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章 第225節
第四四一章 炭包金 侯三的話音未落,沈逍便忽然伸出手臂,問道:“這樣的繡花?” 華靜瑤也是這時才發現,沈四公子那黑色的衣袖上,居然還用金線繡了一圈水波紋。 這不太像是沈四公子的風格啊,這有啥名堂?鐵包金?炭包金? 侯三定睛一看,連連搖頭:“不是您這樣的,是……對了,就和姑娘那荷包上的差不多?!?/br> 那個人的衣袖上繡的卻是大象! “是大象嗎?”華靜瑤問道。 “對,就是大象,不是一只,是鼻子對著鼻子,繡了一圈兒?!焙钊f道。 華靜瑤記得很清楚,沈邐之所以會在荷包上繡大象,是因為她在廣濟寺上香時撿到一只扇墜,那只扇墜便是一只用絲線繡的大象,沈邐覺得別致,記住了樣式,回家后繡了兩只荷包。 沈邐還說過,她撿到那只扇墜后,有一男一女前來尋找,她便把扇墜還給那兩個人了。 一男一女! 當時,華靜瑤沒有在意,也就沒有仔細詢問那一男一女的樣貌。 沈邐看到的那個男人,和讓侯三來偷荷包的男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那人究竟是沖著她而來,還是沖著這只荷包,或者是荷包上的大象? 華靜瑤沖著外面喊了一聲,史丁走了進來。 “把那一兩銀子給他?!比A靜瑤吩咐。 史丁從懷里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侯三,正是今天從侯三身上搜走的那一錠。 侯三卻不敢伸手去接,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華靜瑤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擺到這副表情裝可憐。 “我這間書鋪你記住了嗎?”華靜瑤似笑非笑。 侯三怔了怔,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小人從沒來過,小人什么也沒記住?!?/br> 華靜瑤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侯三,把侯三看得發毛了,她才笑著問道:“真沒記???” 侯三五六歲就在街上混了,若是沒有眼力見兒,他早就讓人踩死了。 “姑娘讓小人記住,小人拼了命也要記住?!?/br> 華靜瑤滿意了,看著侯三把那一兩銀子揣進懷里,她便說道:“無論你在哪兒,只要再看到那個男的,便來這里報信,我這兒的人,你找誰都行,那人給你多少銀子,我給你翻三倍,記住了嗎?” 侯三連連點頭:“小人全都記住了,姑娘您就放心吧,小人別的本事沒有,這雙招子好使得緊?!?/br> 打發走了侯三,華靜瑤和沈逍、裴渙三人便只能等了。 沈逍和裴渙全都是那種可以干坐一天不說話的人,可是華靜瑤和他們不一樣,她若是不說點啥,很快就會打瞌睡。 她想起方氏的兒子保住了。 保住是不是華靜琮的骨rou還不知道,但那孩子也夠可憐的。 “裴公子,保住還在鞏家嗎?” 裴渙點點頭:“在?!?/br> “難得你有這個耐心,帶孩子是個辛苦活?!比A靜瑤并不認為裴渙會把保住交給鞏家的女眷,換做是她也不會,保住雖然只是孩子,但卻關系到一樁重案,不放在眼皮底下,實在是不放心。 “我有一位助手,大多時候,都是她在照顧保住?!?/br> “助手?我還以為你是個獨來獨往的人?!边@倒是有些出乎華靜瑤的意料了。 裴渙還是清清淡淡的模樣:“我驗尸的時候,需要有人打下手?!?/br> 華靜瑤明白了,的確,駱仵作也有給他打下手的,身為建明伯府三爺,駱仵作身邊的長隨小廝有好幾個。 