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96節
殿下……他究竟想做什么? 宴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醉倒一片。 文鳳真第一次這樣平易近人,與世家子們劃拳行酒令,笑得開懷暢意,瓷白脖頸染上一片緋紅。 他與長輩寒暄客氣,不卑不亢,游刃有余,鳳眸微亮,瞧起來真摯又和善。 鐘先生拍了拍他的肩頭:“鳳真啊,你這番話說得很好,希望你也是如此做的?!?/br> 文鳳真頷首:“鐘先生放心,我是真心想為徽雪營做事?!?/br> 這聲音在遼袖耳邊忽遠忽近,她想趕緊逃跑了。 這個時辰,戲院的皮影戲要開場了。 她答應了跟宋公子一塊兒看戲的,正轉過身,一團人將她擁堵其間,不可開交。 一聲興高采烈的喧嘩:“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放孔明燈嘍!” 這當兒,聽得“咚、咚、咚”三聲禮炮響,激越悠揚。 剛一入夜,吆五喝六扯旗放炮鬧哄哄一片。 須臾間火樹嶙峋,十層燈山在占地將近五畝的大花園中,吐璇露翠,珠光寶氣。燈焰迷暈了大家的眼。 身穿誥服的夫人紛紛上二樓看燈。 香風襲襲,層層疊疊千光萬影下。 這一刻文鳳真望向了遼袖。 他明明有些喝醉了,眼底卻清醒異常,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四目相撞,一時怔忪。 遼袖被人群擠到了邊廊,腦子有些懵懵懂懂,她終于得以透口氣,扶在假山旁,清新空氣還未吸進肺里,仰頭一望。 咦?開始放煙花了,錯落有致,熱鬧非凡。 長街上百姓披衣推窗,紛紛駐足,嘖嘖稱奇。 在這樣大的動靜下,足以掩飾一切。 文鳳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真從眾人的熱情捧哄中脫身,微笑著推脫。 “等一下,本王喝口茶?!?/br> 他坐回了席位,抬腕飲茶,一個動作間,收斂所有笑意。 只有一雙瞳仁,靜靜地瞥向了醉糊涂的姜林,瞬間暗了一分。 姜楚之父姜林。 他那聲“野種”究竟指的是文鳳真,還是遼袖呢? 不重要了。 文鳳真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么。 父親背上從沒有傷口,他說這是一個將軍的尊嚴。 絕不會背對著敵人逃竄。 多年前為父親收尸時,數了數他背上的刀口,從那一刻起,文鳳真明白了人世間千分之一的真相。 “咔啦咔啦……” 文鳳真的指節緩緩敲擊桌面,勻稱清脆,計算著什么時辰。 他坐在那里很安靜,乖巧得絲毫不犯,就像喝醉了,需要躺一下而已。 下一束煙花升騰時。 “啪”地一聲,文鳳真漫不經心地敲碎了碟子,手心握著一枚鋒利的瓷片,站起身,朝姜林走過去。 大家回神望去,發現席位間殿下不見了,只剩下桌面一攤碎瓷。 咦,殿下去哪兒了? 大家醉意醺醺,摸不著頭腦,或許是出恭去了。 總之人潮如織,金輝燦爛,夜色已深,辨不清誰是誰。 文鳳真步子走得很尋常,就像要去給姜林請茶一樣,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姜林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煙花熄滅的瞬間,姜林與殿下都不見了。 文鳳真側顏極白,神態從容淡定,一手勒著姜林的脖子,另一只手藏了那枚鋒利的瓷片。 文鳳真一路將他隱秘地拖到假山后頭。 大家都在抬頭看煙花。 姜林的嗚咽聲也被巨大的煙花聲掩蓋了。 天上到處洋溢著生辰的氣氛,而花園后頭的假山,一片空山枯葉的寂靜冷清,朦朦朧朧照得假山越發猙獰可怕。 文鳳真力氣很大,甚至不容一個喝醉的武夫掙扎。 姜林驚恐萬狀,喉頭嗬嗬嗚咽,腦袋起先漲紅青筋,接著如憋紫了的茄子。 十指用力也掰不開他的小臂。 文鳳真神情鎮定,鴉羽長睫傾覆之下,眼底晦暗難明,一派平靜從容。 “噗嗤”一聲。 瓷片捅進姜林的小腹,烏黑的鮮血滾涌。 姜林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渾身劇烈顫抖。 “殿下,殿下……我一定站在你這一邊兒!” “你爹不是我砍的,我只是在一邊兒看著而已,背后捅他刀子的人不是我!是——” “好啦——” 文鳳真骨節分明的五指死死捂住他的嘴。小臂夾著姜林的咽喉,另一只手耐心地撫摸他的脊梁。 如果姜林太緊繃的話,血會濺射得到處都是。 文鳳真仰頭望著煙花,天真又愜意。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最快樂的日子。 他心愛的女人也來了,人世間的愉悅就是這樣簡單。 姜林感受到深深的恐懼,死命掙扎也無法跳脫的命運之網。 落在他溫暖的懷里,嗅著淡淡的甜梨香氣,殿下的身體堅韌柔軟,一雙漂亮的鳳眸格外冷靜地盯著他。 姜林被他禁錮到一點點失去呼吸。 文鳳真垂眸,眸光微冷。 他背信棄義,與皇帝串通勾結,京師圍虎案的幕后主使人之一。 他的女兒想一箭殺了遼袖卻誤殺了太阿。 他的那聲“野種”。 每一樁都無法原諒。 文鳳真清楚五臟六腑的要害之處,清楚哪個部位是最疼痛難忍的。 拔開瓷片,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流暢,不費力,也不經意,隨手捅了三下。 創口小,失血少,臟器破裂。 精心、簡單、絲毫不拖泥帶水,他一直仰望著煙花,動作幅度并不大。 婢生子又如何? 娘親殺牛宰羊的時候,也這樣嫻熟輕松。 將一整頭牛架分得整整齊齊,滿地血一會兒就收拾干凈,是個擅長干活和清洗的女人。 她在從軍帳篷中干活的時候,喜歡將文鳳真捆在背上。 所以她的兒子也跟她一樣干脆利落。 “祝我生辰快樂?!蔽镍P真抬了抬他的下巴。 煙花爆綻聲中,一聲悶哼,姜林的身軀轟然倒下。 文鳳真轉身,將瓷片“咚”地一下扔進深湖,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帕子,一面走一面揉搓手上的血跡。 怎么都擦不干凈,指甲縫一片血污。 文鳳真隱隱地不耐煩,動作越來越快! 他剛轉過假山,對上一雙漆黑濕潤的瞳仁。 他擦拭血跡的動作停下來,頓了一會兒,嘴角恢復笑意,若無其事,眼底升騰清輝,有些驚喜地問。 “遼姑娘?” 遼袖站在假山后,撞進男人琥珀瞳仁中,沉默帶來極致的壓迫感。 她方才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她極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少女一張小臉被酒氣熏染的微紅漸次退成蒼白,拇指彎曲,刻意繃著冷臉,卻不帶任何威懾力。 只能被逼著一步步后退,單薄的脊背撞上假山,退無可退。 她仰直了脖頸,皮膚下迅速涌動guntang血液。 她十足震驚,卻并不怕他。 “迷路了嗎?” 文鳳真翹起嘴角,伸出那只血手,遙遙探在半空,蒼白瘦削的手指沾染了血跡,停留了好一會兒,并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