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紈绔 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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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段的蜀州附近,月前曾意外發生過一次強烈地動,造成五百修筑馳道的勞工掩埋石下,全部身死,朝廷未給予賠償,大肆斬殺知情者用于滅口,此舉惹得其余勞工不滿,群情激憤之時,沖突爆發,有人斬殺了領軍懸于官道之上,號召民眾反齊。 飽受徭役和賦稅壓迫的百姓們見狀無不加入其中,各地能人者紛紛舉旗響應,短時間內這支由底層百姓領導的農民隊伍已經集結到五萬人之多。 起義軍在攻占西南幾個主要軍事重鎮后,便迅速止戰停戈,大力收編城池軍隊,殺死當地執政的長官,自封為王,重建政權,各路官員紛紛抱頭鼠竄,苦齊久矣的良民拖家帶口自愿前來追隨,南方大部分區域都已逐漸脫離大齊的掌控。 朝廷雖派兵進行暴力鎮壓,但段時間的群起□□實乃層出不窮,朝廷有心殲滅卻受限于兵力不足,數次爭鋒都處于下方位置,無奈只好召回尚在西北抵御外侮的大軍。 密報八百里加急送往雍丘城,薛子言蹙眉閱盡,揚手將密卷投入火盆中,等待火舌將其吞沒,渾然不知額上已經浸出一層薄汗。 他輕點桌案,思慮良久,抬頭望向対坐的第五辭,疲憊地問道:“自我離京起,至今還不足一年,一年間斗轉星移,天下不覺已有分崩之勢,外有狼族肆虐,內有虎豹試圖染指,可謂是動亂不堪,陛下親擬密旨,讓我等立刻返京,事發突然,你可愿隨我一同回去?” 第五辭默然,久久未回。 薛子言想了想又說:“你的憂慮我能理解,未得朝廷首肯,逃匿服役是會受到懲治,可國有律法,上陣者按軍功授爵,斷不會因為兵卒們的身份而予以差別対待,此番西征你御敵有功,我會如實稟明陛下,念及戰功,定會許你高官厚職?!?/br> “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若封將亦可隨我一同南下平亂,等立了功,何愁沒有替侯府平反之時?!?/br> 薛子言是真心在替第五辭做打算,他是武將,天生就為帝國效力,忠君是他的本命,這無可厚非,但第五辭一個舉家被抄,發配至荒涼西北,渾身驕傲被碾碎了跌入谷底的人,好不容易爬起來,擁有再生機會,再讓他重新対害得自己家宅不寧的人感恩戴德以至于拼死效命,實屬是強人所難。 第五辭咬牙:“將軍視起義軍為匪,可有想過他們為何為匪?將軍回京欲領兵前往南方平亂,可有想過解救的是黎明蒼生,還是這腐朽墮落的大齊王庭?您是明事理的人,為何只認一封天子密詔,而視百姓水火于不顧?” 一連數個問題,像是顆顆炮仗砸上薛子言的腦門,他手執香茗的手募地一頓,重重放下杯盞,甩袖憤然站起,身子前傾,雙手死死掐住桌沿,虎目凝視著第五辭,沉聲道:“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薛子言不信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第五辭會說出這等以下犯上的話語來,重復著又問:“我知你心中有怨,記恨朝廷亦是情理之中,你愿意替徭役們說話,我看在眼里斷不會多加阻攔,但你萬不該質疑我投身報國的初心,更遑論我置百姓水火于不顧?!?/br> “我雖年老,卻并不愚忠,我很清楚如今的局勢,可身為臣子,我沒有反抗拒絕的權力,此事哪怕我不接手自然也有旁人愿意代勞,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大開殺戒,從而対百姓們刀戈相向,我心底尚且還存了一些善念,并非你想象中的只顧榮華而忽略民眾生死之人?!?