著件簡單的月色長裙,額前用朱筆輕輕點了一下,兩條秀氣的眉細細橫著,眼中似乎常常蘊著笑意,整個人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靜氣質。 北荒佛女,善殊。 薛妤的猜想被證實。 也果然符合天機書一向的行事作風。 “薛妤?”善殊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身后的佛像,最初的詫異之后,她像是驟然明白了什么,淺淺將鬢邊的長發別到耳后,緩聲道:“阿妤姑娘,請入偏殿細談吧?!?/br> 片刻后,兩人在平素僧人們休憩的小側間相對而坐,側間無人,也沒什么陳設擺件,看起來空曠而幽靜。 薛妤掃了眼后殿情形,問:“這邊是怎么回事,你捋清楚沒有?” 善殊起身為她倒了杯熱茶,又十分客氣地說了“寺里兵荒馬亂,粗茶淡水,招待不周,萬請阿妤姑娘見諒?!敝?,才一一回答她的問題。 “我比姑娘早來兩日?!鄙剖庖蛔忠痪湟У煤芮逦?,聽著像外面石隙里汩汩流動的春雨落水,“從羲和出來后,我與佛子不欲在山海城逗留,可就在即將回程之時,聽門下仆童說起了金光寺佛寶失竊一時?!?/br> “天下佛寺興于北荒,這事說起來和我們有些關系,正巧我與這寺曾有舊淵源,便來走了一遭?!鄙剖饩}默半晌,方苦笑著搖了下頭:“誰知又被天機書擺了一道?!?/br> 她才到這,幾乎還沒歇腳,天機書便嗡嗡震顫起來,催她完成今年最后一項任務。哪知她手才點下去,四顆耀眼的星星像是早等著這茬似的迫不及待跳出來,末了,又在她眼皮底下硬生生擠出半顆來。 四星半。 他們幾人中,除了薛妤和陸秦,誰都未曾抽到過這種難度的任務。 她腦海中尚有印象,上一次接完四星半回來,薛妤臉色整整冷了小半個月,陸秦則全然不同,回來時眼瞳里全是錯雜的血絲,整個人有氣無力,蔫頭巴腦,見了薛妤像見了貓的耗子。 路承沢還曾因為這個開過玩笑,說還好他們跟音靈走得近,關鍵時刻也能沾沾好運氣。 善殊從來沒什么好運氣,上次薛妤和陸秦抽到四星半,她也沒好到哪去,任務難度僅僅比他們少了半顆。 好在她是個溫溫吞吞,不驕不躁的性子,接了四星半也不覺怎么憂愁,這兩天不是幫著主持鎮壓那些因為沒了佛寶而蠢蠢欲動的惡鬼冤魂,就是在城中各大酒樓茶肆打聽消息。 “世間佛寺,每一座都鎮著或多,或少的惡鬼游魂,他們生前不是惡人,大多因飛來橫禍而死,死后執念不消,常駐人間。渡化他們是佛寺,亦是北荒的責任?!?/br> “其中,金光寺中鎮壓的數量尤為龐大?!鄙剖庑煨斓纴恚骸办F到城數年前曾爆發過一場瘟疫,又恰逢城主換位,死了許多人?!?/br> “我北荒有位師伯見不得這樣的慘狀,于是將手中一圣物轉借佛寺,被奉為佛寶,有它在一日,金光寺便一日被佛光普照。幾年下來,寺中惡念果然少了許多?!?/br> “既然是佛寶,必定被珍而重之放置著,怎會無故失竊?”薛妤纖長的指節落在描著青梅的茶碗上,一下兩下地輕敲著,她眼睫根根垂下來,覆成小片陰影,儼然是一副沉思模樣。 “阿妤姑娘說得不錯?!鄙剖鉁販厝崛峄卮鹚骸耙荒耆倭逄?,佛寶都由寺中兩位大師守著,又被放在地下,并不在人前顯露?!?/br> “別說尋常人家,就是這寺里許多僧人,也是在佛寶失竊之后才知寺里有這么件寶物的?!?/br> 薛妤想了想,把紫微洞府那位大師兄的猜測說了。 說完,她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景,被樹上苗芽鮮嫩的顏色刺得微微瞇了下眼:“若是我記得不錯,這類佛寶跟塵世燈又不相同。它們十分靈性,對鬼怪之類的邪物有近乎壓制性的震懾效果?!?/br> “這樣一來,是妖物鬼怪作案的可能性削減了一半?!?/br> “佛女可考慮從別處著手,先審審寺中的僧人,再盤問盤問那日來上香的香客?!