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65節
倘若遼袖真的開口要入王府,是鐵板釘釘的事。 遼姐兒若是先她一步進府,哪怕是個側妃,也大有說頭。 她生得眉眼妖嬈,若是吹吹枕頭風,將驪珠拿到手也未可知。 殿下他性情反復無常,無法看透,陸稚玉隱隱不安,他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爹爹才會那么急,召集了舊部進京,給殿下施壓,如今都下榻在龍泉胡同里。 也不知殿下究竟答應沒有。 如今她來了鹿門巷一趟,算是略微舒心。 原來遼姐兒已經訂了人家,倘若対方是個普通殷實人家,她倒擔心殿下直接將人搶了去。 可是対方身為首輔家的公子,哪怕殿下有什么想法,也得顧及顏面。 陸稚玉攥著帕子的指尖松開,眉眼淡淡,恢復了一貫的平靜與笑意,她笑道:“遼姐兒,真是可喜可賀,等你訂親那日,我定會送來厚禮?!?/br> 她將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一靠,心頭大石頭落了地。 外頭的小廝過來遞消息:“那株老槐樹已經砍倒了?!?/br> 遼袖戴了面紗,與宋公子一同去看槐樹。 她站在天光下,脊背挺拔,腰肢纖瘦,面紗時時被微風浮動,露出一張白皙透紅的小臉。 眼眸神光熠熠,烏發隨柔風輕輕晃動。笑得唇紅齒白,生動妍麗,唇瓣呼出溫熱清甜的氣息。 馬車軋過一路車轍印,馬噴了幾個響鼻。 文鳳真掀開車簾,一眼瞥到她。 日光正盛,她白嫩的脖頸被陽光曬得泛起薄紅,胭脂色從里透出來,耳垂、臉頰統統染上了顏色。 香風細細,傳遞來清淡宜人的墨香。 文鳳真一雙漂亮的眼眸靜靜注視,鴉睫投下影子,攜了淡淡愜意。 她平日不笑的時候看著清冷,充滿了抗拒。 如今仰著素白/精致的小臉,笑起來時融化了平日的矜持,嬌憨宜人,眼角眉梢沁潤溫暖。 她笑的時候,翹起兩個沁人心脾的小梨渦 怎么都看不夠似的,多好看。 恨不能擰一下她白嫩柔軟的臉頰。 他目光下移,少女肩側還站了一個人,與她并肩而立。 這個人——宋搬山。 文鳳真嘴角的笑意頓時凝滯,眼底雪勢漸深,山風裹挾著冰碴子卷土而來。 怎么如此討人厭煩,哪里都有他。 文鳳真重新將目光轉回了遼袖。 遼袖注意這道視線,恰好也看過來,兩人目光相碰。 只是……在看到文鳳真之后,她嘴角兩個小梨渦頓時消失了,眼底光輝也一下子熄滅了。 她睫毛一頓,出神地喚了聲:“殿下?!?/br> 文鳳真下了馬車,一襲錦鍛面圓領袍,玉帶束勒,袖口處墨絲刻金。 收斂情緒的本事爐火純青,深不可測,不動聲色。 她那聲殿下喊得疏離,他不介意。 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喊得更隱秘些。 文鳳真抬頭,望了一眼宅子,微瞇了眼,眼底生出冷色,腕珠撫快了幾分。 這是什么意思? 他心思敏慧,觀察力強,極快意識到有什么不対。 遼袖俯首行禮:“見過淮王殿下?!?/br> 他進了宅子,淡淡一掃,逢鵲逢秋兩個丫頭過來伺候前后。 文鳳真微微皺眉,抿直嘴唇,略有些不悅。 奶奶怎么也在這里,她身體不好,不能見風,一般不出門的。 二小姐一見著哥哥,略微詫異,隨即像只青雀一樣跑出來,笑道。 “哥哥怎么來了?” 文鳳真挺直腰身,腕珠又快了一分,他不動聲色地吐納氣息,分明綿緩漫長許多,像在極力抑制什么。 他眸中的疑惑之色轉瞬即逝。 似乎已經意識到不対勁。 文鳳真坐在堂上,環顧一周,給老祖宗見了禮。 目光最終落定在遼袖身上,捻弄著腕珠,一動不動盯著她,令人遍體生寒。 他忽然牽起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冷浸浸的。 “遼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br> 明明是大晴天,遼袖被他一盯,像被釘子扎透似的,嚴寒風霜將人凍得瑟瑟發抖,齒根發冷,抵抗不住。 饒是如此,她還是抬頭,忍著這股令人畏懼的寒意,繃著嗓音,努力一點點抬起下巴,嫣紅的嘴唇,輕輕打著顫。 “殿下,我有東西要送您?!?/br> “嗯?!?/br> 文鳳真漫不經心地捻弄腕珠,愈來愈快。 當初她送他佛珠,是為了讓他抑制戾氣。 如今他卻覺得,這股不耐煩壓也壓不下去。 他瞟了少女單薄蕭瑟的身軀一眼,刻意收斂了壓迫感:“你說?!?/br> 馮祥從外頭進來,顧不得抹汗,只想挽回局面。 他一張老臉擠出笑意,喉嚨眼兒也是顫的,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心里暗罵進祿壞事。 他拼命給遼姐兒使眼色。 “遼姐兒,東西先別送,您給殿下施針的情誼,殿下都看在眼里,實話不瞞您,您有什么想要的盡管開口,殿下為人隨和大方,一定會滿足您的心愿?!?/br> 馮祥像笑又像哭:“遼姐兒是有福氣的,您有什么想要的,您就說呀?!?/br> 老祖宗起了興趣,將翡翠佛珠取下來盤在手里,笑呵呵道。 “原是如此,遼姐兒,我跟你說過,鳳真不是不懂事的,他有情有義,知恩圖報,你想要什么,盡可以大膽說一說?!?/br> 文至儀眉眼彎彎:“是呀,哥哥本性不壞,你不必這么害怕的,哥哥有什么一定會給你?!?/br> 一旁的陸稚玉不由得握緊了扶椅。 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兒,話已至此,她真怕遼袖提出要進王府的事,殿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下不來臺,恐怕會答應她。 不會,遼袖已經許了人家,應當不會是這件事。 文鳳真抬指,止住了所有人的話頭。 眼底的風雪送來透骨的寒意,冷澈異常。衣襟清晃,好似攏住了天光清輝,愈發襯得線條明凈。 他吐字清淡,卻讓人明顯感受到壓頂的逼迫感,無形施壓,或許是在逼她住口。 “遼姑娘,你要送我什么?!?/br> 空氣繃成了弦,遼袖愈發忐忑不安。胸口隱隱作疼,臉上一閃而過的抗拒,她深呼吸一口,慢聲說道。 “殿下……” 遼袖緩緩從懷里拿出那封請帖。 紅底燙金,寫了她與宋公子的名字。 四角被她握得皺巴巴,汗水濡濕了紙背。 從前每與文鳳真玩牌,總是隱約瞧見要贏的希望,往往在他云淡風輕的笑意下,滿盤皆輸。 這回,她不能再輸了! 遼袖抬頭,嘴角抿得平直,額頭冒了細密剔透的汗珠,瓷白的小臉滲出胭脂色,一対烏瞳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対他揚起嘴角,嗓音輕輕的,吐字清晰。 “這是訂親請帖,多謝殿下這段時日的照拂!” 她柔軟勾人的唇瓣,繼續呵出甜熱氣息。 “在府里的時候,殿下送了我很多字畫,首飾,送了我一只老鷹,請呂太醫給我治病,吩咐小廚房給我做合胃口的菜,沒有因為我娘的事対我苛待,我很感激殿下,一直以來叨擾您了?!?/br> 這句話就像在說:殿下,你是個好人,可是—— 一瞬間,門外頭的馮祥如遭雷擊,天旋地轉,險些站不住,眼前一片漆黑霧氣,幾乎暈厥過去。 怎會如此……遼姐兒她看著嬌嬌弱弱的,怎么敢這樣做。 她竟然將訂親請帖送給了殿下! 馮祥心底一片凄涼,看來進祿說的沒錯,遼姐兒一直都是要與宋公子訂親。 是他們誤會了。 準確來說,是他自錯聰明,一直攛掇殿下往錯的路走 陸稚玉徹底松了口氣,重重坐在椅子上,恢復了平靜的面容,眼底閃過欣喜之色。 看來遼袖并不清楚,她本有可能成為淮王正妃。 遼袖下巴滑落一滴冷汗,接連不斷,啪嗒啪嗒…… 她咽了咽喉嚨,格外清晰,卻只有她自己聽得見,胸腔一顆心砰砰跳得極快,喘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