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欲的風 第100節
“真金不怕火煉,別怕,我們肯定都沒問題的!” 云蘇撅撅嘴, “隊長你心態真好?!?/br> 明清莞爾一笑, “不好也改變不了上面的要求啊?!?/br> 云蘇:“……” 其實她們是知道的,究其所因,體育局突然不讓單項冠軍“保送”冬奧會,還是因為去年那六七個月國家短道速滑隊的比賽打的太差了,直接令人大跌眼鏡,數十年來恐怕都沒有過如此爛的成績! 隊長應該算是這個規則的最無辜的“受害者”。 畢竟明清以前都是全部比賽直接“保送”的。 可她卻什么都沒責怪,一口應下了重新為零開始的選拔賽參賽。 鄧欣垂了垂眸,云蘇也抿著嘴。三個人回到宿舍,熊林林正在點外賣,這一年出了更優化的智能手機,可以在手機上上網點外賣了。 明清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又拿出參賽表,連同男隊的比賽人名一起看了遍。 “哦對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折疊了一下參賽表,從枕頭上支起身,左掌托腮,側身問湊在一起點外面的幾個小姐妹, “杜曉東現在在哪兒???” “杜曉東?”熊林林點外賣的手指一頓。 明清點點頭。 杜曉東是和明清一同進國家隊的老隊員,以前丁成棟還在的時候,男女訓練不分家,杜曉東在里面跟明清算是關系特別好的男選手,但成績一直不是很好,在一隊很多年,也沒打出來什么名堂。 去年明清被開除那段時間,他直接退役了。 想到杜曉東是因為看到了高敏的名字,說句老實話,明清對二隊的人印象都不是很深刻,過去曾經帶過一段時間的二隊,高敏這個女孩跟杜曉東是情侶關系,仗著這一點兒,杜曉東還專門讓明清給高敏多留意了一下。 高敏的速度很快,但是依舊是國家隊隊員最常見的通病,起跑不太行。 然后高敏這個小孩脾氣挺倔的,好像短道速滑運動員的脾性都挺倔強。那小姑娘比明清小一歲多一點兒,明清作為隊長訓過她幾回,針對一些技術上的問題。 杜曉東的退役令明清唏噓,怎么說也是在一起好幾年的老戰友。明清問了句“杜曉東現在在哪兒”,熊林林很快意會了她應該是想要去見一面舊友。 熊林林看著明清,想了一下, “還在京城?!?/br> 明清:“那他退役了干什么???” 熊林林:“不知道,我也好久沒他的信息了,沒聽說他去繼續念書,也沒聽說去哪個地方做教練?!?/br> 熊林林:“不過我有他現在住的地方的地址,后?;▓@,隊長你要去看曉東哥嗎?你要去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去年四月份他退役之后我就沒再見到過他——” 明清坐起身的動作一怔。 去年四月份正值她剛被速滑隊開除,本人都是一副快要崩潰的狀態,所以也沒去管隊里其他人怎么樣。杜曉東四月份就退役了,幾乎跟她前一腳后一腳地離開了國家隊。 熊林林翻出來杜曉東的手機號碼,報給了明清, “187633……” 明清找了個鉛筆寫在參賽名單上。 外賣來了,幾個女孩紛紛下樓去拿,明清沒跟著下去,撈起手機去陽臺給杜曉東打電話。 運動員集體宿舍樓正對面,是教練樓。 老遠,明清就看到了徐音家的陽臺。徐音在家,正用鉤子鉤陽臺上晾曬的衣服。明清一愣,手機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振鈴聲。 徐音拿下衣服,抖了兩下,抬頭那一瞬間也看到了明清。兩人四目相接,都是微微放大了一下表情。徐教練明顯臉色從柔和變到了僵硬,眼睛底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嘟——嘟——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sorry,you……” 明清放下手機,低頭看了看屏幕上的號碼數字,抿嘴。又重新撥了一遍,電話貼著耳朵,再抬頭, 對面的徐音已經離開了陽臺,消失在了屋內的窗簾之下。 電話響鈴三十秒, 依舊是被人“咔擦——”掛斷了。 明清的手機號沒換,還是過去在國家隊那幾年一直用的。是她剛從省隊選拔入國家隊時去辦的,老一批運動員都能背的滾瓜爛熟。 杜曉東…… 這事兒在明清的心上一梗,雖然響鈴三十秒的確是無人接聽的正?,F象,但明清莫名就覺得事情有點兒蹊蹺,卻想不起來為什么會這樣,似乎有什么點兒她給遺忘了。明清合上手機,對面宿舍大門敞開,好姐妹們提著大盤雞外賣,快樂地奪門而入。 應該是、想多了。 …… …… …… 與此同時,后?;▓@。 六樓的單元格子內,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門口的地面上,背對著大門,用肩膀生硬壓著門板,門鎖上的條鏈還在黑暗中左右搖擺,沙沙沙,似乎在訴說著剛剛摔門離開的人爆發了多么大的憤怒與委屈。 空氣彌漫著女孩子殘留的香水,破碎,不堪。 男人的手機被摔落在地面上,界面停留在兩個“未接電話”,未接來電的顯示人被標注了【隊長】二字,清晰而又刺眼。其實無論過去多少年,亦或許是因為愧疚,那一串深刻烙印在記憶中的數字,換了多少手機,都還是會猶猶豫豫再給輸入進手機通訊錄里。 