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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明可真是能四處禍害她名聲,姜辭一下平了嘴角,冷冷開口:“我不想他?!?/br> 江素卿小聲說:“可以想?!?/br> 姜辭兩眼一黑,岔開話題:“別想那么多,你就當你與蕭世子同這天絲云錦有緣?!?/br> 第一匹天絲云錦修補了他們的情誼,第二匹天絲云錦將陪著她嫁給最喜歡的人,這如何能說是沒有緣分? “這次知道要好好珍惜了嗎?” 江素卿釋然,彎了眉:“知道了?!?/br> 姜辭站起身來,半開玩笑地開口:“終于是把你嫁出去了?!?/br> “府中還有兩樁婚事等著我忙呢?!?/br> 與剛開始的淡漠不同,自從上次顧晴和林婉儀過府后,林氏對江嫻的婚事好似一下積極了起來,這幾日,日日給她送補品糕點,說是麻煩她幫江嫻挑個好人家,還送了好些男子的畫像。 姜辭把那些丹青翻來看去,沒看出什么不同,老實地做個中間人,把冊子全給了張氏,張氏樂意忙這些。 這日剛出門,天色一下陰沉了下來,姜辭伸手去接雨,絲絲雨線飄斜,落她掌心,秋日的雨總是一場涼過一場,也不知江逾明到了潮州,這場秋寒要怎么過。 秋葉在細篾下打了個旋,飄到了潮州的糧車邊。 杜衡正帶著人分粥,晌午的日頭烈著呢,曬得他滿額汗。 “等回家,娘子見我瘦了這般多,定是要責怪?!倍藕獗г挂宦?,抬眼望江逾明,同樣是忙了一日,江逾明卻絲毫不見疲憊,這會兒還在跟地方縣令打聽情況。 “潮州這些年都是怎么收糧的?” 被問話的是戌安縣令徐陣。 徐陣長這么大,都還沒見過這么年輕又這么大的官,說話時下意識兩股戰戰,每說一句都要擦汗:“每年交糧兩次,隔一年,三次?!?/br> 旱田先收,交一次糧,水田又交一次,就是不知這第三次從哪來的。 “為何要多交一次呢?” “說是太常倉要儲米,以防災年?!毙礻嚥林?,話都說到這了,鄉親們想問的話,他硬著頭皮也得帶到,“江大人,我們縣里的糧食可都是按時交的,一次都沒少啊,如今災年,不說各地都有米吃,但各地都還算有糧周濟,只有我們戌安,真真是一點米都沒有了,我們辛辛苦苦交了這么多年的糧,到頭來問上頭要,都說沒有沒有……” 戌安是潮州地界最小的縣城了,江逾明他們在潮州安頓的第二日,便啟程來了戌安,走得這般急,便是想了解地方的真實情況,事實表明,確如江逾明所料—— 太常倉屬于義倉,正是為災年周轉各地糧食,維持地方賦稅而修建的。 如今大梁國運昌穩,百姓安康,并不缺糧食,每年所繳糧稅不過十五稅一,鮮少存在百姓交不起糧的情況,所收糧稅一半上繳,一半直接充入義倉,以備不時之需,經年下來,義倉中儲存的糧食數量非??捎^,所以就算是災年,也不可能到如今人在地上搶糧吃的地步。 義倉政策在各地州府都有明文規定,可落到偏遠地區便不同了,交通不通,政策不便,上頭官員說什么便是什么,空張嘴就說要多收一次糧,地方官員也不敢多問,壓著底下百姓就是要交。 不過這事也好查。 江逾明問:“如今潮州地界,可是有哪處糧價高漲?” 徐陣也是小官,兩耳不聞窗外事,聽江逾明要問這,才匆匆派人去查,還以為江大人是要壓糧價。 不過下午便來報了,說是苦陽憑空出現一個富商,帶著不少糧食,已經賣了半個多月了。 江逾明眉心一蹙:“賣多少?” “一兩三斗!” 杜衡兩眼一黑。 幾人連夜趕到苦陽,剛進城,便見苦陽縣衙門口已經被災民給圍起來了。 府衙大門上還貼了許多紙張,江逾明叫人去拿來看,只見上面血紅地寫著幾個字—— 求縣令大人還鄒員外公道! jian商劉慶殺人償命! 把劉慶趕出苦陽! 江逾明攥著紙,請了兩個百姓來問。 那兩個百姓一聽他的奉京來的大官,連忙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給鄒員外做主??!鄒員外一定是被劉慶那個jian商給逼死的!” 劉慶便是徐陣先前提到的苦陽富商,而鄒員外則是苦陽本地人。 鄒員外鄒海駿是苦陽地界首屈一指的富商,家中是做藥材生意的,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好人,經常組織義診不說,還免費給窮人看病,如今潮州旱情,鄒海駿更是第一批開鋪施粥。 鄒海駿的粥鋪剛施粥沒幾日,劉慶便來了,運了幾十車的糧米。 不想糧店開了十日,生意慘淡,米根本賣不出去了,劉慶愁了幾日,一打聽,原是此處有人在施粥。 為著此,劉慶不止一次到鄒府去警告,可鄒海駿一直不為所動,甚至還在粥鋪旁把劉慶的不良行徑一一披露,揚言,他鄒海駿只要家中有一石糧食,便不會自己吃獨食。 百姓們振奮不已,自發抵制劉慶,還有人趁著夜色去砸劉家的糧店。 劉家的糧店很快就開不下去了,可劉慶依舊沒走,日日府門大開地一家人坐在院中用飯,飯香都要飄出街巷了,路過之人都對劉慶嗤之以鼻。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后來,鄒海駿拿不出糧食了,粥鋪開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