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欲的風 第117節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周衡,”明清用著殘破的音節,也不寫字了,摻著不愿意被磨滅的堅強,靠在周衡的懷抱中,一字一句說道, “我爸說,會給我找最好的醫生?!?/br> “我相信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一定能,好起來的!” 周衡緊緊擁著她,俯身,輕輕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一定會好起來,” “我的女孩,一定會擁有一個璀璨的人生,和未來?!?/br> …… …… …… * 離開醫院的病房,周衡回到車上就開始聯系全世界治療筋骨的最優秀醫院以及相關專家。 明清的病房每天都會有熟人輪流看房,盡管大家都知道周公子這個人的存在,但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言論,明宏還是讓周衡暫且先不要二十四小時都呆在這里。 開過來的車停在停車場,京都醫院的停車場擴建了,正好就建在住院部前面的花壇旁邊。周衡這次來醫院很低調,沒有引動任何醫院領導出來接見。 周衡拉開車門坐上車,躺在駕駛座上仰著頭,半天沒說話。說句老實話,面對明清時那份溫柔與鎮靜絕對是他極力裝出來的,他這人一般不會外露情緒,可一旦真的上心了的事情,情緒能在瞬息間千變萬化。 不是冷漠到骨子里,只是太少有人能夠徹底走入他的心。 手指按著皺起的眉心。 全世界最頂尖骨科醫院和專家,周衡以前血洗周家歷史的時候,斷胳膊斷腿那都是家常便飯,數次死里逃生,也有過斷了一節骨頭,連夜給拉到國外去,頂級團隊親自會診將他從生死線上給拉了回來。 那個時候他覺得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哪怕因為受傷部位敏感,不能打麻醉,硬咬著鐵棒子眼睜睜看醫生給切開傷口移動斷骨,他也能承受下來。 明清和他是一類人,是身上受了多么疼痛的傷,處理傷口時面臨了多么劇烈的折磨,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硬骨頭。周衡知道這一點兒,他太清楚了。 可就算是知道,也明白那么堅強的女孩是不會喊疼的, 他卻沒了譜,就連讓助理去聯系各大醫院滑動屏幕編輯短信的手指都是在抖。 一想到到時候明清會遭怎樣的罪,他的心就疼,往死里鉆的疼。 地平線上,太陽升起, 勾勒出遠方暗藍色下的高低不一的建筑物。 周衡聯系完助理,就丟了手機,手按在眼睛上,清晨第一縷太陽光照了進來,他翻了一下手掌,疲倦的雙眼睜開, 看向玻璃窗外的遠方。 想再看一眼住院部,因為他知道他的女孩就在那里,在那里強忍著疼痛,向往著痊愈?,F如今大家都希望往好里去想,不能做最壞的打算,一切都應該如同想的那樣,都往好里去發展。 空氣中浮動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京都的晨霧挺少見的,籠罩了醫院的花壇,花壇很大,周圍坐著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模樣的都有,笑臉卻鮮少。 在這種地方,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發自內心的笑。 周衡抹了下眼睛,坐直了身,他想起來國內外西醫可以,國內中醫應該也能夠去聯系,于是彎下腰,從副駕駛上撈起手機,胳膊伏在方向盤上找能夠聯系上頂尖中醫的心腹。 下一秒, 前方玻璃窗外的住院部大門處, 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這里是醫院住院部,徹夜都會有人來來往往,什么模樣怎樣形態的人走過都不足為奇。 然而。 周衡握著手機的手指一頓,通訊錄都沒找完,卡殼在了中間的位置。他瞇了瞇眼,身子往前靠, 仔細打量著那個站在花壇前的人。 是個男人。 穿著不合季節的深藍色沖鋒衣,形象邋里邋遢,走起路來都是踉踉蹌蹌,像是醉鬼,但舉止上又能夠清晰認得出每一個臺階。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住院部的臺階上,但還剩下一層階梯時,突然又停住了, 轉身,站在臺階上愣了好半天,旁邊陸陸續續走過不少外人,有人匆匆忙忙,還有人轉了一下頭,狐疑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醉鬼”。 那人停了片刻,走下臺階,折回到花壇前。 就這么個路線,這個男人走了三四遍,rou眼可見他在猶豫躊躇。最終男人終于不繼續來來回回折返了,回到花壇前的石頭臺階上, 一屁股坐下。 丟出一個東西,是醫院外面最普通的探病用的水果籃。水果籃倒是干凈嶄新,跟他邋里邋遢的形象全然不對稱。 男人蹲坐在花壇旁,用手用力抓著頭發,衣服領子滑落都不管不顧,可果籃歪倒一點點,他突然又伸出手,去專門將那果籃給擺正。 小心翼翼。 這個男人周衡認得—— 名叫“杜曉東”。 ? 第60章 周衡知道杜曉東這個人并不是他刻意去調查過。 最開始他并沒有多么留意過他, 杜曉東是中國短道速滑男隊一隊的大師兄,雖然沒拿過什么特別厲害的名次,但世界積分排名還是可以的,在男隊里也算是頂梁柱。因為幾乎是跟明清同期, 并且兩個人經常一起出境, 只要國家隊整體一出行, 基本上有明清身影的地方也會有杜曉東。 后來江北打架事件一出,明清被開, 杜曉東退役, 在那次事件中, 明清的名字天天掛在新聞上,杜曉東等人的姓名因為是國家隊頂梁柱, 所以也經常會稍微提一嘴。 杜曉東倒是在江北打架事件里,是在場的。連著他女朋友高敏,這幾個是實實在在是在場。 