毖︽パ鄄ㄎ樱骸捌盹L節對兩城居民來說,宛若第二個春節,這樣的熱鬧的日子,來寺里上香的人應該不多吧?!?/br> “多謝阿妤姑娘告知詳情?!鄙剖獬︽バα诵?,眉眼皆彎,天生一副能澆滅人火氣的好脾氣。 她朝外招手,喚了那位小沙彌進來,道:“去查一查,祈風節當日來上香,且逗留頗久的香客都有誰?!?/br> “還有,去問你們師兄要個名冊,寺里知道佛寶存在的都在上面留個名?!?/br> 薛妤聽她有條不紊地將命令傳達下去,于是起身,斂了視線,道:“金光寺有佛女坐鎮,我便不cao心了,這就告辭?!?/br> “阿妤姑娘留步?!鄙剖庖哺酒鹕韥?,她美目微微掃過抱劍立于一側的溯侑,輕言細語問:“能否與姑娘單獨說說話?!?/br> 薛妤看向溯侑。 在沒有觸碰到少年滿身豎起的荊棘反骨時,他總是乖順而聽話的,此刻接到薛妤的視線,他拎著劍從窗外一躍而下,背影被拉成旖旎而驚鴻的一筆。整個人輕飄飄落地時,連發絲都帶著一股凌亂的無辜美感。 善殊看得微怔。 上一世,薛妤和善殊是少有的能坦誠心扉的好友,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們屬于一類人。 “佛女有什么事,與我直言就是?!?/br> “是私事?!鄙剖饷蛑叫α艘幌?,頗不好意思地開口:“不知姑娘還記不記得,那日在羲和,我向陸秦討了個人回去?!?/br> “他叫沈驚時,是修道的人族,年齡才滿十七?!彼︽ブ匦伦厝?,削蔥似的長指捧著熱茶抿了一口,像是頗為難以啟齒地道:“這個年齡,不說我們,就是在凡人間,也屬于極小的?!?/br> “他做錯了事,我想渡化他,就算不為了我現階段的修行圓滿,單說他自己,未來也得有漫漫幾十年要過?!?/br> 善殊說到這,是真覺得頭疼。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少年,吊兒郎當,懶散無謂,風里過,火里走的性情,身上每一處都跟“圣地”這兩個字格格不入。 他不怕死。 相反—— “他這個人,不知是骨子里的性情使然,還是一心求死,你不讓他做什么,他非要做什么?!?/br> “他又不折騰別人,只折騰自己?!?/br> 她前腳才命人為他接好筋絡,后腳就發現他將療傷的藥丸眼也不眨丟到墻角綠樹下,再探手一查他體內,堪稱一片狼藉。 就這樣,他還笑嘻嘻的嘴甜,見了她就叫jiejie。 心情好了,就在前面加兩個字,叫神仙jiejie。 她出生佛洲,從小地位尊貴,對她表示殷勤諂媚討好的男子數不勝數,可也因此,她更能分清楚,那一聲聲“jiejie”,干干凈凈,沒摻雜任何別的心思。他仿佛就是這樣的人,那樣的性格。 許是佛家都有柔軟的心腸,都有那種既然管了事就要管到底的責任感,亦或者是少年嘴甜,太招人喜歡。善殊連著愁惱幾日,幾乎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管束他才能讓他回到正軌。 審判臺上,她是見過溯侑的,彼時少年兇性迸發,渾身上下都流淌著水一樣的戾氣,像一只繃緊了爪子要傷人的小獸。 這才幾日不見,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身上銳利的尖刺卻像全部拔干凈了一樣,簡直判若兩人,宛若脫胎換骨。 難道說鄴都對妖物這一類真有什么獨特的訓練法門。 薛妤先是疑惑地“嗯”了一聲,而后聽著她珠玉般的聲線微微出了神。 沈驚時才十七,那溯侑呢,那只漂亮的,長了鋒利爪牙的妖鬼,他才多大。 “我實在是沒養過人族,不了解他們的性情是否都如此——變幻無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