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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問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她的打算就不能跟人講。 她本來是應該送一送葉父葉母的,應該有禮貌的陪著他們出去,等人開車走了,她再走。 但高甜實在是怕了,不想被醫院的人看見她跟葉云商的父母走在一起,就算醫院里現在正在整改,但高甜實在是對此有陰影,不想再被人議論了,所以跟葉父葉母道了別,提前出來了。 但單獨把人家父母留在靳主任的辦公室里也不好,她就在僻靜拐角處看著葉父葉母出了辦公室,坐電梯走了,高甜才離開的。 高甜其實能感覺到葉父葉母對她有那么一絲絲的些微的關心,但是她覺得自己不能回應這個關心,也實在不應該再和他們扯上任何的關系。 她現在的心態極其的不穩定,在得知葉云商私底下還在給鐘千碧錢的時候,那一瞬間就跟被一悶棍敲在了后腦勺上一樣,疼到窒息,喘不上氣,心中恨意疊加到了最高值。 在那么幾分鐘里,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完全白費,一文不值。 巨大的委屈涌上心頭,若不是這幾年練就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她真的會當著葉父葉母的面罵出來,然后哭出來。 高甜為什么著急先走,是怕自己再跟葉父葉母多待一秒鐘,她真的會哭出來。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高甜一直忍著的眼淚奪眶而出,車里只有她一個人,停車場里燈光昏暗不甚明亮,現在也沒有什么車子來往,亦有很多的空位,高甜一個人伏在方向盤上默默流眼淚,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看見。 她轉給了葉母28346.78,一分一毫都不差人家的,錢全還了。 盯著葉母跟葉云商聊天,讓葉云商把鐘千碧拉黑了,并且把截圖發過來,確定他們以后再也沒有聯系了。 高甜盯著賬戶上剩下的三十七塊四毛一分錢,視線再度變得模糊。 她不是沒有錢了,要說錢,她還是有的,存款還有一些,可以取出來。 可是,她放在賬戶里的備用的錢全部都沒了。 這筆錢本來是不用的,她本來是不準備再在鐘千碧的身上多花一分錢的,結果額外支出,還了人家兩萬多塊。 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但是這樣的日子太折磨人了。 她的存款不多,也是一點一點攢出來的,已經在鐘千碧身上消耗出去三十多萬了,不能再繼續消耗了。 高甜默默哭了一會兒,在車里平靜了一下,把眼淚擦干,又把臉上哭出來的痕跡收拾了一下,重新補了妝,確定看不太出來后,才從車里出來,去住院部見鐘千碧。 住院部現在很嚴格,絕不會再有那樣的疏漏,鐘千碧這里不會再有閑雜人等來探望她,能見她的人只有高甜,以及高甜肯帶進來的人。 自從那次一伙人闖進醫院來找鐘千碧要債后,肯跟鐘千碧混在一起肯聽她說話的病患及家屬就少了大半。 以前她在眾人眼里是弱勢的老人,自然會有同情心泛濫的人去貼著她和她解悶陪伴她和她說話??梢坏┏鍪铝?,就算她還是弱勢的,大家也怕帶來麻煩的弱勢老人。 尤其是大家都不想碰的那種麻煩,生怕走近了會殃及自身。 但也還是有一些病患愿意跟鐘千碧說說話的。 可發生那天那樣的事情,全院都知道她跑去醫院辦公樓罵人家有特殊情況的小男孩。 盡管醫院里議論到飛起,說高甜和寧曜怎樣怎樣,可那都是背地里是私下的,總還是有一些人記得,記得寧曜是怎樣來到楊佑醫院的,那是福利院被燒光了,他舊病復發無處可去才來的。 這男孩子身世可憐,處境更可憐,他比鐘千碧更弱勢,而且剛剛成年不過一年,眾人議論是議論,可不興到人家面前去說啊。 鐘千碧這樣一弄,眾人就不喜歡了,也不高興了,覺得她不好相處,心地也不好,像是看透了她的本質似的。 正好住院部這邊整改,不只是鐘千碧這里,其余病人那里也都是除了家屬不許閑雜人等再進來,整個住院部都清靜了,也沒有人再到鐘千碧這單人病房來說話了,她這里就真正冷清了下來,除了護士和主治醫生會過來,就跟被軟禁了似的,再沒有人過來了。 有時候鐘千碧去找人家說話,人家要么不理,要么不冷不熱的應兩聲,氣氛尷尬冷淡,也聊不起什么來。 鐘千碧憋了幾天,再見到高甜就有點急躁了。 一見高甜就質問她:是你讓葉老師把我拉黑的嗎?你憑什么這樣做? 高甜坐下來,冷淡道:他多少待你還是有些真心的,你卻把人家當成提款機,他私底下給你錢,被他父母知道了,現在我也知道了,要是人家不把你拉黑,難道由著你把別人的家底騙空嗎? 鐘千碧沒想到高甜知道了,小聲嘀咕:那是他自己愿意給我的。 高甜不想跟她掰扯這個,反正葉云商已經把她拉黑了,有葉父葉母盯著,葉云商不可能再和鐘千碧有什么往來。 我已經把錢還給他們了。你現在也不能再從他們那里騙錢了。 高甜說,你的主治醫生給我打電話,說你鬧著要出院? 鐘千碧連忙說:對,我要出院。我現在都好了,可以不用住院了。只需要在外面找個房子,好好靜養一陣子就行。你之前說的那些,我都答應你。但是糕糕,只有一點,我不簽那個什么跟你斷絕關系的協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