他抬起眼來,從袖子下方盯著顯示屏。 ——“你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們是拴在同一根線上的螞蚱!當初江北的事情,你也有份!”。 ——“求求了曉東哥,我真的好想好想進一隊!原本我都有這個名額了的!今年領隊跟我說,都內定了我可以參加下一屆冬奧會!” ——“就是明清!沒想到她突然就這么回來了!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卻一下子又毀于一旦!她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回來!一年前江北的事情,明明給她造成了那么慘重的影響,她本該再也回不來了的??!” ——“曉東哥,我們要不再想個辦法,就跟江北那會兒,我推一把,你助一腳。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會知道……” …… 江北的風,血色的吹。 回憶碎成片,一張張刷著混沌的記憶,有過去的有剛剛才經歷的。杜曉東使勁兒搖晃著極盡炸裂的腦袋,一把捂住了臉。退役之后他就沒再過過一天舒坦的日子,每天都在被良心折磨。有些事情越來越發酵,有好些回,當他看到昔日照顧過自己的隊長,被社會輿論那般的辱罵。 他都多么想勇敢一些,站出來—— 將事情最原始的真相,一一承認、澄清。 可是他卻不敢。 任事件肆意野蠻生長, 生生吞沒了他最尊敬的隊長、長達六個月的時光。 “……” 杜曉東一抓頭發,確定了明清不會再給他打電話,那電話那名字的顯示,仿佛就是一根根鋼針,扎著他的神經,快要讓他失去形態。 刪掉“未接來電”,杜曉東又拿起手機,翻到倒數第二則通話記錄上, 拇指移動,編輯短信。 東:【高敏?!?/br> 【剛剛跟你吼,是我的不對,我道歉?!?/br>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讓我發現你再次使手段去陷害明隊,用卑劣手段奪取冬奧會的參賽資格,】 【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因為良心按捺不住了,而把當初江北事件真正的事因起末,全部昭告天下、公之于眾!】 ? 第51章 更衣室。 明清吃完飯就回到訓練場進行訓練, 歸隊后她雖然成績斐然,狀態儼然要比一年多以前世錦賽時還要良好,但每日的訓練依舊沒有任何懈怠,每天都是第一個起床到訓練場進行基礎訓練, 下午實戰拉練永遠都是滑的圈數最多的, 滑完后休息時間也不休息, 跟教練們一起復盤剛剛滑的錄像帶。 一到晚上更是,別人結束訓練了她還在滑, 幾乎玩命般加訓。甚至很多人滑不好時被教練罰的滑圈, 加起來都沒明清自我嚴格要求的圈數多。 夜晚十一點左右, 訓練室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只剩下剛剛訓練完的明清。她腦海里全都是剛剛訓練時哪兒哪兒出了什么問題, 哪一圈的速度不夠,導致速度不行的具體因素有哪一些,是過彎道時傾斜角度不行還是出彎道時滑起來……毛巾擦過頭發,汗水濕漉漉沾在額角, 明清把防切割服脫下來后, 又脫冰刀,從柜子里撈出來自己的鞋子,套好, 蹲下身去系鞋帶。 對面關閉的大門忽然“?!钡囊宦暠蝗擞瞄T禁卡給刷開。 吱呀—— 明清系著鞋帶的手指一頓, 這個點兒還有其他人嗎?她離開冰場前整個冰場就她自己了。明清抬了抬頭, 往腳步走路聲發出的方向望去。 明晃晃的日光燈下, 徐音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 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 明清眸子一冷, 瞬間又低下頭去。她把羽絨服套好, 拉上拉鏈, 順便把身后的帽子也給叩在了腦袋頂。羽絨服是國家隊發的,號很大,明清叩下帽子后,寬大的帽一下子就將她前方的視線全部給擋住。 背起包,直徑往前走, 并不打算跟徐音有任何的交集。 “明清?!毙旖叹毬氏葦r阻了她。 甚至還上了手,沒有拿任何文件,也都這個點兒了,看樣子是專門來找明清的。 明清沒說話,停住了腳步。歸隊后的這兩個多月,除了每天開訓前的集體點名,以及之前世界杯長春站奪冠后象征性地去擁抱一下道一聲慶賀, 她和徐音,她們兩個人, 幾乎沒有一絲交集。 怎么可能原諒,沒辦法原諒!徐音暗箱cao作不想讓明清歸隊,這件事干脆撕破了兩個人共同維持了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如履薄冰的師徒情誼。徐音承認了她的確不想讓明清回歸,明清連騙自己都沒辦法騙。事情一攤牌,接連著當初丁成棟被迫下課的事情一并都給拉了出來,如摧枯拉朽,直接將師徒二人的矛盾推向了白熱化。 明清用力一拽袖子, 試圖將衣服從徐音手中揪出來。 “……” “放手!” 冰涼的語氣,沙啞的嗓音,滿滿的厭惡。明清對徐音的憎惡已經不光寫在了臉上,連實際行動都在里里外外打著徐教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