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低著頭，纖細柔軟的手指，捏著外套拉鏈，不住的把玩，就是不抬頭。

    這樣子的小飛月，許準從來沒見過。

    不，記憶里見過一次。

    那是他高考結束那年，和一幫朋友們自駕出去旅游，回來的時候，小飛月就生著悶氣，不認他這個哥哥了。

    想到這里，面前少女的身影，仿佛和記憶里的那個小丫頭畫面重疊。

    許準摸了摸鼻尖，聲音溫和了些許。

    “你這是，不理哥哥了？”

    長大一點的小飛月，生起悶氣來不再那么張揚和明顯，她甚至還會對你笑，還會喊你哥哥，可就是那股感覺不對。

    仿佛一拳落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癢，軟軟的，但你就是知道，兩人之間出了問題。

    許準的聲線低沉，聽起來像是大提琴，帶點兒難言的磁性和優雅。

    小飛月兩只小手乖巧的放在膝蓋上交疊著，聲音糯糯的，睜著水潤的杏眼搖頭。

    “沒有不理準哥哥呀?！?/br>
    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在許準面前甜糯，仿佛還是對方記憶里那個可愛的小meimei。

    可許準瞅著這丫頭的樣子，就是覺得不對勁。

    如果小飛月真的沒事，這段時間就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甚至連自己的消息都不回了。

    “你抬頭?！痹S準顯然不信。

    他細長的眼睛，宛若巨蟒盯住了自己的獵物，在這一刻顯出無比的壓迫感。

    秦飛月慢吞吞抬起小腦袋，濕漉漉的小鹿眼，有些遲疑的和許準對上。

    然后不到三秒。

    少女眼眶紅了，晶瑩的淚珠啪嗒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白皙清麗的一張臉，像是被漂亮的桃花被露珠染上了水意，一股子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

    許準愣住。

    少女開始輕聲抽泣，她哭的時候也不出聲音，不是小時候鬧著要玩具和零食時，那種會嗚嗚嗚哭出聲音的驚天動地。而是輕輕的掉眼淚。

    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現在滿是淚痕，然后瘦削的肩膀輕輕顫著。

    她霧蒙蒙的眼睛，這么可憐巴巴的一瞥許準，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一樣，充滿了委屈。

    艸。

    許準身上流著的血，一下子就變冷了，甚至開始凝固。

    幾百年了，他就沒見小飛月這樣可憐巴巴的哭過。

    大概是小姑娘稍微長大了一點，學會了隱忍，所以就連掉眼淚也是默默地，不出聲的。

    但偏偏就是這樣，忽然讓許準意識到，小飛月真的長大了。

    她不再是小孩子，而是像水做成的女人，光靠這樣的眼淚，就能把許準淹沒。

    他的心都仿佛被少女攥在掌心，泡著酸澀的眼淚，跟著沒了任何的情緒。

    許準本來滿肚子的道理，就這么變成了哄人的聲音。

    “月月，哥哥沒有兇你?！?/br>
    “別哭了?！?/br>
    他伸出手，去給少女擦眼淚，然后發現月月的臉只有巴掌大，很小。

    那眼淚怎么越擦越多。

    甚至還有幾顆直接掉到了他手臂上，像是蠟燭的燭淚一樣，燙得他心底都一縮。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把這姑娘抱到腿上，細細的哄著擦眼淚。

    然而這念頭才剛冒出腦海，許準就知道不妥。

    他看著長大的月月，已經不是當初幾歲大的小女孩兒了，她已經長大了。

    許準愣了片刻，對著秦飛月是真的沒了脾氣，只能低聲下氣的問。

    “要哥哥怎么做，才能不難過？”

    小飛月搖頭，聲音還有些哽咽。

    “沒…沒有。是月月不好，準哥哥不用管我?！?/br>
    這柔嫩的嗓音多了nongnong的鼻音，許準心疼死了。

    怎么能不管？！

    望著少女紅紅的眼眶，沾了眼淚的睫毛，他真想一巴掌打死自己，甚至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許準沒轍了。

    他靠過去，將少女摟在懷里，手掌輕輕撫著她背，一字一頓道。

    “別哭了，月月，哥哥…”

    他想說，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能給什么？

    第43章

    秦飛月半靠在許準懷里, 本來是真的有點兒委屈難過，所以掉眼淚的。

    可是她忽然發現，準哥哥看她哭了, 就對她很溫柔。

    少女對于情感變化極為敏感, 意識到準哥哥可能是對她有了那么丁點的憐惜，眼淚瞬間就更兇了, 說掉就掉, 仿佛是水做的姑娘。

    “準哥哥說不喜歡我?！?/br>
    秦飛月聲音有點兒哽咽，那種細碎的小奶音, 聽著讓人心里都疼。

    許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跟中了蠱一樣, 看不得月月掉眼淚。

    他聲音暗啞，有點兒無措。

    “沒有, 哥哥沒有不喜歡你?！?/br>
    他摸了摸少女頭發, 將她護在懷里，生疏的哄了一會兒。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個什么。

    秦飛月就乖乖的在許準懷里窩了一會兒, 好半晌, 她輕輕道。

    “準哥哥現在哄我, 也是以哥哥的身份嗎？”

    明明長得是清純如水的樣子, 秦飛月在感情上，卻熱烈到怒放的玫瑰，讓許準幾乎無路可退，鼻尖只有少女身上的淺淺芬芳。

    他耳根慢慢變紅，抱著懷中少女, 喉結滾了滾。

    “飛月…”

    許準真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知道面對剛才那個問題, 該怎么回答。

    然而上次拒絕飛月后, 小丫頭生了兩個月的氣, 沒有半點音信。

    如果不是他直接過來堵飛月，小姑娘不知道還要生多久的悶氣。

    所以現在，再次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許準從來沒和小飛月斷聯過那么久，這段時間，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在他沉默的時候，秦飛月忽然坐直身子，抬手自己擦了擦眼淚。

    少女哭過的樣子，看著很柔弱可憐，像是被狠狠欺負過一樣。

    “準哥哥，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了。哪怕是以哥哥的身份都不行?！?/br>
    秦飛月聲音很輕，眼眸帶著濕漉漉的水光，讓人無法移開眼神。

    “你已經知道我喜歡你了，我沒有只把你當成哥哥，你再這樣對我好，就是害我?！?/br>
    少女抿了抿唇，瓷白的臉蛋看著像是水晶蒸餃一樣，長得那么清麗干凈又明媚，說出來的話，卻比許準還要通透。

    許準啞口無言，半晌，他輕輕收回手。

    聽見了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

    “…好?！?/br>
    小飛月的果斷，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其實小的時候，飛月的性格就已經見了端倪。

    整個大院里那么多比小飛月年紀大的男孩，可小丫頭卻只盯著許準一個叫他哥哥。

    她的偏愛很明顯，所以骨子里，是個果決的性子。

    秦飛月轉過臉，拉開車門，要下車時，慢慢轉過身。

    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動人眸子，落在許準清俊的臉上，慢慢綻開一個笑。

    像是梔子花開一般純凈動人。

    “準哥哥，你要讓我一個人待一段時間。也許時間久了，我慢慢把你忘了，就能重新把你當成哥哥了?！?/br>
    許準的腦袋現在是麻的，只知道輕輕應她：“嗯?！?/br>
    小飛月越是這么懂事溫柔，他心里就越…

    許準覺得自己有點瘋。

    以前那么多女生在他面前表白被拒絕，他都不會有什么情緒波動。

    可唯獨對上小飛月，看著她強擠出來的笑容，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重重捶了一下，悶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