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覺戀愛和沒戀愛沒什么區別呢？”

    唐鋒周末出差，陸宛約了鄭祺出門逛街，在吃飯高峰期等直梯的無聊時間，陸宛看著電梯間一對一對膩歪的情侶，皺了皺眉頭，終于看向鄭祺，說出此行最終目的。緊接著，陸宛看到鄭祺眼里好似有種仿佛在說你終于說出來了的眼神。

    “陪你逛了三層樓，好不容易讓你吐出來這句話了，也算是我沒白磨鞋底子?！?/br>
    鄭祺撇撇嘴，看著電梯開了門，滿滿當當的人，還得再等下一趟。但再等等位的人就更多了，她決定拉著陸宛走扶梯，順便履行她這位理論知識豐富、實踐知識也豐富的情感專家的職責，為陸宛點撥一番。

    “我們還是各住各家，他一般周末到我家待兩天，我們有時候出去看看電影或者去打打球，最近我買了游戲機，他會和我一起打打游戲，周內有時候會一起吃個晚飯，很多時候是我提的……喂，情感專家，你在聽么？”

    陸宛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正在忙著發微信的鄭祺，表示不滿。

    “我聽著呢，聽著呢，你不就是覺得你倆沒膩在一起么？你都多大了，還指望像二十歲那樣，在女生宿舍樓下，晚上九點五十，舍不得分開，抱在一起，再親一親，等宿管大媽喊人了才依依不舍作別，然后才進宿舍門就又繼續打電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宛著急否認，但鄭祺做了個停的手勢，繼續說：“雖然夸張了一點，但你覺得戀愛就得是這個模式唄？不過你沒覺得，還是有變化么？”鄭祺看著陸宛一臉哪兒有變化的表情就想嘆氣，只能接著說，“你不想戀愛，只想找炮友的原因是什么？是你不想浪費時間，甚至覺得戀愛已經沒有意義了，但你們一起去打卡網紅餐廳，在家打游戲，出門看電影和運動，不都是浪費時間么？如果是你一個人，你一定會把有限的所有時間浪費在床上，我的意思是，你會躺著度過每一個無聊的周末?！?/br>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但……”陸宛聳聳肩，沒說話，但她知道鄭祺明白她的意思。

    “等位的凳子實在是太硬了，不如我們去吃這家貴一點的西餐，不用等位?！?/br>
    鄭祺并不著急，拉著陸宛換了一家餐廳，跟服務生要了安靜的位置，直接點了三道式的兩份套餐，等服務生過來倒完紅酒離開才說：“我現在這個男朋友，大學生，黏黏糊糊的，讓我有時候戀愛談起來就像回到大學了，但我的前任，跟我的現任比就像老頭一樣，我們一周見兩三次，聊最近的見聞，品茶聽戲，在書房各看各的書，出門一起聽音樂會，除了見面的時間，平時互不打擾，每個人習慣的戀愛方式都是不同的，怎么舒服怎么來，沒有人規定戀愛必須怎么談?！?/br>
    餐前面包擺上桌的時候，鄭祺沒再說話，等服務生走遠才一邊拿著面包抹黃油，一邊看著陸宛問她：“你就說，你覺得你舒服么？除了覺得好像沒什么變化以外？”

    鄭祺的問題讓陸宛想到談戀愛的這一個多月。她先想到表白的那天晚上，唐鋒一如往常水準，但更照顧她情緒，她爽得在事后捏著唐鋒的耳朵說再來一次，她來動，雖然動到一半她就沒了力氣，但他沒像往常一樣繼續捏著她的腰頂她，而是先拉著她翻個身，在她以為他只是換個體位時，他先退了出來，只是摟著她親吻，待她呼吸稍有平復，才又重新進入。她這個月越發發現，自從兩人確定戀愛關系，他在床事上有些過于溫柔了。這可能是唯一或者是顯著的變化。

