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見煜時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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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知遇半夜三點終于得空,想起獨居單身姐妹的失意。 夏夏:【寶貝,剛才說怎么了?】 闞云開了解自己的入睡規律,洗過澡就一直坐在桌前處理論文資料,不將時間浪費在咫尺床塌之間,手機屏幕亮起,她撐桌將轉椅拉近了些。 kan:【我到底應不應該堅持?!?/br> 夏知遇看到信息沒有過分驚訝,李凱前些日子給她打過預防針,這個結局,或者說沒有開始的結局,意料之中,不算太差。 夏夏:【周五晚上一起吃飯吧?!?/br> kan:【好?!?/br> 整個星期,闞云開悒悒不樂,對娛樂活動提不起興趣,除了給學生上課,剩下的時間基本全待在辦公室整理會議紀實和討論概要。 她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選擇來申大上班,現在此事看似已然頹敗,但責任感讓她不能對工作置之不理。 既然做出選擇,就一定負責到底。 顧煜自那晚過后很快恢復理智,如常訓練,出席會議,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貧瘠土地上淺淡的生機亦沒了蹤跡。 周五下班,闞云開驅車前往和夏知遇相約的餐廳。 老規矩,她還是早到十分鐘,選擇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說,窗戶像一面鏡子,街頭巷尾步履匆匆,人影憧憧的流影能映射出自己已經或者即將經歷的一幕,不全無趣。 當然,也能避免很多無效社交。 夏知遇風塵仆仆趕來,喘息調侃道:“你這一副欲求不滿的表情,出師不利啊?!?/br> 闞云開說:“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他應該是想拒絕?!彼裏o所目的地翻著餐單,“我總感覺心里空蕩蕩的?!?/br> 夏知遇要了一杯冰水,“我好想見見這個不識好歹的男人,何方神圣讓你喜歡成這樣,我得去問問李凱?!?/br> 闞云開冷眼蹙眉,憶起聽筒中曖昧的聲音,“你倆真的不是人,惡趣味都玩我這來了!簡直雙重傷害?!?/br> 夏知遇汗顏解釋說:“接你電話當然是重要事,我沒想到他那么壞……醋都吃到山的那頭去了?!彼鲅f:“我現在還腰酸?!?/br> “……打住?!标R云開及時阻止話題往更細節的方向開展。 杏仁奶霜上桌,夏知遇拿著小勺攪散浮在表面的蜂蜜,不容拒絕道:“阿姨和叔叔交代我要帶你好好鍛煉身體,明天和我去近郊爬山,裝備我都給你買好了,剛好四肢酸軟虛乏,你就沒空想東想西了?!?/br> 闞云開玩笑質疑道:“你不是腰酸?” 夏知遇:“……” 回來申城多日,闞云開基本兩點一線,沒有過多的休閑活動,爬山不失為消磨時間的選擇,她應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五點,夏知遇準時來闞云開家樓下接她,生怕某人臨陣脫逃,以往和運動有關的項目,她總是能躲就躲。 其余驢友已提前等在山下,備好急救藥品和補充體力的能量棒。 一行五人,除了闞云開是新手,包括夏知遇在內的四人都是爬山高手,征服過不少探險者心中的夢想。 山野寂靜,猿啼鶴唳,郊外空氣清新,泥塵尾氣厚度不再。 久居燈紅酒綠的城市,偶爾偷得半刻清閑遠離紛擾,能緩解不少工作生活帶來的焦慮。 闞云開身著輕便的登山裝,行頭架勢專業。 一開始,她信心滿滿緊跟隊伍,動作方法學得有模有樣,沒過多久,她可憐的體力見退,體育短板生的特質暴露無遺。 為了照顧闞云開,大部隊行進緩慢,到達山頂已接近正午十二點。 闞云開懨懨坐在巖石旁,眼神虛幻,動彈不得。 夏知遇打開壓縮餅干,笑著喂她,說:“就你這樣的,還看上個兵哥哥,人家半個小時的路程,你要爬四個小時,這能追到嗎?” 闞云開拾起手邊的石子沖夏知遇丟去,奈何手臂綿軟無力,投射力不足,石子半道英勇就義,她不忿說:“你是不是找事?” 夏知遇遞給她一瓶擰開的水,交代說:“你等會跟緊我們,下山難走,我不能時刻盯著你?!?/br>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尤其是這種野山,難度更加,稍不留意可能就會失足墜崖。 闞云開悵然不語,十分后悔和夏知遇來爬山,并且錯誤地估計自己體能承受極限。 如果不跟著下山,日月交替,晝日雅致的風景,在夜晚就會變成令人汗毛聳立的荒山野嶺。 闞云開不得不拖著本就顫抖的雙腿,一步一步跟著來。 上山之時,大家還能有說有笑地談天說地,待到下山,眾人只能自顧自地拿著登山杖小心移動。 走到半程,驢友發現之前研究好的下山線路被暴雨沖毀,他們被迫選擇備用路線 ——一條更為陡峭的小路。 寂靜山林中,眾人身后倏然傳來一聲支離慘叫:“啊……” 大家紛紛回首,闞云開滑落山崖,不見蹤影。 