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一人看火，一人做飯，三菜一湯很快就做好了。

    王二狗吸了吸鼻子，空氣里滿是香噴噴紅燒rou的味道。王二狗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的想要吃飯了。

    等碗筷擺好，王二狗端正的坐著。等吃飯的時候，王二狗全程低著頭，嘴巴一刻都沒停過。

    “呃～”

    王二狗摸了摸肚子，肚子鼓鼓的，很久沒有這樣吃撐過了，如果每天都能吃到這么好吃的rou，那日子該有多好。

    吃飽后王二狗癱在板凳上，感覺下一秒就能摔倒在地上。蔣陌塵看不過眼，踢了一腳，讓他趕快把碗筷給收拾了。

    “收到！”

    王二狗麻利的坐起來，拿起碗筷來到水井邊，這年頭也沒什么洗碟精之類的，從灶里拿了些爐渣，往有油的鍋碗一抹，輕輕用水一沖，油都沖干凈了。

    吃飽喝足困勁兒就上來了，王二狗跟蔣陌塵說了聲，然后慢悠悠的回家去了。

    等王二狗走遠了，蔣陌塵像變戲法一樣，從碗柜里掏出裝有紅燒rou的一碗rou，放進有四個大白饅頭的籃子里。

    等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了，悄悄地從屋子里出來，沿著田邊，來到了村尾。

    “嘟嘟嘟！”

    “外面是不是有聲音？”

    “大半夜了，人早就睡了，哪里來的聲音？肯定是你聽錯了，快睡吧！要不然明天沒力氣干活了?！?/br>
    李權聽到這話，想了想妻子說的也挺對，重新躺下，翻了個身，剛準備入睡，門外又傳來了持續而又有節奏的敲門聲。

    “嘟……嘟……嘟……”

    聽了好一會兒，李權確定他沒有聽錯，外面確實有人在敲門。

    屋子里其他人都睡了，李權悄悄的從屋子里走出來，打開門，看清楚站在門外的人后，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你怎么過來了？萬一被人發現了，你的大好前途可就被毀了！”

    站在外面的人正是蔣陌塵，聽到恩師的話，蔣陌塵小聲的說道：“當初要不是您的幫忙，我也沒辦法讀高中。很抱歉辜負了您的期望，沒能去讀大學。沒想過我會在這里遇見您，您現在有難了，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幫您。忘恩負義枉為人！”

    李權聽到這話，心里酸澀又有些高興。

    這么多年來，他幫助過的學生不計其數，可在他落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幫他的人卻屈指可數。

    他從來就沒想過幫助學生，要有回報。但他永遠都沒有想到過，他幫助的學生會站出來反咬他一口，讓他淪為臭老九，人人批判的對象。

    剃陰陽頭，掛牌……一想到當初那些陰暗的日子，李權回想起來都覺得恐怖。

    “以后就別過來了，游街都沒有把我打倒，還有什么能夠幫我打倒的？就算下鄉了，也要記得多看書，國家不可能一直亂下去，總有一天知識會得到它應有的尊重?！?/br>
    傳道授業解惑，恩師一輩子都在執行。

    別人怎么樣？他管不著！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恩師在他面前受苦，無論如何他都會想盡辦法幫恩師渡過這個難關。

    “老師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恕難從命?！?/br>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固執！現在的風聲這么緊，萬一被老師連累，影響了你大好的前途怎么辦？老師落到這一步，不怪誰！或許是我命中就該遭此劫，老師只希望你好好的?！?/br>
    一心一意為他著想，寧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想連累他。自己的家人都做不到這一步，老師卻為他想了那么多，他又怎么舍得恩師受苦受累？

    “老師，這是我今天做的一些食物，希望能夠合老師的胃口。天色已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我后天再來看您?！?/br>
    蔣陌塵放下籃子，走進黑暗里，沒過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李權的視線中。

    看著地上的籃子，李權甚是無奈，這孩子可真倔，還是跟以前一樣讓人心疼。

    籃子放在門口會引人注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權還是把籃子提了進去。

    香噴噴的味道從籃子里散發出來，連續吃了好幾天的稀飯，聞到這股味道，李權咽了咽口水。

    “小琴，樂樂，快過來吃東西?！?/br>
    李權一家三口住在牛圈里，味道十分的難聞。旁邊的居住條件也是如此，不過兩方人之間隔著一堵墻，李權暫時倒也不用擔心突然會有人冒出來。

    “這是從哪里來的？”

    王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丈夫手里的東西，滿臉的不敢置信。

    “你就別問了，反正來源可靠，你和兒子快點把這些吃了。這幾天也沒吃什么好東西，剛好補一補身體?！?/br>
    “干嘛說這么見外的話？都是一家人，要吃當然一起吃?！?/br>
    在王琴強硬的態度下，三個人借著朦朧的月光，一只手拿著饅頭，一只手用筷子夾著紅燒rou。饅頭配紅燒rou，此時此刻在三個人的心里都是難得的美味，千金不換的美味。

    蔣陌塵照顧李權的事做的很隱蔽，一個月下來臉色泛黃的李樂，臉上都有了一些rou，看著健康的兒子，王琴十分的感謝暗地里幫助他們的那個人。

    “蔣知青，縣里……要跟你說……”