    但她總不能和鄭祺說這個吧。

    “好吧?！?/br>
    陸宛表示被說服了，不過她也的確被說服了。所以還是有變化的，只是這個變化需要細想并且不好描述。但這就是他來展示男友和炮友的區別的方式么？想到此，陸宛舒展的眉頭還是再次皺起，鄭祺看在眼里，不得不敲了敲叉子說：“你知道我看電視劇最煩什么嗎？我最煩男女主都長著嘴，但就是不說話，不溝通，互相猜?！?/br>
    陸宛作為鄭祺眼中的故事女主，此時只能閉嘴，洗耳恭聽。

    “編劇可以靠這樣湊集數、拖時長，但請你，開口，你想要什么，和他說，我跟你說，男人都是大笨蛋，不對，你也應該慶幸，不是大笨蛋的都是海王，所以你面對大笨蛋，你想要什么，你就明說，拜托，他愛你好么？愛你他會為了你改變的?！?/br>
    “那趕緊吃，吃完我們先給他挑個生日禮物，等他過生日的時候我說?！?/br>
    陸宛信誓旦旦，只是唐鋒生日那天，她忘記提前和唐鋒說晚上一起吃飯，她下廚。對于一個日理萬機的醫生而言，當天約時間實在是大忌，因此，陸宛果然在她準備下廚時收到了唐鋒的信息：抱歉，臨時手術，周末補。信息之后還附上了一個擁抱的表情，十分老年人。

    看著唐鋒的信息，陸宛確定唐鋒一定忘記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然怎么著他也得來她家投懷送抱一番。那就由她送蛋糕上門好了，蛋糕已經定了，總不能她一個人都吃掉，周末再陪著吃一個蛋糕，而且這可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的他的第一個生日。

    「我到家了，早點休息，晚安」

    唐鋒發完消息就把手機放到床頭充電。他和陸宛在一起后，陸宛就要求他……也不是要求，就是他手術有時候很晚，安排也不合理，和她聊天總是斷斷續續，她有時候晚上等著消息睡覺，睡眠質量下降就會怪他，因此他每次晚間手術結束到家都會給她發個消息，有時候她在寫論文還沒睡，兩人就會打打視頻電話，如果她睡了，醒來看到消息也會安心。

    不過今晚他才給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就聽到密碼鎖開的聲音。這個家，他的密碼只給了兩個人，一個是周徐，還有一個是已經站在門口的陸宛。他端著面鍋站在廚房愣住了，突然想到周徐給他瞧過的警鐘：別小瞧女人，你拒絕和敷衍的次數多到一定程度，她就會發飆。周徐提醒他的時候正值周徐和小女友鬧分手，理由是周徐總是找借口說醫院事太多，根本不愛她。是的，周徐又換了個女朋友，這回不是醫院的，是個小學老師。

    那難不成是他最近手術太多？惹陸宛生氣了？

    “不會吧？你這么驚訝么？你不會真的不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陸宛看著唐鋒半天不動，只能把背在手后的蛋糕盒子提起來朝他晃了晃，然后換鞋進門。她專門買了兩雙情侶款拖鞋，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不過央求唐鋒穿玉桂狗的拖鞋還是有代價的，讓她明白新買的情趣內衣是個一次性的。

    “喔，你煮的方便面么？巧了，剛好做長壽面?！?/br>
    站到穿著玉桂狗拖鞋的男朋友身旁，陸宛把蛋糕盒子放到餐桌上，拉著唐鋒坐下。

    “忙忘了?！?/br>
    唐鋒解釋著，也換了個手拿面鍋，避免熱鍋靠近陸宛，等陸宛拉開椅子才把面鍋放在桌上。他是真的忘了生日，而今年也沒有母親的信息和未接來電，看起來母親也不記得，至于他的父親，自然不可能記得。但從今年生日開始，會有人記得他的生日了。

