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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十數年里,兩人交往不多,但若說江素卿和蕭世子是一對,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畢竟這兩人早就傳出指腹為婚的佳話了。 麻雀停于篾下,斜陽拉出細影,這兩日天燥,姜辭坐在廊下燒菊茶,還沒等到水沸,便聽下人說,少詹事府的庶五姑娘求見。 庶五姑娘?云秋眉頭一蹙,這是哪門子姑娘啊…… 云霜看她藏不住表情,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規矩點,虞姑娘是夫人的客人?!?/br> 云秋小雀似的蹦開,用手蓋住臉,乖乖說:“知道?!?/br> 少詹事府里的庶五姑娘是自己來的,跟著她的丫鬟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像是怕沖撞貴人,虞姑娘進門前,特意在月洞門那探頭看了一眼,嫩黃色的襦裙露出一角,粉色發帶飄飄,她才十五歲,生得跟豆蔻似的白嫩可愛,一雙狗狗眼,圓溜溜地看人,惹人疼惜。 云秋看她那雙眼睛,心一下就軟了,尷尬地摸摸鼻子,把人請進來。 姜辭請她落座,把剛好的菊茶斟出來,濃香裊裊。 虞婉把竹籃放在案上:“jiejie新婚,本不該打擾,但有些事,又覺得應說與jiejie知?!?/br> 姜辭抬眼,眼皮上那顆紅痣一閃而過:“你說?!?/br> “今日府上三姑娘設宴,請奉京六品以上的貴小姐吃茶,我應邀在列,臨別前,見三姑娘戴的耳墜,當是蕭世子送給江姑娘的?!?/br> 這江姑娘,自然指的是江素卿。 姜辭有幾分驚訝:“你怎知?” “舍弟頑皮,前兩日在白玉堂佘了一批玉石,我拿著銀錢去還賬,剛好看到蕭國公府的侯管事在采買,那對耳墜子恰在其中?!庇萃裥煨斓纴?,她雖面容青稚,但話語與眉眼間,卻帶著和模樣不相符的成熟。 她怕姜辭不信,又說:“那對耳墜子是白玉堂的新貨,掌柜特意給侯管事留的,我站在旁側聽了許久,不會看差?!?/br> 姜辭不是不信虞婉,只是忽然想到她的弟弟可不是一般的頑劣。 虞婉的娘親出身歌女,嗜酒成命,剛把他們生下來,就差人送去了少詹事府,問虞大人要了筆贖身錢,出了京城,沒回來過。 有這樣一個娘親,虞大人怎可能重視這倆孩子?況且他也不缺孩子。 這么些年,虞婉在虞府,一直都是自生自滅,那個小她半個時辰的弟弟,也靠她照顧,可以說沒有虞婉,她那個弟弟早不知道在哪里被人打死了。 姜辭把斟出來的茶放在她面前,漂亮的丹鳳眼眼尾很長,虞婉之所以告訴她這事,便是因為蕭世子救過她弟弟一命。 “蕭世子是好人,我不想他和江姑娘因此生了嫌隙?!庇萃竦囊馑己苊髁肆?。 可姜辭抬手壓在籃子上,直接道:“我并不打算阻止?!?/br> 虞婉眉心一蹙:“姜jiejie……” “你來侯府赴宴,自是和江嫻相熟,應當知道她是喜歡蕭世子的吧?!?/br> 虞婉謹慎地點了頭。 “江嫻是什么性子,你應該也清楚,你越是不讓她干,她便越是逆反,日積月累的壓抑指不定會釀出惡果?!苯o眉心倏地松開,粲然一笑,“所以啊,任她胡來好了?!?/br> - 送虞婉走后,姜辭去了一趟北苑,回來時,看長箋候在院門前,行禮與她說世子為友人踐行,不回來用晚膳了。 姜辭不明所以,從前江逾明不回來便不回來,也沒差人說過什么,怎的今日還特意告訴她? 不過這樣也好,上回同江逾明說了子嗣的事,他驚訝過后就沒別的反應了,回門時也奇奇怪怪,這可不行,她今夜得好好想想法子,明日再試試。 沐浴后,姜辭披著外衣從凈室出來,心想趁江逾明不在,霸占整個床榻——前世兩床被是江逾明提的,但那也是半年之后,如今他們新婚,姜辭找不到理由要兩床被子,可睡一床被,她又覺得別扭。 然而,姜辭還沒來得及上榻,云霜端著水盆進來了:“夫人,泡了腳再睡吧?!?/br> “七月天氣還熱呢,泡什么腳?”姜辭不解。 云霜把水盆放在地上:“泡腳睡比較舒服,是少夫人教奴婢的?!?/br> 一聽是大嫂的話,姜辭便沒多說什么,乖乖坐下了。 水盆里除了熱水,還放了艾葉生姜和紅花,淡淡的藥香飄出來,姜辭覺得這味道好聞,泡著舒服,那點不高興便沒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嬌氣得很,怕冷又嫌熱。 泡完腳,云霜又幫她用溫水洗了腳,姜辭終于能上榻了。 悶黃的油燈被吹滅,姜辭體虛,天一涼便容易手冷腳寒,夜晚常因為手足涼而睡不著,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因為泡了腳的緣故,躺進被窩時渾身暖融,連入睡都變得輕松了。 近來的琇瑩院靜得很,沒有夏日聒噪的蛙聲,沒有風過樹梢的悉索,連麻雀都不叫了。 蜻蜓飛過池塘蕩過幾道漣漪,江逾明回來了。 屋中油燈盡滅,四周沉寂,和記憶里的畫面奇異的契合,他在院中站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去了凈室。 落下帷帳時,江逾明鼻尖微動,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聞到了姜辭身上香氣——他身上也有一樣的味道,是沐浴后皂角的香氣,那味道本來很淡,可經過被褥一捂,濃郁了許多,一個勁地往鼻子里鉆,讓人心跳不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