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談了，”云時早有心理準備，“現在的規則就是這樣，咱們只能遵守，否則就算贏了也會有人以我們改變規則為由不認可結果，只有用他們定下的規則打敗他們，才能有資格去制定新的規則?！?/br>
    “可是瓷器修復……”

    “我可以?！?/br>
    感謝系統的幫助，讓他可以有自信說出這句話。

    他在系統的空間里用了一個晚上學習了瓷器修復的理論知識并上手實cao了上千次，從剝釉土蝕的輕度損害到碎成大大小小幾十片的重度損害，云時全都經歷過，直到無論給出什么樣的瓷器都可以完美修復才被放出來。

    這樣的實cao經驗，怕是只有極少部分的老師傅才有。

    陸寒川對云時一向信任，既然云時這么說了，他就信了，但談還是要談的。

    “我不同意！”陸寒川一拍桌面，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黑著張臉對那三位熟悉的世家代表低吼道，“這不公平，云時擅長的是書畫修復，憑什么以蔣向文擅長的瓷器修復作為比試內容？要么就選擇書畫和瓷器以外的文物類型，要么就比兩場，一場書畫一場瓷器，這才是公平的比試！”

    “陸部長，”蔣為靠著椅背，姿態放松，臉上掛著假模假樣的為難，“云先生既然接受了挑戰，就需要證明自己有著六階文物修復師的能力，這瓷器修復是六階考核的主要內容，不比這個，這……還能比什么呢？”

    他們已經爭執有一會兒了。

    蔣為難得有耐心地陪著陸寒川慢慢磨，甚至很有閑情逸致地品起了茶。他的嘴角抿著得意的笑，顯然是對陸寒川這副著急上火的模樣很是滿意。

    “陸部長，既然是云先生答應下來的比試，他應該是有自信的，你也別太擔心了，而且就算比試中輸了，也只是暫時失了文修組組長的身份，我們家這些小朋友只是來幫個忙，這次項目結束后就回家了，這文修組最終還是歸還給云先生管的?！?/br>
    羅素誒爾德照常打著圓場，看似幫著分析情況以勸慰陸寒川，可說出的話像個小刺扎在手里，不會很疼，卻也讓人難受得緊。

    什么叫「文修組最終歸還給云先生管」？項目結束他們的人一走，文宣部就只剩下云時一個文物修復師，還談什么文修組管理？自己管自己嗎？

    照誒爾德的意思，云時最后得到的不過是個空頭銜罷了，大有諷刺云時徒有虛名的意思。

    陸寒川眼周肌rou微微一緊，又很快放松，面無表情地緩緩坐了下來，視線一一掃過懶洋洋靠著椅背悠哉喝著茶的蔣為，帶著面具微笑的羅素誒爾德，和一副置身事外仿若進入神游的馮吉恩：“既然幾位都這么說了，我要是再堅持倒是顯得我仗勢欺人了?！?/br>
    “陸部長哪里的話，文物修復師的珍貴我們都了解，您也是惜才，我們理解?！?/br>
    陸寒川冷哼一聲：“既然比試內容確定了，接下來就討論一下具體流程和評判標準吧?！?/br>
    比試被安排在了文宣部內進行。

    當云時走進比試廳的時候，里面已經熱鬧非常了，還沒來得及環視一圈看個清楚，身后便走來了一隊人。

    領頭的蔣向文臉色不是很好，嫌惡的目光落在cao作臺前正在準備著直播設備的工作人員時更是冷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云時正在好奇，就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側頭就看到了有些嘚瑟的陸寒川。

    “怎么樣？”陸寒川挑了挑下巴，示意云時看看那些做直播的人，“星橙直播的官方媒體，我找來的?！?/br>
    “你是怎么說服世家答應直播的？”

    以世家那藏著掖著不肯泄露半分和文物相關信息的德性，現場直播文物修復顯然是在他們的雷區蹦跶，可世家竟然沒炸，還答應了？簡直不可思議。

    “我出馬，自然是要手到擒來?！?/br>
    云時曲起手肘往后一懟：“別嘚瑟，快說?！?/br>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認為我被壓制，得意之下放松了警惕，然后就被忽悠了?！?/br>
    想起這些人看到最后總結出來的條條框框瞬間變黑的臉色，陸寒川的心情格外愉悅。

    云時低頭笑了笑，打開光腦登上了星博：“既然有官方直播，我就不開自己的了，讓大家都去一個地方，熱鬧些?！?/br>
    確實是熱鬧了。

    在云時發出通知后，本來等在云時直播間的觀眾都涌進了星橙直播的官方號里，這讓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星橙直播第一次感受到了流量帶來的壓力。

    比試即將開始，云時和蔣向文都站到了cao作臺前，聽陸寒川講解比試規則。

    “本次比試由文物修復師羅素威爾，星聯第一大學歷史學教授伊森教授，以及文物鑒賞家舒靜雪女士作為裁判，另外星網上會同步放出投票鏈接進行大眾票選……”

    “等一下，”蔣向文打斷陸寒川的話，說，“這三位裁判雖然有兩位都不是文物修復師，但至少對文物有所了解，我沒什么意見，可為什么連根本不了解文物的普通人也可以參加投票，他們想法似乎并沒有什么意義?！?/br>
    云時看了蔣向文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這人高貴慣了，表面上再怎么裝的溫文爾雅都難以掩飾他心底的傲氣，說到底就是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導致說話根本不注意方式方法。