/br> “你不知真相,口出惡言,真是氣煞我也!” 語畢,他拂袖背過身去,從第五辭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高低劇烈起伏的胸膛,一吸一鼓,當真是氣得不輕。 第五辭自知說話過重,低頭慌張道歉,末了仍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將軍既対局勢有所了解,應當也知起義軍何其無辜,平了他們的亂澆滅不了百姓対朝廷的恨意,反而還會因此加重雙方的矛盾,壓迫之下反抗遲早會起,推翻□□的既可以是平民,那為何不能是將軍你呢?!?/br> 薛子言回頭,滿臉震驚地看著他,薄唇張開又微合上,搖搖頭,指著第五辭訓斥道: “胡鬧!這是你身為臣子應該說的話嗎!與朝廷作対,難道你還想造反不成!” 第五辭并不認為自己所言有錯,可為平息薛子言的怒氣,他還是服了軟。 “是我失言了……” 薛子言深吸口氣,強忍怒火,厲聲打斷說:“回去,此事以后莫要再提?!?/br> 兩人談得不歡而散,但返京之事已是板上釘釘,推脫不得,第五辭再如何不愿也只能硬著頭皮準備起回程的行李。 第一百章 回京的時日立馬便敲定下來, 薛子言將心腹二將留在西北,自己則帶了半數兵卒,出發啟程返京。 溫嫻和眾多家眷一起, 主動加入到隨行的大部隊當中。 此番路途遙遠,少說也得走三個月以上,第五辭擔憂溫嫻才剛出月子不久, 身子骨弱, 適應不了回程的顛簸, 便有意打算讓她待在雍丘家中, 等自己塵埃落定后再來接她回去。 可溫嫻不愿,一定堅持要帶上孩子隨軍,且還自作主張地打包好了細軟。 兩人因這事爭執不休,難得鬧了個大紅臉,第五辭心里賭著氣, 冷落了妻女足有半日, 最終還是捱不住想念,策馬趕去后方尋溫嫻。 朝廷自來便沒有約束將士們成婚的禁令, 甚至為充實邊境人口, 鼓勵有家室的士兵將妻子帶來隨軍, 給予優待, 配發口糧,使其能穩定戍守邊塞, 以便更好為國效力。 是以此行同伴的家眷并不少, 可大多都是些獨來獨往的年輕婦人, 像溫嫻這般拖家帶口還懷抱著孩子的, 當屬萬花叢中一點綠,惹人注目的次數顯然高過了其余人。 她自知出行多有不便, 盡可能凡事自己動手,卻沒想花生太受歡迎,惹來嬸子們的諸多照顧,大伙念及溫嫻年歲小,時常出力幫襯著,小花生就這樣在你一口我一口的熱情喂養下,冷不丁地又重了些分量,溫嫻再抱已逐漸變得有些吃力。 第五辭撩開馬車門簾,彎腰探出頭,見溫嫻一副累殃殃的模樣,蹙眉心疼問:“可是車內坐著暈得慌?”他伸出手,抱起花生放進老嫗的懷里,一把拉起溫嫻往外走,“我帶你去去兜兜風?!?/br> “這不合規矩……” “將軍下令原地休整,你我耽擱一會礙不了什么事?!?/br> 溫嫻掙扎間被第五辭大力扶上馬,借著探路的由頭盡做些越權荒唐之事,他臉皮厚不畏懼人言,可溫嫻卻是戰戰兢兢,怎么也抬不起頭來。 好說歹說才讓他勒了馬,兩人一起沿著官道慢慢往回走。 黃昏將至,殘陽如血,徐徐晚風自山谷中吹來,太陽斂起鋒芒,緩緩落入西山。 橘紅色的晚霞在天邊鋪開一層柔和光暈,像是少女梳妝臺上打翻的精美胭脂盒。 溫嫻高坐馬背,不時指著遠處山景邀第五辭同賞,眉眼彎彎,眼角俱是笑意,第五辭起初還笑著應和,后來注意力更多地被旁人吸引。 他開始不著痕跡地打量起身側奔走的旅人,老的老少的少,唯獨不見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漢。 自來關外戰事頻發,多半都是百姓往內地跑,還少有人愿意舉家搬遷往外走的,中原如今許是不太平,恐怕還與南方的禍亂有關。 第五辭攔住一位老者正要詢問,這時恰有幾個士兵過來問好,他忙著與下屬交涉,等把溫嫻送上馬車,再回頭時,那位須發皆白的老翁已經走入隊伍,正言辭委婉地同薛子言討要水喝。