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113節
他在水牢一遍遍告訴自己:我沒做錯。 只有這樣告訴自己,堅信自己是對的,他才能高傲地活下去。 后來一次崩潰流淚,是看到藥碗碎了一地,他以血入藥的湯水被她失望地一傾而盡。 三年來無法愈合的傷口劇烈作疼。 鹿臺的每一面墻壁都埋進了大量炸藥,死士隨時可以引爆。 他一直沒將這件事告訴她。 太醫說她的心疾不可受到驚嚇,不能再出差池。 那三個月,徽雪營的死士將宮殿里三層外三層包起來,他以為這樣便萬事無憂。 她死在了文鳳真對未來最期待的夜里。 她始終沒有看到仇人被放成煙花。 被湖水淹沒的那一刻,文鳳真摸了摸懷里她送的小鳳凰,艱難地揚起嘴角。 哎,他還是比較喜歡上輩子她給他送的不聰明小老虎。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 5個;長風不愿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想有錢 7瓶;擁有魔法口袋、莫染 2瓶;紅豆南相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粘稠如墨的夜色下, 宮燈熹微,天上到處都是打旋兒的雪花, 吸一下五臟六腑都要涼透了。 遼袖攏了攏白狐貍皮毛的領子, 腳下一地殘骸。 方才東西甬道這里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廝殺,李湛的三百士兵尸身堆疊,云針正在挨個翻檢。 她心里怔怔的, 只有一個想法:剛才是他擋了叛軍嗎? 這時,一個小太監騎馬而來, 滾下馬,跌跌撞撞地撲跪在地, 話都說不齊整。 “公主……不好了!殿下, 殿下他中箭身亡了?!?/br> 小太監哭喪著臉兒:“千真萬確,已經見過尸身了?!?/br> 與前世一般,又是來通報他的死訊。 遼袖耳旁嗡鳴, 聽不真切, 她胸口悶了一口氣, 悄無聲息地凝結成冰,扶著宮女, 頭暈得想彎下腰。 她告訴自己這是個圈套。 遼袖望著這個面生的小太監,略微艱澀地開口。 “錯了,文鳳真不會死?!?/br> 小太監詫異抬頭, 遼袖逐漸挺直了脊梁, 眼底情緒不辨。 “因為我告訴過他,如果他死了,我會把他忘得一干二凈!” 她咬牙, 文鳳真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遼袖永遠地遺忘。 忽然一聲爆炸聲地動山搖。 遼袖驚得扶住云針, 全城老百姓也感受到了異常,紛紛披衣,推門開窗,出來探探消息。 還未得及弄清發生什么事,看見遠處的鹿臺黑煙濃烈。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婚宴出事了! “公主——”云針尚未拉住馬。 遼袖臉色泛白,翻身上馬,按照他前世教她的那樣。 身子伏低馬背上面,用力地夾緊馬鞍,少女纖弱的身形,像黑夜中不起眼的青鳥。 她加緊驅趕這匹馬,只希望快些,再快些。 少女穿梭在星斗月夜下。 大雪幾乎落滿了她的睫毛,頭發被風吹凌亂,一股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的氣氛蔓延。 遼袖擦了擦臉上的雪粒子。 當她趕到鹿筑時,一勒馬,高速奔跑的馬匹前蹄揚起,她險些被巨大的慣性扯得翻出去。 “嘶——” 她疼得翻身起來,扶著小腰,在連綿不絕的雪空中,看見鹿臺上空無一人。 嗓子眼兒里極干澀地喊了聲:“殿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瞧見他的臉。 雖然他是個混賬東西,今日還是他跟陸稚玉的大婚,究竟為何發生了震動全城的大爆炸。 她無法在濃煙中找到他了,哪兒還找得到碎片兒啊…… 遼袖呼吸一滯,竭力鎮定下來,目光迫切地逡巡。 