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欲的風 第48節
開網吧本身就不怎么盈利,每次收費最多幾十塊錢撐死,因為來網吧玩的幾乎都是沒什么錢財的社會打工人,或者放了假的大學生,也有青少年小孩子來玩,掏的錢那就更少了,為了來上個網,有些人甚至去收路邊礦泉水瓶子賣個一塊八毛,幾毛幾毛的鋼镚兒一大把往前臺摸。 一下子甩七八百塊錢,那簡直就是佛爺! 況且還只是想要在店里吃個外賣!其實網吧店不讓吃外賣、必須在店內點店里的食物這條隱形的規定也都是老板們為了多賺點兒外快才規定的,一份飯成本三四塊,賣到□□塊,凈賺好幾塊錢呢。 周衡開出的錢那可是網吧老板賣一年飯菜都賺不到的!老板也不傻缺,臉上瞬間堆積起來了笑臉,她將搭在臺面上的腿拿了下來,穿好拖鞋,瓜子皮一擺,丫鬟般對著周衡點頭哈腰,伸手弓身相迎, “沒問題沒問題!帥哥您里面請!” “您在這里開party都可以!需要清場嗎?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 “……” 周衡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忙活了。 老板攬了錢,花癡和拜金交疊在臉上,她似乎還想說一些諂媚的話來讓爺開心,爺可千萬要開心??!不開心了能不能不要把錢給收回去…… 周衡提著塑料袋,往網吧角落的位置抽身離開。 耳邊充斥著激烈的敲打鍵盤聲,lol穿越火線地下城的游戲閃光在寬大的電腦顯示屏上,相對于網吧的老板,玩電腦的男孩子們卻沒怎么注意到周衡。周衡收了氣場,默默往角落走去。 頭頂是網吧裝修昏暗的黃色燈光,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這家網吧面積不大,但是被一排排錯落有致的座椅以及桌面切割,倒是有些難轉。 西南邊上的最角落里,空了一排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的電腦,因為光線角度都很爛的緣故,越是往里越沒什么人去坐。 盡頭,卻微微閃著一絲光亮。 網吧里的座椅向來高大,皮子的,坐下去整個人都能被包裹住。一顆漆黑的腦袋靠著那角落里的座椅,耳機架在耳朵上, 能聽到,噼里啪啦的敲鍵盤聲音。 幾瓶可樂罐子歪七扭八擺在桌面前,能看到白皙的臉蛋不斷被切換的光影照映,紅的白的藍的。明清一只手cao控鍵盤,另一只手甩著鼠標,鼠標線在貼了防水紙的桌子上搖擺來搖擺去,發出欻欻的聲音。 她很沉默,完全沒有隔壁那些男生們玩游戲時的熱烈。沉默的光影,沉默地cao縱著鍵盤,屏幕里是一亮藍綠相間的賽車,正在淋淋大雨中往前方的道路瘋狂飛馳。 賽車游戲。 周衡不太懂游戲,或者說直接沒玩過,童年的條件不允許他有機會接觸,長大后什么都有了也就沒了那份心。說實話他不是很能理解那些玩游戲玩瘋了玩上癮的小孩,就跟他班上之前有孩子迷戀看課外小說成績一落千丈是一種看不懂。 但坐在電腦前的明清似乎玩的很盡興,甚至都沒注意到周衡走過來,周衡將外賣袋子放在兩臺電腦只見,塑料袋“刺啦——”一聲,明清掛在耳朵上的耳麥里傳來“砰!”的一下巨響。 就如同真的車撞了,顯示屏上的賽車也隨之側翻,撞擊在了路巖石上,大雨嘩啦嘩啦下,紅綠燈敞著,“game over”幾個英文字母清晰放大跳躍,明清愣愣地看著輸掉了的車,眼睛底是迷茫的光。 “有駕照?” “……” 小明老師沉默地坐著,仿佛一時間還接受不了輸掉比賽這件事。 那就是一款游戲,輸了可以重啟再來,可以刷無數遍的副本。也會碰上各種各樣的玩家,世界那么大,比你厲害的人總有千千萬萬。 周衡見她不說話,站在椅子旁邊,敞開外賣的袋子。 他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飯盒,拆了木筷,塑料封皮扔回袋子中,筷子橫在散發著清香的黑色盒子一角, 輕輕放在了明清面前。 周衡這人相處起來其實是屬于蠻會照顧人類型的,很容易就俘獲女孩子的芳心。他也自己拿起另一個外賣盒子,打開,躺在游戲椅里盯著面前買了卻沒開機的電腦,撈起筷子往嘴里吃飯。 明清終于想起來,自己不是沉浸在游戲中。 肚子也確實是餓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翻車了,明明這款游戲她都快要打到亞服的前三名,過往除了滑冰,最多的就是玩賽車游戲了。明清有駕照,更瘋狂的時候是在短道速滑國家隊訓練基地的后山,隊里有個家庭很好的富二代,特別崇拜明清,聽說明清喜歡開車,專門把自己的昂貴跑車從家里開了過來,偷偷停在了基地廢置場旁邊。 那些都是在國際賽事上打比拼、有著過命交情的戰友,大家就經常性地大半夜吃完燒烤,跑到后山玩車,改裝過的賽車,馬達發出滋滋的咆哮聲,飛速奔馳,燈光照亮了寂靜的山嶺,那都是又瘋狂又肆意的記憶,第二天白天也是會劈頭蓋臉被砸了無數張交警的罰單,以及面對著教練憤怒的臉。 明清的年少時光,真的是用“耀眼”二字都不足以徹底形容。 