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路重當然知道,不過說說罷了,目下雷勇護那技子護得跟眼珠子似的,想把人提來大理寺,根本不可能,一定要提,等她生了再說吧。 “這案子審不得,不還有旁的案子可查嗎?” 蕭睿匆匆進門:“毒刺案不能查,雷呈案不能查,視線往地方看看?!?/br> 眾人倏然回首—— 蕭睿直接道:“今日欽天監算了天相,說潮州大旱,不是天災,而是人怨,人怨不在奉京,而在潮州?!?/br> 事情一下子變得有趣了。 路重忽然散漫起來,接過話:“祈雨的事,就該按著祈雨查,逮著我們大理寺查個什么勁兒???” 蕭睿點了頭,低聲說了句:“刑部的人來了?!?/br> 路重心領神會,但該說的話還得說完:“如今各方都在等皇上圣旨,只怕這回,除了都察院,大理寺也得去?!?/br> 幾人走到門外,便看到刑部和都察院的人來了。 大梁以來,凡遇上重大案件,責由刑部、都察院及大理寺同審,如今三法司皆在,可見皇上對此事頗為重視。 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雷勇今日一身暗色官袍,長發用玉冠束得一絲不茍,倒是看不出剛經歷過大怮,跟蕭睿說起話來也是聲壯如鐘:“蕭大人,我們刑部也是按旨辦事,還請你理解。近來潮州旱災嚴重,皇上幽居云臺,已是擬好了罪己詔,我們這群食君之祿的朝廷命官,萬沒有看著圣上一人吃苦,而不去分擔的道理啊?!?/br> 石破聽不懂他話里的文鄒鄒,直接把近十年的案宗甩到雷勇的下屬手里,他手勁兒大,差點把那人甩一跟斗,蕭睿便笑:“那如今便靠雷大人,替圣上排憂解難了?!?/br> 雷勇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帶著刑部的人先走了。 江逾明他們留下來,與蕭睿他們同行了一程。 “如今百姓議論紛紛,說潮州旱災定是冤案所致,皇上祈雨幽居,赤忱可見,但上天依舊沒有降下祥瑞,寬恕我朝,人們只得又猜——不是圣上之過,乃是人之過?!倍藕庹f著自己都笑了,“這話剛傳了沒兩日,今晨欽天監一算,潮州冤案就出來了,百姓們樂得高興,都以為自己道破了天機,還讓皇上順道掙了一波好名聲?!?/br> 蕭睿也是不解:“皇上讓欽天監選了祈雨吉時,我這幾日看日頭都知是晴日,基本下不了雨……如今這事,只怕是皇上有意為之?!?/br> “潮州緊挨著兩大糧倉,卻已路有餓殍而不自知發,潮州自有問題?!苯饷鞒谅暤?,“皇上想把眾人的視線引向潮州,卻又不只是旱情?!?/br> 蕭睿清楚江逾明說的是什么,當初雷呈那事查到最后,草草收場,那是因為成敗已分,皇上主動讓出一子。 “如今的潮州,怕是皇上為自己找的,下一個機會?!?/br> 杜衡長嘆一聲,只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皇上這招倒是干脆,就是不知能不能打中蛇之七寸了?!?/br> 路很短,幾人也沒能多說什么,到了岔路,各自分道揚鑣。 蕭?;仡^看路重,這人路走得慢悠悠的,方才在眾人身后也一直沒說話,這會兒還偷著打開糕點匣子,蕭睿睨了他一眼:“很餓?” 路重便把蓋子合上了:“那倒也沒有?!?/br> 蕭睿是路重表兄。 路重家是史官出身,讀書人管得都嚴,卻偏偏出了他這么個沒正形的,家中又不止他一個兒子,路大人對他,便多半是任其自生自滅的態度。后來路重進了大理寺,這個爛攤子便交到了蕭睿手里,到底是鮮被人關注過吧,路重雖放蕩不羈沒正形,但多多少少,還是會聽蕭睿的話。 “賑災要做,冤情也要查,想來不日,皇上便要派三法司到潮州查案,都察院應當是江逾明,刑部便是刑部員外郎雷同,我們大理寺也要有人去?!?/br> 路重把蓋子合了緊,蓋子上露出小春茶的字樣,他擦了擦手,聽出蕭睿這話是叫他去:“……別吧?!?/br> 只可惜蕭睿說完那句便走,根本沒給路重拒絕的機會。 江逾明在外奔波了一日,回到府里,直接進了凈室。 姜辭后腳回來的,見江逾明的鞋已經在了,便到處找他,直到聽到凈室有水聲,才尋聲摸了過去,悶頭撩開紗幔找人,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背影。 她試著叫了一聲:“江逾明?” 水聲停了一下。 姜辭便知道是他在:“怎的這么早便沐???” “今日在外面跑了一日?!苯饷髀曇魫瀽灥?,像是夾了水聲,帶著一點低沉的好聽。 姜辭又道:“那你洗吧?!?/br> 其實這兩日,她心頭亂糟糟的,但這會兒聽到水聲,卻覺得不那么亂了。 江逾明不曾有愛慕之人,因為父母之命娶她為妻,應當是想要一段平靜和美的生活,如果這人不是她,江逾明一定過得很舒心,不會像如今這般,才成親不過一月,便給了休書。 他這人吧,溫柔是真的,但大方也是真的,就是大方得不像話。 “江逾明?!苯o又叫了他一聲。 里頭的水停了。 江逾明還以為她已經走了:“怎么了?” 姜辭豎起耳朵:“你洗好了?” 江逾明站在里頭,忽然覺得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出來了。 一身熱氣撲面而來,姜辭自覺勤快而賢惠地找了干帕子:“我幫你絞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