幼時她在東川,就是這樣成了個小雪人兒,一動不動地觀察著城樓上的他。 文鳳真白袍玉冠,人世間最得意的少年將軍。 笑盈盈間看萬箭齊發,被一群清貴的世家子簇擁著,一身雪甲的高大校尉也得對他喊一聲“少主”。 他那么輕盈不費力,通過他,袖袖可以看到另一個世間,看到她最仰慕的京城。 她摟著弟弟,怔怔的,不好意思地想摸摸那個鼻梁和睫毛。 袖袖無論從小還是到大,都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呀! 槐哥兒也喜歡看文鳳真,舉著虎皮小帽吵鬧。 “我以后也要當大將軍嘍!” “噓——”遼袖捂住他的嘴,摸摸他的背,氣都不敢喘,“槐哥兒,小心吵到人家!” 文鳳真遙遙一瞥過來,她心頭一跳,縮回墻角,好一會兒才敢用那雙清亮的大眼眸,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 文鳳真的脖頸,連著耳根子,漸漸染成了一片緋紅色。 因為他皮膚白,所以泛紅得格外惹眼,他有些不自然,矜持到幾乎不往這里多看一眼。 槐哥兒像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大叫:“jiejie,他是不是被你看臉紅了!” “別亂說!” “他就是臉紅了啊,jiejie還說我,分明是你吵到人家了?!?/br> 她微微懊惱,做出要打他的姿勢:“槐哥兒,再亂說——” 兩個人還未爭執完,他卻經過這里,停了腳步,淡淡一瞥。 “謝明啊,這么冷的天,給老百姓的孩子準備輛馬車,送他倆回家?!?/br> 槐哥兒高興壞了,直勾勾地盯著他那把威風的佩劍。 小姑娘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一雙大眼眸格外明亮,怯生生地問。 “殿下,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呀?” 文鳳真仰起下巴,沒看她,卻翹起嘴角:“???我家有的是馬車?!?/br> …… 遼袖倉皇抬頭,她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景象。 火炮嗤嗤幾聲尖嘯,竄上天空,濺射的火花升騰出一片絢麗光彩,火焰在天空中擺出七小四大十一個圓孔玉璧的樣子,正是文家的家徽。 整座冷清寂靜的鹿臺像是剛從火爐里拿出來的烙鐵,燙得紅通通。 她耳邊怔怔回響一句話。 “袖袖,你還記不記得,東川初遇,你告訴我,你的心愿是想看京城的煙花?!?/br> 殿下的大婚是為了放一場煙花嗎? 遼袖坐在地上,發絲繚亂,大口喘息,劇烈的心跳幾乎撞破胸膛。 “殿下?” 她凍得小臉通紅,四處找尋他的人影,她想要一個答案,歷久反而愈生疑惑的答案。 漫天星光被無形的紅線串聯起,像京城的上元節那樣光影交錯,浩瀚星河沉沉壓下來。 她望著被火光映紅的湖面,凝視了好一會兒,吸了口涼氣,正準備往回走,脊背一緊。 少女一張蒼白的小臉,被凍出絲絲滲紅,汗水沾濕的烏發黏在腰側。 初次踏足京城,她不愿意履行跟岐世子的婚約。 小閨女小小的年紀充滿了煩惱,她郁悶地支著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我已經有了一個心儀的男子,他是袖袖十五年來第一個喜歡的人,因為他,我不愿意嫁給別人了?!?/br> 遼袖猛然回過神,她一咬牙,脫了鞋子,轉過身,沖跑幾步,一個猛子扎進湖中。 就像很多年前,她跳下深湖打撈他的金身碎片。 她卻不知。 在她死后第十年。 東川螢火湖的岸上坐著一位人間帝王。 這十年里他整飭綱紀,省刑減賦,教導槐哥兒帝王之術,讓趙襄將槐哥兒調/教成出氣候。 遼槐本就是舊帝的親生兒子,舊帝的遺物中保管著雙生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