想到駱仵作,華靜瑤就想起那天與駱仵作討論過的滴血驗親,還有那什么滴嗯欸。 “華靜琮認為保住是他的兒子,這個能確定嗎?”這是華靜瑤一直懷疑的事,華靜琮與方氏的相遇,怎么看都是仙人跳啊。 “駱仵作的尸格我看過,做得很好,比我的要好?!?/br> 裴渙沒有直接回答華靜瑤的問題,卻說起了駱仵作的尸格:“他發現方大娘未曾生育過,而我沒有;他還在方氏胃中發現紙糊,我也沒有,所以他比我高明?!?/br> 華靜瑤想說你才遇到過多少案子啊,你在京城待上幾年,說不定就能成為第二個駱英俊。 裴渙繼續說道:“所以我又重新驗過他們三人的尸體?!?/br> 方裁縫、方大娘和方氏的尸體前前后后被驗了三次?三次開膛破肚? 華靜瑤還真沒有想到。 “你又有新的發現了?”華靜瑤興奮地問道。 裴渙搖搖頭:“沒有?!?/br> “哦……”華靜瑤倒也不失望,若是每驗一次就能有新發現,只能說明前兩次驗得不夠細致。 “但是我找到了當年方氏出生時的穩婆?!迸釡o忽然說道。 “啥?方氏出生時的穩婆?” 華靜瑤吃了一驚,差點站起身來,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沈逍把她按住了。 華靜瑤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沈逍面無表情,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卻已飛快地縮了回去。 好吧,這顯得華大小姐有些不太穩重了。 華靜瑤正襟危坐:“你別管我,接著說?!?/br> 裴渙目不斜視,似乎沒有看到方才的那一幕,他繼續說道:“這個穩婆早就不做這行了,根據她的回憶,當年她的確在石頭胡同的方家接生過一個女娃,但是那位產婦在生下孩子后的狀態很不好,以穩婆的經驗,產婦有血崩之兆,她擔心萬一產婦有個三長兩短,這家人會牽怒于她,于是她趁人不備用剪刀戳傷了自己的手,鮮血直流,收了喜銀后,便以手上受傷為由,早早地離開了石頭胡同,洗三也沒有過去。又過了半個多月,她托人打聽,得知那家的婦人還好好的,當時還有些后悔,以為自己判斷失誤,少拿了一筆洗三銀子,因此雖然過了很多年,這穩婆也記得十分清楚?!?/br> “有意思,挺有意思”,華靜瑤輕笑,“那位坐月子的應是方大娘,而生下方氏的產婦已經血崩死了?所以方大娘給方氏做了二十年親娘,可實際上她從未生育過?!?/br> “對了,你那份尸格上說方家三口的手臂上都有一塊疤痕,看那位置原本應是無為道的標記,只是后來擔心被人發現,就把那標記給刮去了。那么保住呢,他的手臂上有疤嗎?”華靜瑤問道。 第四四二章 北上 “沒有?!迸釡o肯定地回答。 華靜瑤也覺得應該是沒有,否則華靜琮一早就會發現,雖然和這個“兒子”也沒見過幾面,但是華靜琮卻是真真正正把保住當兒子的,難免會看得仔細些。 正在這時,在外頭踢毽子的小艾跑了進來,手里還拿著只五顏六色的毽子。 “姑娘,飛魚衛來了!” 京城里的人對飛魚衛談之色變,小艾可不怕他們,她家姑娘有大金牌,能夠支使飛魚衛干活,可牛呢。 可是小艾猜錯了,來的這位飛魚衛并非是被華靜瑤派出去的那二十人中的,而是鞏清派來的。 華靜瑤不認識這個人,沈逍卻能叫出名字。 他叫汪佩云,是鞏清手下比較得力的一位。 華大小姐是個敞亮人,她用大金牌調動二十名飛魚衛的同時,便讓沈逍寫了一張條子,派人遞給了鞏清。 把她調動飛魚衛的原因,以及要查找的人,全都寫得清清楚楚,還附上兩張畫像,一是齊郎中的,一是陶平的。 雖然她有御賜的大金牌,可若是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隨便調用別人的手下,這就是不懂事了。 