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苯o拖著長音應著, 閉著眼吹風, 秋日的風總好似比夏日的更干凈些，拂過臉頰的感覺像是大貓的肚子, 四處都是柔和。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 發現人沒走, 驚訝：“怎的還在？”

    “……吹風?！?/br>
    姜辭笑得眼睛都沒了，從榻上起來：“不吹了, 用晚膳?！?/br>
    江逾明等到了人，一道動身往偏廳去。

    “近來中饋可忙？”

    姜辭踮著腳，步子輕快：“中秋一過, 年前府中便無大事，除了江嫻和江漣的婚事需要過問, 也不算很忙, 今日去素卿院里幫她挑蓋頭的花色, 蘭嬤嬤還教了我針線?！?/br>
    江逾明喜歡聽她說這些瑣事, 像是能聽出歲月靜好：“明日呢？”

    姜辭想了一會兒，道：“明日倒是無事，怎么了？”

    “想去岳父家一趟?！?/br>
    姜辭側頭：“有事要尋爹嗎？明日爹應該在的?！?/br>
    江逾明答她：“先前在潮州賑災，遇上個舊人，說是知道些陳年舊事，還提到了岳父，所以便想找爹問一問?！?/br>
    能讓江逾明說出陳年舊事的，只能是當初被貶荊州的事了，姜辭默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吭聲，江逾明便捏了捏她的后頸：“只是詢問一些關節而已?！?/br>
    姜辭兩只手背在身后，點頭：“這些事都可以同我說的?！?/br>
    “我喜歡亂想，越是不知道便越是愛猜，所以，若是你想說，就告訴我全部，不想告訴我，就瞞得好一些，因為半懂不懂其實比知道，更讓人害怕?！?/br>
    江逾明知道，認真同她說：“不是不告訴你，只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要等明日問過爹才行?！?/br>
    姜辭仰頭應：“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去?！?/br>
    江逾明又揉了一把她的后頸：“告訴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去?！?/br>
    姜辭發現他現在說話直來直去的，問他：“明日不用當差嗎？”

    “當差?！?/br>
    “那……”

    其實不去官署，也不打緊，但江逾明沒直說，同姜辭道：“可以讓杜衡幫忙應付?！?/br>
    姜辭便道：“……杜大人還挺義氣?！?/br>
    “上回請他吃酒了?！?/br>
    聞言，姜辭捏了捏荷包：“我還有銀兩，下回你可以請他們吃茶?！?/br>
    “……不請了?！?/br>
    姜辭一愣：“怎么了？”

    江逾明移開目光，說道：“都察院身為皇上的眼睛，群臣的表率，私宴太多，影響不好?！?/br>
    姜辭點頭，思索著問：“那在茶館看賞，會有影響嗎？”

    江逾明一愣：“……應當沒有?！?/br>
    想來也是，江逾明鮮少去茶樓，看賞也是年初一吃酒飯，頭一回，姜辭抿唇道：“……應當是可以去的?！?/br>
    “多去幾次便知道了?！?/br>
    音落，姜辭抬頭睨了他一眼，江逾明便說：“該用晚膳了?！?/br>
    翌日卯時，馬車便到了姜府，是馮管家出來迎的：“小姐和姑爺回來了?！?/br>
    姜辭從小是馮管家看著長大的，和馮管家很親，這會兒見到人，便熟絡地問：“爹爹在嗎？”

    “老爺在書房呢?！?/br>
    姜辭扯了扯江逾明的袖子。

    馮管家看不懂這個小動作，卻也朝姑爺頷了首，領著人一道進了府。

    “大嫂呢？”

    “少奶奶的身子快五月了，在房里歇著呢，少爺特意吩咐，說讓少奶奶能別動，就別動?！?/br>
    這是她大哥會說的話，她微微側頭同江逾明道：“我晚些過去尋你?！?/br>
    江逾明點頭，看她進了曲文茵的院子，這才跟著馮管家去了姜夷如那。

    廂房里的鶴爐頂里燒了香，熏煙像是一線。

    姜夷如燒了茶，請江逾明入座：“聽到賢婿平安歸京時，我便在等你來?！?/br>
    “既是如此，小婿便直言了，岳父是如何得知項大人已經把當年之事告訴于我？”

    姜夷如給江逾明斟了茶，淡聲道：“因為他命不久矣?！?/br>
    江逾明一怔，想到當時臨別前的幾句對談，眼睫微頓。

    “在項伯遺得知皇上有心把人引去潮州時，他便知自己命不久矣，你又是我的良婿，他若知曉你關心毒刺案，定會告訴你知，或者說，他只能告訴你知?！?/br>
    因為再不說，他便沒機會再說了。

    “項大人說，當初常敬廬貪墨的罪證，是出自岳父之手?！?/br>
    “不錯?！?/br>
    “這奏折上的內容，是真是假……”

    姜夷如笑了兩聲：“真真假假，賢婿應該早有判斷?！?/br>
    這便是假的了，江逾明皺眉：“您可知，這是欺君之罪?！?/br>
    姜夷如沒有說話，笑著搖頭。

    果真是出自皇上之手！

    難怪姜家能在三年后歸京，歸京后，姜夷如還受圣上招攬，這樁樁件件，換了布局人，便全都解釋得通了。

    “皇上為何要除掉常敬廬？”

    姜夷如用竹夾茶葉，反問：“你可知當初的言官亂事?！?/br>
    “略知一二?！?/br>
    “鄭太傅墜樓之后，皇上為給太后一個交代，允了陳鵬振肅言官的旨意，這便給了陳鵬鏟除異己的機會。那段時日，滿朝風云，陳鵬先是拿了一批當年上表彈劾過他的言官，后又從這些言官手里探聽朝中官員私密，當時的奉京，可謂是人心惶惶?！?/br>
    姜夷如徐徐道：“要知道，當初彈劾陳鵬的人中，最為激動的，便是常敬廬的門生。也正因如此，不少國子監監生被捕入獄。抓得多了，自然就查得廣，這一查，便讓陳鵬抓到了常敬廬的把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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