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各部已經有序搭鍋架起了柴火堆,粟米混著青菜一起熬煮成粥,另配一碟熏rou和酸蘿卜,簡簡單單就成了戰士們野外行軍的飯食。 老翁年事已高卻飽受饑渴的苦楚,薛子言做主省下自己的口糧,留給他一起分食。 第五辭靠近時,兩人已經敞開心扉聊得仿若他鄉遇故知,聲音不大正巧說得是南方動亂之事。 “軍爺是打北邊而來,不知可曾聽說西南兩地起義之事?!?/br> “略知一二?!?/br> “您和部下常年駐守邊塞,想來不甚了解內地的情況,中原如今是亂得很,到處都在打仗,咱們這些夾縫中過活的小老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遇到戰亂根本毫無生存的機會,房子打沒了,土地被占了,家里的壯丁也都被征用了,祖上積贊了好幾代的家產,經此一遭,霍霍得全沒了,可憐我小老兒這么大把年紀還要為生活奔波,此番舉家搬遷到關外,也不知有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難吶……難吶……” 老翁拍著大腿無助地嘆息著,話到最后,已是淚灑滿面,焦愁地說不出話來。 薛子言聽完同樣闔眼陷入了沉思,除開先前回應過幾句,更多時候都是沉默寡言,喜怒鮮少浮于表面,平生所被灌輸的忠君奉主的不二觀念首次受到沖擊,他開始思考自己從軍報國的意義。 或許真如第五辭所說,該救的不只是飽受戰亂困擾的普通百姓,還有庸庸無為的腐落朝廷。 天下分崩離析,強者順勢而為,很難說各方誰對誰錯,唯有救國才是真理。 薛子言頭疼難捱,略顯煩躁地以手扶額,忽聽對面喚了聲:“將軍?!彼谖遛o定是又有話講,擺了擺手去到一旁躲個清凈。 翌日大軍照常出發,過了肅州輾轉往南進入中原腹地,沿途可見更多拉家帶口前往別處避禍的落魄百姓,無一例外都是受不住繁重徭役而被迫逃至北地的年邁老者,遇上薛子言率領的部隊時,誤以為是朝廷派來捉拿的禁軍,一時尖叫四起,帶著行李紛紛抱頭逃竄。 此行一走便是三月,大伙人在路途尚不知曉外頭的消息,但從眼前遇到的境況來看,京畿附近定已不算太平。 薛子言領兵加速全力趕路,終是在九月下旬順利抵達了京郊大營。 大軍暫時留駐在此,而他作為主將不待休息便要立刻進宮述職,臨走前特意召來第五辭叮囑一番,好說歹說見他老實后才放心地離去。 另外眾多家眷親屬也不便留在此地,收拾完行李便自行離開,溫嫻獨自抱著孩子,站在入京必經的官道旁,望著遠方靜靜佇立的巍峨城樓,內心紛亂,五味雜陳。 從當初孑然一身,挎著包袱獨自踏上去往邊塞的路程起,到如今重見京城繁華,已有快三年的時間,彼時她下定決心要追隨第五辭而去,便沒有想過還會有重回之時,此刻忽然見到舊址,這一瞬間的心情,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勝似久旱逢甘霖,超過他鄉遇故知,是一種劫后重生的激越和欣喜。 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城看看,也極其憧憬地想再見一見父親。 身后第五辭緩緩走來,身上還掛著滿滿幾大包行李,邊走邊笑,瞧著極為愉悅:“我已尋得一處僻靜且適宜調養身子的好地方,你帶著花生先行住下,待我在京中安定下來,便去接你們娘倆?!?/br> 他本意是想把溫嫻暫時安置在鄉下,找個普通農房將就住著,等自己聯系好舊友,再去與她匯合。 “岳丈那里現在還不便打攪?!钡谖遛o想了想又說,“你若有話要留,我可以去帶個信?!?/br> “無妨?!睖貗勾_實是有這個打算,但并不急在此時,搖搖頭便拒絕了。 “父親那里我改日去說,你有事就先忙著,不必cao心于我?!?/br> 第五辭道:“好”,隨后擁著溫嫻緩緩步入了新宅。 侯府從前尚未沒落時,良田美宅數不勝數,光是位于京郊的別苑,第五辭自己就有三四處,奈何后來時運不濟,舉家被抄,一應田產屋宅俱歸公家所有,第五辭現在是空有一張俊臉,無房無地又無權,養家糊口還得靠薛子言。 