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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在寧曜面前剖白了她心里最大的秘密,使得她在寧曜面前再沒有什么好隱藏的東西了,小孩見過了她的軟弱,而她將軟弱給小孩看見了,好像就邁過了那個坎兒似的。 不用裝堅強,不用強撐,沒有力氣就是沒有力氣。 但是病總是會好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寧曜心里還是擔心,但不敢叫高甜再費神,就輕輕點點頭,依舊跪坐在沙發上,只有這樣,他就能離高甜近一些,能夠很清楚的觀察到她的狀態。 甜甜,你困不困?還想不想喝水?你還需要點什么,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替你去做的。寧曜沒照顧過人,可他還記得,剛到高甜家里那一陣,他的狀態特別不好,晚上經常做噩夢,白天基本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一切都冷熱不知,也不在意。 那一陣子,他的免疫力就不大好,沒能堅持好好的作息,哪怕高甜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可他還是病了一陣子,那些天,就是高甜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他的。 那會兒他還不肯待在家里,執意要跟著高甜出門,為照顧他,高甜是費了好大的精神的?,F在想起那一段日子,寧曜倒也不覺得自己辛苦,只是覺得自己不懂事,把高甜給累著了。 早知道,他就應該更懂事一些的。 這個退燒藥和感冒藥的說明書上都說了,吃了藥就是會很困的,沙發上雖然能睡得下,可寧曜還是覺得,應當去房間里床上睡才更舒服些。 高甜也還沒有那么困,主要她還是有些頭疼,頭暈的癥狀比之前要好一些,現在頭這么疼,她就算是想睡也睡不著的。 高甜怎么勸,寧曜怎么都不肯到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但好歹他換了個姿勢,沒再繼續跪坐在地毯上,高甜也能放心些,要不然一會兒他腿就該跪疼跪麻了。 寧寧,現在時間還早,你給你齊今叔叔打個電話吧。跟他說外面雖然雪停了,可雪天路滑,只怕是開車過來不方便。而且今天除夕,他就好好在家休息。東西等之后送來就行,糖糖住在他那兒,我們也是放心的。等之后天氣好了,過幾天我們自己過去接它。 高甜虛著聲音說話,她告訴寧曜別太擔心,她要什么都會直接說的,讓寧曜別那么緊張。 寧曜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昨天商量著是還沒有下這么大雪的時候,齊叔叔自己也是說要送過來的,但現在,他從陽臺玻璃房就能看見外面的情形,雪著實是太大了,外面又特別冷,這樣的天氣,是不好麻煩齊叔叔跑出來一趟的。 生病的人需要靜養,寧曜怕吵著高甜,起身去餐桌上拿了他剛放那兒的手機,多走了幾步,走到客廳對面的玻璃房那兒給齊今打電話去了。 高甜靠著的沙發能直接看見對面的情況,距離也沒有太遠,畢竟也還是在一個家里,本來是可以聽見寧曜那邊打電話的聲音的,也能聽清說的話,但高甜實在是太難受了。 頭疼了這么久,腦子里嗡嗡的,她只能隱約聽見些聲音,但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分辨那邊說的是什么了。 高甜想睡睡不著,眼睛微微闔著,目光卻下意識的追隨著寧曜在玻璃房前來回踱步的身影。 人生病的時候,身體會不舒服,會因為病痛變得脆弱,而再堅強的人,心理上也會因此變得軟弱,變得多愁善感。 高甜之前一直不肯向自己的病癥和軟弱妥協,實際上她自己早已是千瘡百孔,但一定要在人前當做沒事一樣。 這樣只會加重她的病情。 現在一切歸于明處,她不用偽裝,也不用強行壓制,所有一切好的,不好的情緒全部從她的心里奔涌流淌,她都誠實照見,誠實接納。 這幾年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和高周分開住。很多時候,或者是所有的時候,她都習慣性延續小時候的作風,報喜不報憂。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習慣自己消化,從不會對高周說,就算高周知道了問起來,她也是輕描淡寫說幾句,沒有說給高周長篇大論訴苦的時候。 面對高周,基本上都是正向能量的反饋和引導。 有什么好消息,也都是第一時間告訴高周的。 像生病了難受了這樣的事情,她能不說就不說,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 但生病自己一個人扛著的滋味其實并不好受,就算是習慣了,心理上也還是希望生病的時候有人能在她身邊照顧她陪伴她的。 只是這些想法,也就僅僅只是想法而已。病好了,高甜就將它們刻意的拋之腦后了。 可這一回,她身邊有寧曜,寧曜剛才滿眼是她,大眼睛里寫滿了擔憂眼巴巴看著她的模樣至今還深刻的印在腦子里,不知道怎的,哪怕只是在這里看著寧曜的身影,高甜也覺安心。 就好像篤定了孤身一人的旅途中,有一個很合心意的人出現,這個人愿意陪著聊天說笑。愿意陪伴,給予陪伴,這實在是很溫暖的事情。 高甜頭疼睡不著,也舍不得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看不到寧曜了,她想一直看著他。 寧曜給齊今打完了電話,一回頭就撞上高甜的目光,其實兩個人中間還隔著一排小花木還有些小家居,高甜還是微微闔著眼睛的,可寧曜就是覺得,高甜在看著他。 這個認知一出來,就那么一瞬間,寧曜的心跳就有點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