她抓了抓座椅上的皮革,關掉游戲,顯示屏恢復成花里胡哨的桌面,明清拿起盒飯,筷子撈起一口西蘭花, 送到干裂的嘴唇邊。 手指上留下來冰刀割破愈合后的疤痕清晰可見,一個女孩子的手,十九歲二十歲花樣的年紀,應該是白白嫩嫩被保護的相當柔軟。 周衡稍稍側頭,盯著明清手上的傷看了好久,新的舊的,都有,明清的手型很好看,勻稱且纖細,骨節圓滑,透露著淡淡的硬氣。 卻全都是傷。 “……” 似乎找不到開口可以說的話,還有半個下午,周衡把飯吃完了,打開電腦主機,為了今天出來玩,他提前三天就把所有工作都給完成,寂寞的時光,大概就要在這狹隘昏暗的空間里度過。 買好了的電影票。 也用不上了。 電腦屏幕“啪!”地下子亮了起來。 明清吃完飯,擦了擦嘴角,又重新啟動了賽車游戲,她打的聚精會神、昏天黑地,越往后贏得次數越多,每戰勝一局,恨不得把車轱轆在虛擬賽道上甩出一大段漂移長痕。 …… 夕陽將馬路對面的車身,拉出一道長長的背影。 明清沒說還要繼續一起吃晚飯,兩個人真的就在網吧坐了一下午,打了一下午游戲,結束后周衡開了口,問她要不要開車送她回家。 車慢慢悠悠從地下車庫開了出來,路過學校,看到綠色的網格圍墻里正在打著籃球的學生們。 一個扣籃,是熱烈的歡呼雀躍,沉默了好幾個十字路口的小明老師,終于把臉側了側,往窗外看去。 “……” 周衡一個眼神的功夫,就把車停了下來。 兩個人下了車,窗戶敞著,倚在門框上,明清還是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對面的籃球場。周衡不打擾她,站在車的另一側,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煙火順著晚風,往已經泛藍了的夜色輕輕飄去。 “下個路段換我來開?!泵髑搴鋈唤舆^周衡別在襯衫口袋里的煙盒,抽了一根,夾在嘴角。 她轉身,沒找打火機,俯下腰輕輕對上了周衡銜在指尖快要滅了的煙口, 用那煙的余火,點找了自己的煙。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曖昧了,互相交接的煙,就等同于間接性的接吻。周衡一個愣,眼睛筆直盯著已經直起腰來的女孩, 煙灰落到拇指,都忘記往下彈去。 明清大概是不太會抽,像模像樣吸了兩三口,忽然被嗆到,瞬間就咳嗽了起來。肩膀聳動,胸口一起一伏,她深深低下頭去,polo衫布料下方,肩胛骨清晰勾出來輪廓。 周衡趕緊將她的煙給奪了過來,掐滅,扔進車內的煙灰缸。不會抽就不要逞能!再難受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安危出狀況!周公子罕見動了怒,被夕陽照的溫和的臉,忽然就冷冽了下來。 氣場都變了,一把攥住明清纖細的手腕,明清劇烈咳嗽著,感受到突如其來的被人侵略性控制,猛地抬起了頭。 這一抬頭,目光雙雙交匯。 他看到了她的眼底,泛出來的淚光。 周衡一愣,明清又輕輕咳了兩聲,體位的問題,咳嗽一下子便軟了好多,竟有些楚楚可憐。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大,水光淹漫在淡紅色的尾角。 “咳咳、咳咳……” 周公子松開了手, 轉了個方向,給明清拍著背。 觸感卻不太美好,手下的骨骼很清晰,周衡這才知道,其實明清很瘦,真的很瘦,只是為了速滑,鍛煉出來的大腿肌rou讓人錯覺了她身體應該很結實。 “車鑰匙?!泵髑搴鋈辉俅紊斐鍪?,對向周衡。 指尖還殘留著煙灰。 周衡瞇了瞇眼。 明清不去看他,吸著鼻子,眼底的淚光逐漸變淺,一點點消失, 說, “我有駕照?!?/br> 周衡問她, “你不回家?” 明清不再咳了,脊背往后一仰,昂起下巴閉上雙眼,沉默幾秒鐘,她睜開眼睛,嘴角忽然笑了笑, “想飆車?!?/br> “……” “周老師的車,開個200邁,還是沒什么問題的?!?/br> “……” “我以前開過,輸了追逐賽、跟教練起口角沖突的時候?!?/br> “……” “要不我打張欠條吧?”明清轉過身來,胳膊架在車后視鏡上,微微弓肩膀,夕陽將她的笑拉的很肆意。 又有些淡淡的憂傷。 “加上今天你幫我的賠款,” “周公子要是怕,這臺車我買了?!?/br> “銀行卡留個號,從這條道出去后,這車就跟你沒任何關系了?!?/br> “……” “怎么樣?三百萬?血液摁手印,說到做到!” 說著,明清就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真的找出來一張紙, 眼看就要咬破手指寫“血盟”。 周衡莫名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再一次攥住了明清的手腕,這是今天兩個人第三次肢體上的親密交接了,全然超出了朋友的范圍。 “倒也不必?!?/br> “……” ? 周衡:“這車四百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