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章 第229節
尤大姐她們是重陽節搬來的,陶平整日無所事事,看到這些新鄰居都是女子,便起了壞心。 有一次,他偷看尤大姐洗澡,被敲大鼓的阿喬抓住,阿喬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到尤大姐面前。 尤大姐早就查清他的底細,倡戶擄帶良家子私奔,送到衙門便是杖一百,流放千里。 在大石坎,除了小紅鞋和mama,其他人全都以為陶平和小紅鞋是一對來京城謀生的小夫妻,沒人知道他們其實是私奔出來的,而且身份有別。 陶平嚇壞了,當場便討饒,尤大姐便掏出一份書讓他簽字按手印,那書便是青云教的入教書。 從那以后,尤大姐并沒有給他安排差使,不但沒有差使,反而每個月都能領到十兩月銀。 但是尤大姐有過交待,讓他保密,即使對小紅鞋也不能說出他入教的事。 年前,尤大姐和她的雜耍班子早上出攤便沒有再回來,陶平等了幾天,也沒有等到她們,正在尋思下個月的十兩銀子要到哪里去領的時候,那個姑娘出現了。 姑娘自稱姓范,是尤大姐的朋友,陶平見這位范姑娘長得漂亮,頓生色心,為了讓范姑娘知道他和尤大姐很熟,他輕而易舉就說出他是青云教教徒的事。 果然,范姑娘對他的態度便親近了幾分,還抱著小寶看了好一會兒。 再后來,范姑娘把這個月的十兩月銀交給他,另外提出要借小寶一用,這次之后,小寶便也是青云教的人了,以后能和他一起領月銀,范姑娘說話算話,抱走小寶之前,便把小寶的月銀給了他。 那天夜里,白瞎子和他侄子沒有回來,其他留在院子里過夜的人,則是陶平用醉仙桃連暈后,自己走出大石坎,外面早有謝寶船的人接應,連同陶平一起,分別送交那幾個中間人。 醉仙桃是拍花黨常用的,中招之后短期內仍能行走,清水洗臉或洗頭后便能蘇醒。 而據之前謝寶船交待,抓走并販賣大石坎的人,是上邊給的任務。 范蓮葉讓他給喬婆子搞到戶籍牌子那種,不能算任務,只是范蓮葉交給他的私活,而送炕柜去西市街也是范蓮葉給的私活,范蓮葉在青云教地位超然,他不能違抗,即使是私活也要照做,這也是那兩本帳冊里沒有記錄的原因。 上邊交給他的正式任務,是以信件的形式。 謝記漆器鋪后墻墻根上砌了一拉溜青磚,第三塊青磚下面便是收信的地方。 那天謝寶船收到信,信上印有青云教的標記,信里給他的任務便是悄悄帶走大石坎最里面那個院子里的人,然后將這些人弄出京城,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外,并且備注了陶平這個名字,陶平可用,用完與其他人一并處理。 這白瞎子和侄兒是謝寶船派人帶走的,他覺得這樣一個個抓走太麻煩,便把醉仙桃和吹煙管交給陶平,讓陶平把院子里的人迷暈后帶出來,他派人接應。 既然不讓這些人死在京城里,謝寶船尋思著不如賣掉,賣了之后再死,和他無關,和青云教也沒有關系,即使官府來查,也查不到青云教頭上。 這便是大石坎眾人失蹤的真相。 見已經審完了,華靜瑤提高聲音,隔著屏風問道:“陶平,小寶是你的兒子,你把他交給范蓮葉,你就不擔心他的生死嗎?” 從始至終,陶平沒有問過小寶的下落。 陶平怔了怔,有些奇怪屏風后面為何會有女子說話,他下意識看向坐在上面的沈逍,和坐在下首的裴渙,見這兩位大人沒有反應,便猜到那后面的女子說不定也是位大人物,他連忙為自己解釋:“不怕您笑話,我那婆娘是個出來賣的,玉臂一雙千人枕,就連那賤人自己都不知道那小雜種的親爹是誰?!?/br> 也就是說,小寶不是他親生的,他把小寶交給范蓮葉,不能怪他狠心。 陶平話音方落,一條人影便從屏風后面沖了出來。 “陶平你這個畜牲,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小紅鞋如同一只受傷的母獸,揮舞著尖尖的指甲撲向陶平。 