周衡也留意過明清說了很多遍的“江北打架事件我明明沒在場”這句話,其實細想打架事件的細枝末節, 你會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打架那天晚上的現場, 明清本人根本不在,這件事是已經得到了公證,并且還是第一時間內報道的, 幾乎是跟打架的新聞同一排面, 新聞里也明明確確寫了“明清隊長并不在場”。 可輿論的方向不知道為什么, 會齊頭并進指向明清, 斥責明清身為國家短道速滑隊隊長, 卻沒有管好自己的隊伍, 所有的言論都一個勁兒地去罵明清的不是, 仿佛這場打架事件, 最終是演變成了隊內隊長管理不當,一切責任都擔在了隊長的頭上。 速滑隊的囂張在體育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很多人早就看他們不順眼。 大家似乎都忘記,明清根本不在場這件事,或者說這件事每個人都看到了也都知道,然而就是每個人都如同暫時性失憶般,看到“江北打架事件”自動就把“明清不在場”這五個字給忽略掉。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點,周衡后來專門派人找過當時報道的大部分紙媒的編輯稿件,但也沒查出來個所以然,報紙的總編都給出了“當時就是這么投稿的,拿到手的信息就是指著明小姐身為隊長失職,大概是想要博民眾眼球吧”,“畢竟短道速滑隊這兩年也太猖狂了,之前的體育娛樂報道基本上都是他們在出風頭,很多其他運動圈子的投資人也不太樂意”。 周衡沒在去深入了地想,但就在前陣子他離開h城前偷偷跑來京都看明清的那幾天里,他在國家短道速滑訓練基地的大門口,卻三番五次撞見過杜曉東鬼鬼祟祟在外面徘徊。 每天有教練領隊等人從大門處出入,要是被杜曉東撞到了,他也不上前去大大方方打招呼,反而會躲開,跑到很遠的地方躲起來,不讓過去的老熟人們發現他。 等到其余人離開,他才再一次鬼鬼祟祟探探身子,鬼鬼祟祟繼續在門口徘徊。 周衡看到過好幾次,他覺得這人有點兒問題。 明清摔了,國家隊明明是找人把消息給壓下來了的。 …… 杜曉東壓低叩在腦袋上的鴨舌帽帽沿。 他躊躇了很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踏入了醫院住院部的大樓。小道消息而言,一般早上這段時間里,國家隊的人不會來醫院探望,病房大概只有明家兩口子守著女兒。 八樓。 醫院的味道永遠都是那么的不讓人喜歡,墻面也不知道聆聽了多少比教堂還要真摯的禱告聲。杜曉東抓了抓頭發,對著醫院白瓷磚墻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儀容以及衣服。 差不多讓自己稍微像是個人點兒。 來到823,明清的病房門口前。 屈指,敲門。 咚咚咚—— 明清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周衡沒呆太久,但是離開的時候也得快要接近五點了。 她大概瞇了瞇眼,又是護士過來換藥。手術之后的每一次面見醫生以及護士長,就沒了麻藥的輔助,次次都是劇痛難忍。換完藥后的疼痛更是能長達好幾個小時的折磨,都說摔傷了疼,恢復期更折磨人。 明宏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休息,明夫人在旁邊的陪護小房間里睡覺。大門被人敲響,明清聽不太清楚,倒是明宏瞬間睜開了眼,問了句, “誰???” 來醫院探望病人是需要在住院部大樓下面前臺登記的,所以能來探望,基本上都是認識明清的。明宏站起身,走過去,伸手拉開了門, “你好——” “你好,明叔叔?!倍艜詵|抱著果籃,手指下意識緊了緊,塑料袋發出嚓嚓的聲音。 明宏放在扶手上的手一頓。 “……” “啊,曉東?!?/br> 明宏是知道杜曉東的,過去跟明清關系好的那些個運動員明家夫婦都認識,明清每次回家都會給他們看照片,有時候還會把人往家里捎。 明老師讓了讓身,在他印象里,杜曉東就是個很靦腆的大男孩,對這孩子的感覺還不錯。杜曉東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明宏回頭又看了一眼杜曉東,發現這孩子跟之前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 瘦了,還相當邋遢。 明宏并不知道杜曉東已經退役這件事。 明清躺在床上,努力伸著頭往走廊那邊看去,想看看是誰,她聽不太清楚,稍微一遠的聲音就更加模糊,跟打了馬賽克似的,嗚嗚啦啦,什么都聽不明白。 屋內開著兩盞小桔燈,窗簾拉開,外面清晨的淡光微微往屋內滲。 杜曉東出現在走廊拐角處那一刻,明清瞬間睜大了雙眼,她還是愣了一下,挺了挺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杜、杜曉東?” 她著實沒想到杜曉東會來,上一次見到杜曉東還是在基地門口,看到他和高敏兩個人吵架。那個時候她還埋怨過杜曉東不接她電話,以為有什么很要緊的事情導致了他沒辦法接電話。 男女關系的混亂,的確是容易造成一個人的頹敗。明清大概有一年了沒見過杜曉東,這個和她一同進隊的老戰友,卻沒想到在風波之后選擇了退役,并且還成了這副落魄的模樣。 明清猜測杜曉東一定是經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所以才會變成這樣,退役、跟女朋友當街大吵,甚至連出門在外的儀表都不修邊幅,這不是那個溫暖的曉東哥,跟過去的杜曉東完全判若兩人。 但究竟發生了什么,才會讓一個人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明清覺得杜曉東都退役了,并且還不愿意接她電話,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難以言說的緣由,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