中間更換下山路線耽誤許久,此時已近黃昏。 夏知遇驚慌失措,心早已和闞云開一同墜落懸崖,她崩潰喊道:“闞闞,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闞小姐!” “闞小姐!” “……” 眾人呼喊闞云開的名字,沒能得到回應。 經驗豐富的驢友迅速安排大家進行搜尋工作,他理智道:“我們分頭找,山里沒有信號,帶好信號燈,無論結果如何,兩個小時以后我們在山腳集合,小心腳下,我想辦法聯系救援?!?/br> 夏知遇自責滿滿,失聲大哭,始終沒有停下尋找的腳步。 闞云開前額撞到碎石,在未完全昏迷的時候,她聽見夏知遇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但大腦混沌,無法回應。 時間流逝,約定的兩小時已到,天色完全沉了下去,墨色的天空吞噬絞碎著夏知遇的心。 如果今天找不到闞云開,那誰也不能保證她獨自在山里一夜會發生什么。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前的晴陽陡然變幻,山間暴雨突至。 一籌莫展之時,一位驢友驀地喊道:“那邊有人,好像是部隊剛拉練完?!?/br> 夏知遇看到了希望,趔趄搖晃跑來他們身邊,雨天路滑,她顧不得方才摔傷滲血的膝蓋,泣訴道:“麻煩你,我們……有一個朋友……摔下來了,我們找了……她……很久……沒有找到她,求求你們……幫幫我?!?/br> 雷聲肆虐,夏知遇傷心表述不清,顧煜沒聽清她說了什么。 張赫詢問道:“小姐,你慢點說,你朋友怎么了?穿的什么衣服?叫什么名字?!?/br> 驢友鎮定回答問題:“是這樣,我們剛才從西南方向下山,一位朋友不慎摔下去了,我們找尋兩個小時無果,她穿著墨綠色登山服,肩部貼有反光條,叫闞云開?!?/br> “誰?”顧煜懷疑自己魔怔幻聽,斂眉立目道。 “闞小姐?”張赫和龍子吟異口同聲,視線掠過夏知遇,不可置信地望向顧煜。 夏知遇啜泣難止,縱著暗紅色的血液順著腿腹下流,“你們認識她?求你們救救她?!?/br> 顧煜瞳孔驟然縮緊,轉身命令道:“子吟,你去聯系救援隊,張赫和李行跟著我,剩下人三三成隊,帶好信號燈,隨時聯系,注意安全?!?/br> 所以人聽命,整裝待發。 郊區相較市內雨勢更甚,光線昏暗模糊,道路泥濘濕滑,每一步都愈發艱辛。 張赫見天氣越來越糟,焦急勸阻道:“老大,你先出去吧,你剛才腿就拉傷了,走泥路出去腿不得廢了?救援隊已經到了,也在努力,闞小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br> 走泥路本就需要穩定的下盤耐力,顧煜如此狀態走下去,輕微的拉傷很有可能造成嚴重的撕裂。 顧煜神情凜然,面頰混著雨水和忍痛的汗水,不為所動,咬牙堅持說:“我沒事,接著找?!?/br> 他在想,如果一周前自己沒有面目冷淡的反饋,如果他柔和幾分能在雨夜送她回家,今天的意外是否就不會發生。 可惜沒有如果。 他的不幸與怨懟,為何要讓闞云開來承擔? 天氣每況愈下,救援隊發來消息,如果雨勢繼續增大,恐有山體滑坡的危險,一個小時之內,所有人員必去撤出,否則都會有生命威脅。 雪上加霜的噩耗。 夜晚十分,山風呼嘯,雨滴撞擊巖石地面的聲音似在咆哮,和所有的救援人員宣戰。 龍子吟相繼阻止顧煜的腳步,“老大,你趕緊出去,等下闞小姐沒找到,你又出事了怎么辦!” 顧煜掙脫束縛,漠然嘶吼道:“別拉我!不要浪費時……” 話音未落,顧煜定睛看見前方五米處的石頭旁有類似反光條的發光體。 他二話沒說,甩開龍子吟的手,大步上前。 石頭后躺著的人正是闞云開。 顧煜跪在石邊,扶起闞云開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腿上,輕嘆她的鼻息,“闞小姐?闞小姐?闞云開!你能不能聽見我講話?” 闞云開緩緩睜開眼睛,頭部受傷,意識不清,她不確定眼前的人影是現實還是幻覺,她虛弱啞聲喚道:“隊……隊……長?!?/br> 雨水沖刷著二人的面孔,闞云開面色慘白異常,頸部被碎石枯枝劃傷,額角血液凝結成痂。 顧煜說:“你動動胳膊,伸伸腿,看看有沒有問題?!?/br> 滑落山崖之時,盤根錯節的藤條纏住了她的右腿,也正是這些藤條救了她一命。 再往下,是一片積水已久的泥潭。 闞云開聽從指示,嘗試活動,她皺眉低音說:“我右腿好像……動不了了,胳膊也沒……勁,我是不是……要死了?” 顧煜指腹顫抖,控制力道,蹭去她鼻梁眼窩間的水滴,“別胡說,我帶你出去?!?/br> 第十四章 “我……好痛……”闞云開手背虛搭在顧煜膝間,聲音低若蚊吟,眼眸失光,逐漸沒了意識。 顧煜俯身聽清她的話語,痛覺如鐵騎繞城陡然壓過心臟,他觸手撥開闞云開額邊被血液和雨水浸濕的發絲,嗓音顫抖哽聲說:“再忍一下,馬上就去醫院?!?/br> 他勾起闞云開的膝彎,腿部肌rou戰栗酸痛,他鼻息厚重,緊咬下唇,膝蓋遁地借力站起。 龍子吟心焦不止,雨水沿雨衣帽檐墜落,顧煜身姿傾斜,步態搖晃,他上前說:“我抱?!?/br> 顧煜搖頭,已分不清頜角滴落的是雨水還是強忍疼痛的汗珠,他拒絕道:“不用,我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