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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相應的,鐘淺錫也不得不付出一些額外的代價。 比如休息的時間。 他每周都要飛一次達拉斯, 很多個夜晚都是在飛機或是車上度過的。 “不如在這邊常駐算了,購置一套房子,再買上幾輛車?!本銟凡坷?,克里斯被威士忌辣得瞇起眼睛, 熏熏然地說道,“省得兩頭折騰?!?/br> 對于老朋友的建議,鐘淺錫沒有回答, 只是搖晃起手里的玻璃杯, 冰塊嘩啦啦響動。 克里斯嘟囔了一陣,突然福至心靈:“為什么不肯搬來,難不成是為了你的小鹿?” 一陣清脆的撞擊聲過后,鐘淺錫笑笑, 把話題岔開:“你父親那邊和議員先生談得怎么樣了?” “托了軍方的人,算是有進展。不過你想要參加18年州內競選的話,光是把能源的份額讓出一些, 恐怕還不夠?!?/br> 從政需要更多的獻金, 尤其是共和黨內部。 鐘淺錫了然地點了一下頭:“鐵路那邊的股份,我也拿到了一些?!?/br> 克里斯從酩酊酒意里清醒了一點, 瞪大了眼睛:“你父親肯放手?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不久?!辩姕\錫回得簡略。 說完他舉起酒瓶, 幫克里斯把杯子倒滿——利用母親的影子, 和父親達成的協議, 鐘淺錫不是很想和第二個人分享。 好在克里斯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 仰頭把酒一飲而盡:“要是這樣的話,那還是很有希望的。我再想一想辦法,找些老家伙收割一圈,總能湊夠你需要的數字?!?/br> 杯子放下來的時候,這位老同學又眉毛蹙起,詢問鐘淺錫:“不過你是真的要往政治上走嗎?那玩意是個頂無聊的東西,看看老施密特就知道了。一旦被綁住就沒辦法脫身,遠沒有做生意快活——有錢花難道還不夠么?” 當然不夠。 克里斯有酒喝、有女人睡就行,但鐘淺錫想要的不是這些。 從老施密特嘴里奪rou的計劃開始之前,就說過了,鐘淺錫有他的野心。 那些野心在路易斯安那的小鎮上冒出頭,一點一點生長,不斷潰爛,如今已經長到錢和股份都填不滿的地步。 政治上的訴求甚至也不是終點。 鐘淺錫這么做,只是因為他需要爬得更高、抓得更穩。這樣夜幕降臨的時候,他才能在那些烈火焚燒的噩夢里,淺淺地睡上一會兒。 這種把控命運的渴望,克里斯是不會理解的。 這位老同學從小就被關愛著長大,這輩子就沒摸過小面額的鈔票。估計連25美分上面是哪個總統,都不知道。 同樣的道理,除了鐘淺錫的小鹿,恐怕連親兄弟瑞恩也不會懂。 新學期伊始,瑞恩的賭癮越來越大。經常連洛城大學也不去,徹夜泡在牌桌上。 每次回到馬里布山莊,棋牌室的燈都是亮著的。 瑞恩看到鐘淺錫出現,會紅著眼珠舉起撲克,嗓子嘶啞地問:“哥哥,要一起打牌嗎?” 往往這個時候,鐘淺錫會隨和地回道:“不了,你自己玩就好?!?/br> 籌碼聲響起,蓋住了一切煩惱。 “要不要限制一下瑞恩先生的消費?”財務送來厚厚一摞信用卡賬單的時候,表情有點憂心。 鐘淺錫掃過一眼,不大在意地搖一搖頭。 他知道對方是為什么失控。 不光是因為自己這幾個月來忙于生意、少了對瑞恩的看管,更是因為家里的每個人都清楚,父親活不過今年了。 不管老人是如何抗拒醫生,他的健康程度都已經到了不得不被強制送進醫院的程度。病弱的身子上插滿管子,錢流水一樣的花,勉強維系著生命體征。 瑞JSG恩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只能像鴕鳥一樣把頭埋起來,格外耽于玩樂。 鐘太太也不在社交場上拋頭露面了,成了教堂里的???。 “道爾神父說,如果我們能夠出資新建一座禮拜堂的話,你父親的病情一定會得到更多庇護?!辩娞珳I眼婆娑地央求。 鐘淺錫是很希望那只老蜘蛛盡快死掉的。 但他還是要彬彬有禮地回道:“好的?!?/br> 等一等,現在還不到時候。 大人的世界里總是有太多潛規則。 就像他握著小鹿脖子上的繩子,卻不能立刻去勒緊似的。 * 洛杉磯的初冬,依舊延續著秋天的炎熱。 臨到最后一次期末考結束,新學期已近尾聲。rigney教授的辦公室里,一場關于前途的對話正在進行。 “16年春季學期的研究助理,名額已經滿了?!苯淌谡f,“但鑒于你上次實習表現得不錯,如果想留下來的話,我可以先推薦你去其他實驗室,再幫你申請后半年的?!?/br> 姚安感激地說了聲“謝謝”,之后搖了搖頭:“我準備回國了?!?/br> 教授的眉毛揚起來:“你確定嗎?” 這件事姚安其實想了很久。 之前和鐘淺錫對峙時,這句話講出來,多少還有點上頭的成分在。事后又琢磨了好幾個晚上,才算是真的下了決心。 對于姚安這樣的決定,父母是不理解的,微信一條接著一條發過來,催命似的。 【為什么不留在美國?有親戚照應,不是很好嗎?】 【聽你表哥說,洛杉磯的工資要比松城高很多……】 表哥當然希望讓姚安留下,這意味著他可以獲得來自鐘淺錫的、源源不斷的支票和現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