陶平手腳都被捆著,動彈不得,小紅鞋撲到他身上,又抓又咬,陶平毫無還手之力。 幾名衙役想要上前喝止,看到沈四公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便又退了回來。 這個陶平拐了良家女子私奔,讓妻子賣rou養活他,這本就不是好人,被他老婆打死也是活該。 直到臉上被抓得火辣辣的疼痛,陶平終于看清眼前的女人是誰了。 “你這個賤人,你瘋了嗎?你要謀殺親夫嗎?” “混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小紅鞋一口咬在陶平的耳朵上。 陶平用力掙扎,無奈身子被捆著,無論他如何掙脫,耳朵仍然被小紅鞋緊緊咬著。 “大人,救命啊,大人!” 沈逍冷冷地說道:“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家務事,只要沒死人,衙門便無從插手?!?/br> 說完,沈四公子起身走人…… 華大小姐是個好心人,她生怕小紅鞋那個糊涂蛋不能領會沈四公子的話中含意,臨走時叮囑道:“聽到了嗎,官老爺說了,這是你們的家務事,只要不死人,衙門就不會管的?!?/br> 嗯,小紅鞋終于懂了。 既然是家務事,這種比禽獸還不如的男人,不打白不打,只要不打死,衙門就不會管。 走出審訊房,小艾還是不放心,她悄悄問道:“姑娘,小紅鞋不會不小心把陶平給咬死吧?” “不會,她還有兒子要養,不會那么傻?!比A靜瑤笑道。 不過,小紅鞋以后還會不會犯傻,那就不知道了。 第四四九章 被人耍了 謝掌柜謝寶船做為青云教在京城的聯絡人,身份之重要可想而知。 他只是透露出一點點消息,便已經令鞏清親自去了詔獄。 順天府衙門里關押的都是如陶平那樣的小魚小蝦,而謝寶船則關在詔獄。 沈逍和裴渙出了順天府,便也去了詔獄。 華靜瑤沒去詔獄,劉鎮撫不想讓她過去,她還不想去呢,但凡是個正常人類,誰會喜歡去詔獄那種地方? 現在還在正月里,京城里處處洋溢著過年的氣息,無奈華大小姐還在守孝,縞衣素服格格不入,只能窩在書鋪里。 詔獄里的消息不能源源不斷地傳出來,華靜瑤只能做個安靜的女子,坐在屋里等著。 原本以為會等到沈逍,沒想到來送消息的卻是汪佩云。 汪佩云粗中有細,一眼就看出華大小姐臉上的失望。 他也不想來啊,他一個半大老頭子,要和一個小姑娘談論案情,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裴公子動身去了順德府,沈四公子還在詔獄,他擔心大小姐等急了,便讓我走這一趟?!?/br> 汪佩云先要說明這不是他想來的,他是被沈四公子打發來的。 平安喜樂不能進詔獄,沈逍沒有別人能支使,只好勞動汪佩云了。 以汪佩云的身份,還真是給足了面子。 華靜瑤卻被汪佩云前面的那句話吸引了,她問道:“裴渙去了順德府?” “是啊,現在已經動身了?!蓖襞逶普f道。 華靜瑤心頭一凜,莫非是有了他生母的消息,那個假的孫姨娘,亦或者是耿星塵? 除此之外,華靜瑤想不出來,還能有什么人值得裴渙親自走一趟。 她看向汪佩云,道:“勞煩汪大人把今天的審訊結果告訴我吧?!?/br> 汪佩云就是來送信的,他不賣關子,盡量詳細地說道:“謝寶船是由鞏侯親自問審的,沈四公子和裴公子陪審。那謝寶船起先避重就輕,可后來還是招了?!?/br> 這當中用了什么法子,受了什么刑罰,汪佩云沒有說,華靜瑤也不會問,這也是她不想去詔獄的原因之一。 “在審問謝寶船之前,西市街抓到的那幾個人已經全招了。白水教的那幾個人是南漳道場的,他們那是個小道場,不僅是他們那里,為了躲避朝廷的耳目,這一二十年無論白水教還是青云教,在各地都是小道場,不但京城沒有他們的道場,就連襄陽府也沒有,但是圍繞著襄陽府,卻有大大小小二十多處小道場,這些道場有的在鎮子上,有的則在村子里,主要就是不引人注目。 這一次白水教派來的這幾個人,除了那兩名中年婦人以外,其他人全都是被白水教養大的孤兒,沒有白水教就能餓死的那種人。 