    家里的rou已經不多了，恩師的身體情況雖然好了許多，但畢竟受了大罪，需要好好的補一補，rou蛋之類的是絕不能斷。

    蔣陌塵原想要去黑市里買些營養品，但縣里的情況此時又緊張了起來，他也不敢前去黑市買東西。

    正思考著辦法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心快速的跳動，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

    第91章 糾結

    “村長，您剛剛說什么？抱歉我剛剛沒聽到?！笔Y陌塵抱歉地對著村長說。

    要不是看在蔣知青的態度十分的誠懇，村長有些懷疑蔣知青是在涮他？

    王村長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蔣陌塵明白過后，感謝村長帶話，隨后在村委簽了個條子，趕往縣里。

    “請問這里是縣招辦嗎？”

    “是，請問你是誰？過來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王家村的蔣陌塵，得到縣里通知，特意趕來?！?/br>
    小芳聽到這話，想起剛剛領導叮囑的話，瞬間就明白了領導等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

    “你在這里稍等片刻，我進去通報一聲?！?/br>
    “好的，麻煩您了?！?/br>
    工作人員走進辦公室，蔣陌塵一個人站在大廳，看了眼周圍的環境。

    縣招辦大廳里只有簡單的幾張桌子，但在進門的右拐角處還放了幾張椅子，應該是給前來辦事的人提供休息的地方，這倒是讓人覺得挺暖心的。

    “蔣陌塵同志，你可以進去了?！?/br>
    “好的，麻煩您了?！?/br>
    蔣陌塵跟工作人員道了聲謝，然后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得到應聲，這才推門進去了。

    “領導您好，我是王家村的蔣陌塵，很高興能夠在這里見到領導?！?/br>
    進退有禮，落落大方，這位蔣知青的言談舉止還挺讓人喜歡的。

    “坐?！?/br>
    “是，領導?！?/br>
    察覺到氣氛有些嚴肅，孫正笑了笑，一臉和藹的說道：“年輕人別緊張，把我當做家里的長輩，我們來說說心里話?！?/br>
    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領導突然對他這么的溫柔和藹，蔣陌塵心里越發的困惑，領導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知該怎樣回答，蔣陌塵只是簡單的說了聲“嗯”。

    孫正像是嘮家常一樣關心蔣陌塵在鄉下的生活，蔣陌塵也沒敢隱瞞，把鄉下的生活適當的說了些。

    說著說著，孫正突然說道：“像蔣知青這樣年少有為的青年，去大學進修，更能造福人民群眾。也不知蔣知青是否有這個意愿去外面讀大學？”

    話題轉的很突兀，乍然得知他有機會去外面讀大學，蔣陌塵腦袋一片空白，都不知該怎樣反應了。

    能有機會去外面讀大學，那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但他一無關系，二無錢財，怎么領導突然會想著給他這個機會去外面讀大學？

    天上不會出現掉餡餅的好事，蔣陌塵很快的就清醒了過來。

    “領導，您這為何突然說起這個話？我一個下鄉青年，去外面讀大學是不是有些不妥？”

    看來這位蔣知青沒有被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砸到，能在這么好的事情面前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挺讓人高看一眼的。

    “縣里面經過開會，統一討論后，共同舉薦你去外面讀書，領導都很看好你?！?/br>
    能讓縣里的領導高看一眼，除了去年發生洪水時發生的那些事情外，蔣陌塵也想不到其他的方面了。

    當初救人是發自內心，從來就不求什么回報，不管縣里基于什么考慮給他一個推薦的名額，蔣陌塵都沒有貿然答應下來。

    “領導，我能回家好好考慮考慮，然后再給您一個答復嗎？我現在心很亂，有些難以下決定?！?/br>
    “行，給你一周的時間，好好考慮，我期待你的答案?！?/br>
    “謝謝領導的厚愛，我會認真考慮的?！?/br>
    見完領導，蔣陌塵回到村里，如同往常一樣給學生上課，干農活。等天色徹底的暗下去的時，蔣陌塵提著麥乳精和一些營養品，悄聲的走在田埂邊，來到村尾的那個牛棚。

    “嘟……嘟……嘟……”

    蔣陌塵輕輕敲著門，沒過一會兒從門里探出個腦袋，仔細的看了看周圍。確保周圍沒人，這才拉開門，揮手讓他趕快進來。

    “陌塵，你前天不是剛來過嗎？今天怎么又過來了？萬一被村里人發現，那可就糟了！以后可別再來的這么頻繁，要不然你就不再是我學生?！?/br>
    蔣陌塵聽到恩師的話，笑了笑，點了點頭，表示他記住了。

    “你這孩子怎么又買了這么多東西，有錢都不知道好好的存下來，手這么松，你怎么養家糊口？”

    聽上去是在教育他，可話里話外都是為他著想，蔣陌塵只覺得心暖暖的，很感動。

    “老師，我有一件事想問您?！辈幌胱尪鲙熡羞^多的心理負擔，蔣陌塵轉了個話題，吸引了李權的注意力。

    “什么事？”

    “我今天得到了一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您覺得我要不要用這個名額？”

    事關重大，李權也不敢隨意的給意見。

    高考已經取消九年了，未來的情況究竟是怎么樣的？誰也不敢確定？

    但上面隱隱透露出好像要恢復高考的信息，這也意味著工農兵大學很可能被取締，被取締就意味著含金量不高，到時候推薦出來的學生社會認可度低，處境可能會很尷尬。

    “要不你再好好的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