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br>
    周兮辭一噎，火氣歘歘往上跑：“你玩我呢？”

    “不是你先問的?！标惻R戈拿起鏟子對著墻“唰唰”直刮，聲音和這動靜混在一起，“問不問結果都一樣，還有必要廢話么?！?/br>
    “我這是客套！客套，你懂嗎？”

    “我不需要?！标惻R戈斜了一眼，“還不走？”

    周兮辭恨不能把手里的廢紙塞他嘴里去，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衣錦還鄉個屁?！?/br>
    陳臨戈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周兮辭氣鼓鼓從屋里走了出去。

    樓道處堆滿了各種收拾出來的雜物，破舊的電視機擋塵布、壞了一只腿的木椅，用上不的玩具木馬。

    都是兒時的記憶。

    她想起過去，心里不是滋味，扭頭看了眼，陳臨戈還站在墻前刮福字，屋里人來人往的忙碌，他的身影卻像是帶著格格不入的孤獨。

    ……

    “不想走就直說?！标惻R戈突然回頭，看向站在門外的周兮辭，話里話外都是調侃。

    周兮辭沒忍住朝他豎了豎中指，回家把門關得震天響。

    徐慈英在沙發做活計瞇著了，被關門聲驚醒，轉頭看過來：“忙完了??？”

    “沒?！敝苜廪o走到沙發坐下，從抽屜里翻出指甲刀，“他能著呢，不用我幫忙?！?/br>
    “咔咔”剪掉沒斷干凈的指甲，周兮辭拿過徐慈英手里的毛衣：“頭疼要好好休息?！?/br>
    “躺著也沒事干，再說了這又不費神?！?/br>
    “低著頭一坐坐兩小時還不費神啊?！敝苜廪o動作熟練地開始剪毛線頭，“我來吧?！?/br>
    徐慈英沒跟她搶，捋著她的馬尾順了順。

    陳臨戈家里的大清掃活動到晚上十點才結束，竇彭原來給他定的是明天上門，傍晚的時候清潔隊提前得空，剛巧保潔公司離得也不遠，一隊人拎著工具就過來了。

    送走保潔隊，陳臨戈站在屋里，夜晚的風從陽臺吹進來，在空蕩的屋里打著卷。

    他也懶得折騰了，掀掉沙發上的防塵布，徑直躺了下去。

    這一覺睡得難得踏實，但教訓也來得很快。

    昨夜里起了風，后半夜暴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一直到早上才轉小，陳臨戈躺在沙發上讓穿堂風吹了一夜，饒是再好的底子也給吹壞了。

    家里沒熱水，他將就著洗漱完，灌了兩口礦泉水，涼意刮著喉嚨，干澀的痛意不減反增。

    這會雨沒那么大，陳臨戈翻箱倒柜也沒找出一把傘，只能去敲對面的門，叩叩兩聲。

    “來了！”屋里傳來踢踢踏踏的動靜。

    他垂眼看著門上微裂的木紋，喉嚨里的不適感強烈，低頭咳嗽的時候門從里推開了。

    周兮辭也剛起床，嘴里咬著徐慈英一早烙的雞蛋餅，從不大的門縫里探出頭：“……”

    “早?！标惻R戈握拳抵在唇邊又咳嗽了聲。

    周兮辭把門開得更大了些，餅拿在手里，眉頭微皺：“你怎么了？”

    “沒事，有——”

    “誰啊，是不是小臨？”屋里，徐慈英問了一聲。

    “是?！敝苜廪o咬了口餅，“你先進來吧?！?/br>
    陳臨戈只好跟著進了屋，餐桌上擺著兩碗白米粥，中間擺著一疊雞蛋餅和一碗腌豇豆。

    徐慈英招呼他先坐，“正好，你倆先吃，我再烙鍋餅?！?/br>
    “不用麻煩——”

    “麻煩什么，幾年沒見，你這孩子怎么越來越見外了?！毙齑扔⑿Γ骸白?，也沒什么好吃的，你將就吃兩口?！?/br>
    “沒有，挺好吃的?！标惻R戈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米粥，夸得很實在：“很香?！?/br>
    坐在對面的周兮辭沒忍住笑了聲，塞了一嘴東西含糊道：“你好歹吃塊餅再夸啊，白粥能有什么味道?！?/br>
    陳臨戈雙手捧起碗，咕咕喝了小半碗，放下碗說：“家的味道?！?/br>
    周兮辭夾餅的動作愣住了，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問。

    她放下筷子，起身抬手往他額頭上貼，本來是想調侃他是不是發燒燒壞腦袋了，等手真碰上才發現他體溫真的有些不正常。

    周兮辭手撐著桌角傾著身又貼了下，低下頭看他，“陳臨戈，你是不是發燒了？”

    “不知道?！标惻R戈姿勢沒動，搭在桌沿的手慢慢攥緊挪到了桌底，“可能是的吧?！?/br>
    “燒沒燒你自己沒感覺嗎？”周兮辭收回手，踩著拖鞋去找了體溫計，“喏，夾著?！?/br>
    陳臨戈接過去塞到了t恤里。

