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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的窗大敞著,窗簾上下飛舞。 “你聽見了嗎?”姚安忽然問。 鐘淺錫看她:“聽見什么?” 雪崩的聲音。 那些雪花一片片落下來,起初聲響全無,墜入靜謐的山林。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轟隆一聲,從高處齊齊坍塌,捂得人窒息。 鐘淺錫曾經說過,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游戲,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那么如同那些被埋在雪下的求生者一樣。 姚安開口,話里含了刀片,吐出來的時候很疼,卻很堅定:“我們的游戲,就到這里吧?!?/br> 她想要呼吸。 第33章 這句話像是利刃, 劃傷了鐘淺錫的平靜。 他欠起身,借著臺燈昏暝的光,端詳姚安的神情。和初見時一樣, 年輕的心思都寫在少女的臉上,明明白白, 一看便知。 姚安是真的想要離開。 不管是離開他,還是像她再開口時說的那樣,等到下學期結束、交換期滿,就離開洛杉磯。 鐘淺錫不認為會有人愿意放棄, 這座黃金鑄成的城市。 洛杉磯有太多值得留戀的東西。無論是陽光、海灘,還是大把的賺錢機會。 很多年前,當鐘淺錫第一次從飛機上下來, 第一眼看到那些高大的棕櫚樹和湍急車流時, 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屬于這里。 姚安和他很像,那么她也理應屬于洛杉磯。 所以鐘淺錫思尋片刻,留下一句“早點休息”, 就從這間臥室走了出去。 姚安需要一點獨處的空間去平復她的憤怒,他也愿意表示出一點歉意。 空氣靜下來。 門被掩上的瞬間,姚安忽然覺得有點恍惚。 她掐了掌心一把, 回過神。比起沉浸在失敗的感情里,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找房子是件體力活,尤其是在預算吃緊的情況下。 熬到接近天亮, 姚安總算是粗略選定了幾處地方。她向教授發了一封郵件, 請了半天的假, 然后從床上爬起來, 準備實地去看房。 路過客廳時, 姚安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因為有個人,早早就在那里等她。 “早上好,姚小姐!”米勒熱情地沖她揮手,“司機今天生病了,鐘先生讓我送您去學校?!?/br> 自從知道了祁航的遭遇,姚安是一點也不想見到這個金頭發的青年了。 她當做沒有看見對方,繼續邁步向前:“我不需要別人送我。今天不用,之后也不需要了?!?/br> 對方卻像沒聽到似的,依舊跟了上來:“可是鐘先生說……” “我不關心鐘先生怎么說?!币Π餐A讼聛?,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你再跟著我,我會報警?!?/br> 米勒立刻舉起雙手,十分誠懇地道歉:“我沒有想要干涉您的人身自由,我只是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我的意見?!?/br> 很明顯,提議沒有被采納。 當天晚些時候,米勒的電話打到了鐘淺錫手機上。 “太太找到了一個短租公寓。她收拾了一只箱子,準備搬出去,誰也攔不住?!泵桌罩鲃诱埨t,“需要做點什么嗎?” 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聯系姚安在國內的家人、通過表哥施壓,要不就是從她的同學朋友入手。無論哪一條,都一定能逼迫姚安留下來。 但當那些憤怒的質問、冰冷的眼神重新在回憶里浮起來的時候,鐘淺錫也一并被拽進了姚安的痛苦里。 握著鋼筆的手頓住,筆尖在一個地方停留的太久,紙面被洇出一小團墨漬。 他好像失去了絞殺的能力,對姚安,也是對年輕的自己。 “老板?”米勒又問。 鐘淺錫回過神:“先不用了?!?/br> 他相信姚安是一定會回來的,只是時間的問題。她會認清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她很聰明。 在那之前,他決定等待。 * 六月將盡的時候,蘇粒終于從歐洲坐飛機回了洛杉磯。 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催促姚安:“之前到底是為什么找我,快點說,我都要好奇死了?!?/br> 兩個好朋友一個月沒見,好不容易能夠湊在一起聚一聚,哪怕不去吃慕斯蛋糕,至少也應該約在比弗利的咖啡廳。 可姚安發消息說,如果蘇粒方便的話,希望她能來短信上的地址。 “為什么要約在這里見面?”蘇粒從奧迪車上跳下來,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好奇地問。 眼前的這個街區,離學校差不多三四公里,落魄程度堪比丹桂大街,無論如何都不值得單獨跑一趟。 問題落進耳朵里,姚安困難地清了清嗓子。答案就在嘴邊,她卻突然有點說不出口了。 蘇粒見姚安不吭聲,也沒多想,遞過手里的購物袋:“喏,我給你買了禮物。我知道你肯定有了這個牌子的眼影,但這款是地區限定……” 姚安頓了一下,沒有接,而是把購物袋推了回去。 “怎么了?”蘇粒從她臉上讀出點什么,十分不解。 不能再懦弱下去,這是必須要坦白的事情——姚安深吸了一口氣:“JSG我搬到這條街上住了?!?/br> 蘇粒起初是一點也不信:“開什么玩笑?!?/br> 在看到姚安掏出來的鑰匙之后,她才愣住了:“真的?” “真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