故而三人落腳的‘農房’,實則還是將軍的私宅。 溫嫻調侃他傍了大靠山,第五辭自信滿滿說既為將軍效力,享受也是理所應當,溫嫻說不過他,抱著孩子去同老嫗收拾屋子。 第五辭沒待太久,將行李整理完畢后馬上回了營地,溫嫻直到亥時才睡,躺在床上想著后續的打算。 她想給家中報個平安,可又不敢明目張膽直接上門,持續好幾日,一直游離在溫府外圍,默默觀察著里頭的動靜。 期間兩次,溫嫻都已喬裝站在府門跟前,可唯獨沒有勇氣抬腳步上臺階,總在聽到門后的走動聲響時,慌張躲進石獅后面。 溫紹元就任的是一個不大的小官,每月只在大朝時才會進宮象征性地露一面,平日多數時候就只待在屋中,是以溫嫻極少能夠見到他出門,更不要說借著巧合的名頭在街頭偶遇了。 溫嫻接連碰壁,耐心都快磨盡,好不容易等到某日散朝,她如愿看到了乘著馬車歸來的溫紹元。 他還是那副清貧的打扮,官服洗得褪色,連袖口破損都不自知,隨意理下衣擺,抬步就往里走。 溫嫻不自覺地身子前傾,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盡量將呼吸都放得很緩。 歲月讓溫紹元變得不再年輕,堪堪只過了兩年的光景,他的眼尾便已長出數條清晰紋路,或許是官場壓力太大,亦或許是家族之內煩心事太多,那常年梳得齊整的鬢角同樣生出根根白發,不多,卻很惹眼。 溫嫻定定看著,想要開口卻怎么也不敢上前,拽著衣袖擦去淌下的淚水,她隱忍著轉過身,想著見到就好,父親無礙就好,以后尋個合適的時機再相認,最好帶上月兒,一起抱來給父親瞧瞧。 念及家中尚在等著自己的女兒,溫嫻步伐不禁再次加快,剛要拐過巷口走入寬敞主街時,身后募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慌慌張張似乎還夾雜著興奮的驚呼。 溫嫻循著本能停下腳步,卻不想后頸忽然遭到一記狠厲手刀,她沒來得及回頭看清那人的模樣,瞬間失去意識栽倒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溫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敲暈了, 甚至還堂而皇之地帶到內宅來,她覺得頗為蹊蹺的同時,更驚嘆于此人通天的手眼。 天子腳下, 皇城根底,能如此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一個女子拐走,背景定是不容小覷。 非富即貴, 甚至還有可能是名門之后。 溫嫻自認為沒有招惹什么不該惹的大人物, 實在想不明白有誰會對自己下手。 若只是出于報復, 大可將她關入柴房, 沒必要這樣好吃好喝地供著,可若是從前的舊識,也犯不著用此等卑劣的手段,強行限制她的自由,還故作神秘地遲遲不肯露面。 溫嫻顰眉看向身旁規矩垂首的丫鬟, 沒好脾氣地問道:“你們主子是誰?” 幾個丫鬟齊齊沉默, 而后對視一眼,開口便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少爺只讓奴婢們看好姑娘, 別的一概沒有吩咐?!?/br> 換言之, 這是打算要將她軟禁了。 溫嫻本就不悅的臉色更是添了幾分厭惡, 知曉多說無益反倒還會消耗體力, 于是靜坐桌前,絞盡腦汁開始思考逃脫的對策。 丫鬟們見她似已放下戒備, 照例過來添置茶點, 又怕屋內憋悶, 推開窗牖露出一絲縫隙, 左右各立一人站在她身側,輕搖團扇為她祛蠅消暑。 溫嫻自閨閣起還沒有享受過如此的待遇, 今日莫名被拐,搖身一變竟還成了主子了,她著實承受不起,拂一拂衣袖,掃下桌面的糕點茶水,站起身,大步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