華大小姐可懂事了。 汪佩云說道:“說來也巧,我們最近抓的幾個人里,有一個認識其中一張畫像里的人,就是那位齊郎中?!?/br> 這就是出乎意料了。 無論是華靜瑤和沈逍,還是剛剛加入進來的裴渙,全都吃了一驚,但是很快他們便興奮起來。 “那個認識齊郎中的,是什么人?”也不用管飛魚衛會不會保密了,華大小姐必須要問,這汪佩云既然專程跑這一趟,就是為了這事來的,那有什么不能問的。 汪佩云看一眼旁邊的沈逍,說道:“前陣子無憂公子的那個案子,已經轉到我們這邊了,最近抓的這幾個人,都曾給無憂公子提供過練丹的藥材和金石?!?/br> 隆安郡王的案子牽涉太多,又涉及宗室,沈逍抓到隆安郡王趙孟瑜之后,便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皇帝,然后他便不聞不問了。 皇帝自己又沒有功夫去查,就又轉給了飛魚衛,再說,原本也是沈逍帶著飛魚衛把人抓回來的,不交給飛魚衛還能給誰,除了飛魚衛,誰也不敢去查。 聽到汪佩云這樣說,華靜瑤就知道她是不可能見到那位證人了,不見就不見吧,那就多問幾句。 “沒事,你繼續說,若是有不方便讓我們知道的事,就自己衡量著說吧?!比A大小姐善解人意。 汪佩云還是第一次與華大小姐打交道,心里暗暗稱奇,真沒想到,華大小姐這么好說話,他原本以為這位大小姐是個刁蠻任性的。 “那人也姓齊,名叫齊秋海,他是個販藥的,專門販賣名貴藥材,據他所說,他第一次給無憂公子送藥材時,驗貨的就是齊郎中。當時他那藥里有一種的確是以次充好的,但也差不了太多,一般的藥鋪也就接了,可是卻被齊郎中給查出來了,齊秋海差一點連訂金也要吐出來,好在他聽說這驗貨的也姓齊,便舔著臉攀交情,再三保證這種事情以后不會再有,最終他又讓了一成出來,齊郎中賣了他這個人情,所以他對齊郎中記憶深刻,不但知道齊郎中姓齊,而且還說,這齊郎中是個極通藥理的,是行家中的行家,想來就是無憂公子專門請來把關的?!?/br> 華靜瑤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早該想到,不對,她怎么就沒有想到呢,隆安郡王要做那些仙丹藥丸子,齊郎中也是個懂得藥理的,再說,隆安郡王是個禍胎,出身無為道的齊郎中難道就不是禍胎嗎? 兩個禍胎之間若是沒點什么,那就說不過去了。 汪佩云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是臨來之前,鞏侯剛剛收到的消息,他讓我和幾位也知會一聲?!?/br> 華靜瑤發現汪佩云在說這番話時,眼睛是看向裴渙的。 這個汪佩云很有意思,他特別擅長用眼睛泄露心思。 不用問也能猜到,鞏清讓他來轉告的那個消息,一定是與無為道有關系。 他們三人當中,只有裴渙多年如一日一直在調查無為道的事,而華靜瑤和沈逍都是剛剛知道不久。 裴渙很安靜,一言不發。 汪佩云沒有得到回應,只好坦言:“白水教的人北上了,與青云教的人在順德府碰頭,像是要找什么人,我們的探子跟蹤得到的消息,他們來的人里有兩個中年婦人,是沒有武功的,另外,他們在順德府買了很多小孩子用的東西,有衣裳鞋襪,還有玩具?!?/br> 還有什么比這消息更驚爆的嗎? 華大小姐興奮地啪啪啪拍著桌子,汪佩云驚訝地止住了話頭,就連裴渙也不由地看了過來。 這華大小姐還有這愛好,拍桌子? 沈逍默默地嘆了口氣,書鋪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紫檀木的,結實,但很硬。 “他們要接的人是個孩子,保住,一定是保??!”華大小姐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