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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話說到一半,長箋進來了,說是可以用晚膳了。 晚膳時,江逾明一直蹙著眉,頻頻看姜辭,惹得她頗有些心虛,幾次后,姜辭忍不住給江逾明夾了口青菜,轉移注意力:“世子這幾日不忙嗎?” 雷呈還等著呢。 江逾明幽幽抬眼:“我同都察院請了幾日婚假?!?/br> 姜辭默默咽了飯:“……原來是這樣?!?/br> 這夜,姜辭沐浴后,江逾明還沒上榻,點著燈,坐在榻邊看書。 姜辭過去時,江逾明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放回書上。 傍晚那番話后,江逾明有些奇怪,姜辭心里發怵,想來她不能有孩子的事讓江逾明很生氣吧。 恩情在前,江逾明迫不得已娶她為妻,可結果呢? 姜辭瞞了這么大事不告訴江家,便是不仁,江逾明該是恨極了她,若不是她,他早和林婉儀在一起了。 而且傍晚時江逾明的話太急,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說納妾之事……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屆時江逾明坦白了與林婉儀的事,她再想和離,侯爺也不好阻攔。 想明白后,姜辭又覺得不那么怕江逾明了,左不過休了她,她等著呢。 姜辭先一步窩進被褥,縮進角落,借油燈太亮,背過身子。 不想,她剛躺好,江逾明便放下書,吹了燈。 不會又要臥談吧。 姜辭不大高興地蹭了蹭被子。 好在江逾明沒說話,夜色就像那盞油燈,風來,散去。 月色溫涼,姜辭側身躺著,與江逾明隔了很遠,原以為今夜難眠,卻不想,因為身后暖融融的,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身側呼吸清淺,江逾明卻沒能睡著,盯著帳頂出神片刻,側過眸子看她。 姜辭的背影從來都薄,病過后尤甚,雙頰上好不容易養起的瑩潤,在那大病一場后,rou眼可見的消瘦,再后來,她睡夢時總是側躺著,安靜得心跳很亂。 在他印象里,姜辭總睡不好,每次他夜里回來,剛掀開床幔,她便蹙眉,慢吞吞地縮進榻深處,仔細一看,卻又沒醒,也是在那之后,江逾明讓人換了兩床被褥。 江逾明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想到她今日的話——他沒讓她說完,卻知道她想說什么,左不過和離之事,可縱使前世已經聽過,再聽一次,還是會覺得難受。 難受又如何,她都不喜歡他了。 江逾明在夜里伸出手,借著依稀的月光看它們合攏又分開。 子嗣,和離…… 他慢慢回想前世,他記得她的惴惴不安,也見過她的戰戰兢兢,原來這都是因為子嗣嗎?她怕他發現,所以刻意討好,所以到最后,因為子嗣和離。 因為子嗣和離? 江逾明手指一頓,他們成親三年,確實沒有子嗣,他原以為是他公務太忙,兩人同房太少的緣故,竟不是? 如果真是因為身子的緣故,只怕她心里更不好過,可不好過為什么不同他說?一定要和離嗎?江逾明越想越精神,又想起她昨日說的落人話柄之事,也是因為規矩? 江逾明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床榻悉索,姜辭忽然翻了個身,整個人靠了過來,江逾明呼吸一滯。 姜辭的左眼皮上有一顆紅痣,她是單眼皮,睜眼時,痣便不見了,只有睡覺時才能看清。 小小的一點紅色,落在眼瞼上,明麗里帶著說不清的妖艷,在呼吸相纏的夜色里,讓人忍不住想起無邊春色。 姜辭在情動時,那顆痣是最紅的。 風在帷帳下打旋,吹動穗子,今夜月色偏涼,卻勾得江逾明心猿意馬。 他們好像還在吵架。 江逾明移開目光,呼了一口氣,逼自己快睡——誰知,姜辭蹭了上來,靠在他胸口不動了。 發稍軟軟地蹭在下巴,氣息灑上他的鎖骨,一呼一吸,輕得像貓須。 江逾明嘆氣,伸手壓了壓她的發頂,閉眼欲睡。 突然,姜辭的腳靠了過來,碰到他的腳踝。 有點涼,嘖。 江逾明忍了半晌,只覺得不好,難受地把人放開,輕手輕腳地去了凈室。 翌日,兩人都起的早。 云霜給姜辭添衣時,關心道:“昨日降溫了,夫人睡得可還好?” 降溫了嗎? 姜辭不知道,她只覺得睡得暖暖的。 “尚可?!苯o點了點頭。 忽然,江逾明從她身側飄過,眼下一層淡淡青灰,聽到她這句話時,好似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姜辭不明所以。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她不愛我,我也不愛她好了。 可是,她黏我誒…… (論情侶吵架,男朋友不幫我說話,還要強勢分析一波的下場……) 第8章 韻色無邊 三聲鶯啼報曉,幾度薄陽暑消。 細篾短檐斜照,數枝青杏彎腰。 今日回門,姜辭特意換了身嬌俏的霞紅碎梅長裾,裙擺綴芙蓉,素雅的婦人髻邊,一只白梅玉簪在日光下瑩潤。 她本就容貌婉麗,細長柔和的柳眉下,鳳眸含秋,眼瞼一顆紅痣,微斂時艷上三分。 她極適合這樣艷麗的顏色,卻素來打扮清雅,一是因為高門夫人身份,二是因為江逾明寡飾。 目下,姜辭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倏然一愣,空添的歲月清零,昔日的沉穩散去,她恰是二九年華,眉眼間的韻色介于青稚與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