    因著這個動作，他沒法捧起碗，單手拿著碗往嘴里倒，周兮辭見狀又去廚房給他拿了個勺子。

    “謝謝?！标惻R戈說。

    周兮辭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陳臨戈被她看得發毛：“怎么了？”

    她坐姿有些豪放，右腳踩著凳子，胳膊搭在膝蓋上，意有所指道：“你好客套啊?！?/br>
    陳臨戈拿勺子舀著粥往嘴里送，“客套是客套，禮貌是禮貌?！?/br>
    “……”周兮辭想把勺子從他嘴里給拽出來。

    徐慈英烙完餅，端著碗從廚房出來，見陳臨戈姿勢異樣，問了句：“小臨胳膊怎么了？”

    “他量體溫呢?！敝苜廪o接道。

    “怎么了？”

    周兮辭小聲嗶嗶：“遭報應了唄?！?/br>
    話音落，腦袋挨了一下，徐慈英怪道：“瞎說什么呢?！?/br>
    陳臨戈壓著笑，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估計是昨晚睡覺忘記關窗戶，被風吹凍著了?！?/br>
    徐慈英關心道：“哎喲，這天氣感冒了可不好受，你夾多久了，拿出來我看看?！?/br>
    陳臨戈下意識抬眼看向周兮辭，周兮辭輕挑下眉，夾了一筷子豇豆，“你看我做什么?！?/br>
    說完，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見陳臨戈摸出手機才說：“還有兩分鐘?！?/br>
    陳臨戈還看著她。

    周兮辭一臉得意：“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難得順著她，“嗯?！?/br>
    周兮辭上下掐著手指：“算的?！?/br>
    陳臨戈一臉“你看我信嗎”的表情。

    “你愛信不信?！敝苜廪o看透他了。

    徐慈英在一旁笑道：“你就瞎胡說，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快吃你的飯，今天不要去訓練了??？”

    “不去了呀，下雨還怎么跑?！敝苜廪o埋頭喝粥，掐著點開口：“兩分鐘到了，拿出來吧?！?/br>
    陳臨戈手從領口伸了進去，領子往下扯，露出一半鎖骨，又白又好看，凹下去那一塊像是能養魚。

    周兮辭看著他，三秒后挪開了視線。

    徐慈英接過體溫計，對著光看了看，“三十八度三，算低燒了，家里好像還有點藥，等會吃完飯小辭你找一下?！?/br>
    “哦?！敝苜廪o胃口好，喝完粥又吃了塊雞蛋餅才放下筷子去找藥。

    “媽，上次那個退燒藥吃完了啊?！敝苜廪o把藥箱翻了一遍，只找到一個空盒，“999也沒了?！?/br>
    “那你等會去買點?！?/br>
    周兮辭不太樂意：“憑什么我去啊，生病的又不是我?！?/br>
    “那不然呢，讓生病的人自己去買藥？”徐慈英放下碗，“小臨啊，阿姨今天要上班，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小辭幫你，別跟她客氣，你們小時候關系那么好，以前小辭……”

    眼見著徐慈英又要念叨起過去的事，周兮辭及時打斷道：“媽——”

    “又怎么了？”

    “我去買藥，還有什么要帶的嗎？”

    徐慈英看向陳臨戈，他愣了下說：“不用了徐姨，等下我自己去買?！?/br>
    說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低頭打了個噴嚏。

    周兮辭背對著餐桌蹲在電視機柜前，把藥箱放回柜子里，起身說：“算了，我自己看著買了?！?/br>
    徐慈英昨天是調休，接下來要連著上一周的班，周兮辭買完藥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出門了。

    陳臨戈在廚房刷碗。

    她把傘晾在陽臺，拿著電水壺走了進去，陳臨戈把水龍頭撥到了她那一邊，水聲嘩嘩。

    接滿水，周兮辭插上電，看著他說：“藥在桌上，吃多少怎么吃都寫在藥盒上?！?/br>
    “知道了?！标惻R戈捧起三個碗，往底下一扣，瀝干了水問也沒問就準備直接往底下的柜子里放。

    周兮辭攔了下：“碗不放那里了，放上邊?！?/br>
    她抬手拉開了頂上的柜子。

    陳臨戈也沒說什么，抬手放了進去，又擰開水龍頭洗抹布，周兮辭站在一旁，在嘩嘩的水聲里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那會煙草廠還沒倒閉，陳父陳母會比徐慈英夫妻倆忙一些，陳臨戈有很長一段時間一日三餐都在周家。

    有時周國成和徐慈英也加班，徐慈英會做好飯放在鍋里，陳臨戈帶著周兮辭吃完飯后，就會踩著板凳把碗給刷了。

    ……

    “我媽年紀大了腰不好，碗筷什么放在上面，好拿一點?！敝苜廪o看著他擰抹布的動作突然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