南漳道場接到的任務,就是派人順德府與青云教的人接頭,至于接頭以后做什么,他們不知道,上面給他們的密信就是這個,接頭以后會另有任務。 任務里特別要求要有女子,以生育過孩子最佳。 白水教的弟子大多都是沒有成親的,更沒有生育過的女弟子,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找了兩名普通信徒充數的,也就是那兩名中年女子。 說來有趣,南漳道場接任務的法子和謝記漆器鋪是一樣的,就是在道場附近有處收密信的地方,他們有密信也是放在那里,彼此不見面。 這些人到了順德府,便于青云教大興道場的六名弟子接上頭了,大興道場接到的任務和南漳道場的差不多,讓他們派六個人到順德府與白水教的人接頭。 兩方在順德府接頭之后,便收到了新的任務。 當時,他們兩撥人在酒樓里吃飯,端上來一盤點心,那任務就藏在點心里,他們是一起接到的。 新任務就是讓他們進京接一個小孩,孩子不到三歲,是個男娃,孩子的右耳耳垂上有顆痣。 至于接到孩子們怎么辦,密信上面沒有說,以無為道的習慣,孩子接到了,自會有新任務送過來,到時也就知道怎么辦了。 他們在順德府臨時采買了小孩子要用的東西,便來了京城。 一進京城,就有謝寶船派來的人接應,他們住進了西市街,然后便一直等著,等著有人給他們把那孩子送過來。 再后來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他們接到孩子,還沒有把那孩子哄好,就被咱們的人一鍋端了?!?/br> 華靜瑤失笑:“我倒是沒有留意小寶的右耳垂上有沒有黑痣,想來是有的,否則范蓮葉也不會讓小寶去冒充那個孩子?!?/br> 汪佩云忙道:“這倒也不能算是巧合,裴公子仔細看過的,保住右耳垂上確實上顆痣,但是小寶右耳上的黑痣卻是假的?!?/br> “假的?白水教的人沒有看出來嗎?”華靜瑤不可置信。 汪佩云連忙解釋:“裴公子說,小寶耳朵上的黑痣是把皮膚刺破后涂的顏料,就是紋身的法子,但這只是針尖大小的一點兒,小孩子也只是疼一下,哭上幾聲就沒事了。而且孩子也太小了,怕是自己也不知道耳朵上被刺的事?!?/br> 華靜瑤聽懂了,原來還真不是巧合,只是人為的巧合而已。 “說說謝寶船吧,他又招了些啥?”華靜瑤問道。 “謝寶船前面說的和那些人差不多,就是他收到密信,讓他接待順德府來的十幾個人,除了給這些人找住處,還讓他組織能用的所有人手,全力配合這些人的行動。 謝寶船說,他當時以為要有大行動,準備了四十多人,連同逃跑用的車馬也備好了,可是那些人來了京城,住進西市街后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行動了,就連西市街也沒有出去過。 后來好不容易招蓮生來到漆器鋪子,謝寶船還以為他是來談行動方案的,可是萬萬沒想到,招蓮生說他們等了好幾天了,怎么那小孩還沒送到,問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謝寶船正發懵時,范蓮葉就來了,把那孩子交給謝寶船,謝寶船二話不說,便把小孩藏到炕柜里送去了西市街。 謝寶船說他還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還奇怪順德府過來的這些人,怎么都跟傻子一樣?!?/br> 聽汪佩云一口氣說完,華靜瑤略一思忖,哈哈笑道:“南漳道場和大興道場的人并不是傻子,他們在順德府里被人耍了?” 第四五零章 誰才是教主 “沈四公子和裴公子也是這么說,那些人在酒樓里收到的密信,想來是被人替換了,所以他們來到京城以后,便閉門不出,一直等著有人把孩子送上門來,原定的行動也就沒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