    “趕緊趕緊，先點蠟燭，許愿，吹蠟燭，今天都要結束了?！?/br>
    陸宛才坐下又站起來解開蛋糕的包裝帶子，她訂了一個簡單的蛋糕，玫瑰花瓣繞一圈，剩下都是奶油，中間再寫四個字：生日快樂。

    “那個，蛋糕是我買的，不是做的，所以不算禮物，你的禮物嘛，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唐鋒看著陸宛劃火柴一直劃不出來，便起身去找打火機，因此聽陸宛問他，下意識就接了話，但說完突然覺得好像這種問題應該是讓他來猜一猜的。但話都說出口了，他沒想著再多說什么，只是先用打火機點著了蠟燭，然后去關了燈。一時，房間只剩燃燒的火苗。

    “禮物是我?！?/br>
    陸宛等唐鋒重新坐回她身邊時她才說，黑暗里，陸宛看不清唐鋒的眼睛，只能聽得到他的呼吸。她說完良久，沒有等到回音，只有蠟燭一直在燃燒，她覺得心口好似也有火，讓她不得不繼續說：“怎么？很失望啊，禮物是我，你不滿意？”

    “滿意?！?/br>
    唐鋒重新想抓陸宛的手，但沒抓住，盡管他認為他說了正確答案。但緊接著，陸宛似乎在為自己的動作作解釋：“許愿吧?！?/br>
    唐鋒將雙手合十，煞有其事，閉眼許愿，上一次如此好像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許的什么？”

    蠟燭吹滅的下一秒，滿室黑暗，但沒有拉窗簾，窗外的燈光還是能照進來，只是看不清兩人臉上的表情，但唐鋒轉頭回答陸宛的問題：“希望你……”

    “誒，說出來就不靈了?！?/br>
    唐鋒被陸宛的手捂住了嘴，呼出的熱氣凝固成水汽在她的手上，唐鋒伸手抓住了陸宛的手腕，憑著默契，在拉近陸宛的那一瞬，他吻上她的唇，不偏不倚。

    “不過我還是挺好奇的?！?/br>
    一吻終了，陸宛依舊環著唐鋒的脖子，她看著唐鋒，開口時也去摸他頸上脈搏。兩人貼得很近，唐鋒能聞到陸宛口中檸檬糖的味道。當然他嘴里也是這種果味，他們每次去超市排隊結賬的時候，陸宛都會在結賬區挑一袋糖，同時順便拿一盒安全套。

    “什么？”

    唐鋒總覺得這樣的姿勢太怪，他摟了摟陸宛，她會意便坐到他腿上，看他一臉疑惑。

    “三個愿望可以說一個，我想知道你希望我什么?！标懲鹩置鹛其h的耳朵，這是她的習慣，她總在緊張時對他動手動腳，并且還會在他開口前又補充說，“沒別的意思，作為心軟的神，我可以今天滿足你一個愿望?！?/br>
    “希望你心想事成?！?/br>
    唐鋒常常覺得自己是個情感遲鈍的人，也并不擅長談戀愛，但他也感覺到了似乎關系轉變并沒有讓兩人情感升溫，反而陸宛好像更加需要多一些的肯定。他知道，這被命名為安全感，所以他認真地看著陸宛，一字一頓，說完，他抓住陸宛亂動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陸宛聽著唐鋒說，也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在這一瞬，她好像對一切都釋然了。她所糾結的無外乎缺乏安全感，一成不變讓她害怕并且好似看不到未來，但實際上是她在忽視他的變化，或者說是他們之間關系的變化。愛情是什么，是愿意彼此遷就，是有所需求，是有所給予。因此，她確定，她不用再多說什么了。

    陸宛在此時，看著唐鋒的眼睛，真誠而飽滿，她突然又想到她曾經偶爾，后來有時，現在常常想到的一個念頭：不如，這輩子就他了吧。她想著，再次和他擁抱，然后和他接吻。時間一分一秒過，唐鋒度過了一個似乎普通卻也不同的生日，而陸宛度過了似乎普通卻也不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