    雖然看不見，但云時足以想象得到彈幕區現在會是怎樣一片躁動的怒火。

    “蔣先生，文物是人類歷史的載體，每個人都有欣賞并了解它的權利，而文物修復師要做的不正是挖掘文物背后的故事并將其傳承下去，如果只有文物修復師懂得這些，還談什么傳承？”陸寒川耐心地解釋完，繼續說著自己沒說完的規則，“在你們完成修復后，有一個向大眾拉票的機會，你可以講解自己的修復手法也可以介紹文物的相關信息。

    總之，拉票結束后投票就會開啟，當然投票的結果不會作為比試的結果，只是給各位裁判一個評判的參考。所以蔣先生也不必太過擔心，實力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br>
    陸寒川的話可謂面面俱到，蔣向文自然不可能懷疑自己的實力，只能忍下氣瞪了云時一眼，攢足了力氣打算在比試中狠壓云時一頭。

    “既然沒有了異議，接下來就請三位裁判進入庫房選取兩件瓷器類文物作為比試內容，請注意兩件文物的修復難度差距不要太大?！?/br>
    裁判們走進了庫房，在此之前，他們中沒有人知道庫房里有什么，自然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會選出哪件文物。

    在期待中，三位裁判捧著兩個盒子走了出來。

    第36章

    鋦瓷

    我要求，奪去云時的參賽資格

    伊森教授和羅素威爾各自捧著一個盒子,舒靜雪走在中間。

    他們在cao作臺前站定，由舒靜雪依次打開了盒子。

    直播的鏡頭聚焦到了盒子里,一個青瓷茶碗,一個青花大碗，都裂成了大小不等的四五塊。

    “請兩位上前查看待修文物，并做出選擇?！?/br>
    云時朝蔣向文做了個手勢，示意由他先選。

    “云先生這般謙讓,看來是對自己很有自信了？”

    蔣向文款步上前,低垂著視線滑過兩件文物,最后站定在了青花瓷碗的面前,“我也不占你的便宜，這青花瓷碗的花紋復雜……”他勾唇一笑,朝著云時揚了揚眉，“那我就選這個了?！?/br>
    他依舊穿著長袍，銀絲卷云紋讓素雅的白色多了幾分高貴,配上蔣向文舉手投足間的韻味，十足的富貴人家翩翩公子模樣。

    如果是在街上迎面走來這樣一個人,云時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但現在他們要做的是文物修復。

    他現在還沒這個資格對別人指手畫腳,于是安靜地接過了青瓷茶碗：“那我就要這個青瓷茶碗?！?/br>
    兩人對視一眼，風平浪靜的背后是洶涌的巨浪。

    【哇,這火藥味太濃了?！?/br>
    【這個蔣先生感覺好囂張啊?！?/br>
    【人家這叫自信！那可是自小學習文物修復的大佬誒?！?/br>
    【唉，主播還是太沖動了?！?/br>
    【蔣大佬都把簡單的給云時了，要是云時修不好,可要丟人了?！?/br>
    ……

    時不時看一眼直播間彈幕的陸寒川對這樣的輿論走向并不驚訝,一來世家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根深蒂固,二來世家也不是傻子,既然看出了他有意利用輿論對世家進行打擊，自然也會想到搶占輿論高地進行反擊。

    但這還只是開始，這一場戰役的重點，還是在云時的身上。

    作為核心人物，云時正將盒子里的瓷器碎片一一擺在cao作臺上。他仔細端詳著這些碎片，眼里漸漸露出欣喜的光芒。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只青瓷茶碗應該是「螞蝗絆」！

    既然這只碗是「螞蝗絆」，那先前準備的修復方案可就要換了……

    “幾位裁判，我有個問題?！痹茣r抬起頭，“本次修復的目的，是以研究修復，展覽修復還是收藏修復為主？”

    “自然是要以研究為主，”率先出聲的是作為歷史學家的伊森教授，“我們對古藍星的了解太少了，文物修復最重要的意義就是讓古藍星的歷史變得有跡可循?！?/br>
    純粹的學者總會在他們的領域中顯得格外堅持和執拗，伊森教授說完，就緊緊盯著另外兩名裁判，那模樣，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挽袖上場據理力爭的架勢。

    好在羅素威爾和舒靜雪都點了頭，贊同了伊森的說法。

    quot;我明白了，我需要一些工具。quot;

    “需要什么工具可以和工作人員說，我們會為你找來，為保證公平，兩位的所有cao作都必須在直播下獨立完成，不允許求援?！?/br>
    云時先要來了紙筆，開始寫修復計劃書，并對這盞茶碗進行拍照留樣。

    蔣向文將云時的這一系列言行看在眼里，嗤笑了一聲，輕輕一揮手，便有人將一個箱子抬了上來：“我的工具已經準備好了，需要檢查一下嗎？”

    三位裁判上前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后示意蔣向文可以使用。

    蔣向文站在cao作臺前，取出一雙白色手套戴上，慢條斯理地將盒子里的瓷片取了出來，一邊取一邊按照一定的規律擺著，當全部取出后，這些碎片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哇，好厲害！】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只一眼就看出這些碎片應該在哪個位置了?！?/br>
    【還戴了手套，真的很仔細了，不像某些天天把熱愛文物掛在嘴邊卻直接上手的主播?！?/br>
    【感覺文物修復師一定很擅長玩拼圖!】

    【這樣一看我更擔心主播了，他還沒開始呢……】

    比起已經有了初步形狀的蔣向文，云時那邊的情況實在讓人有些擔憂。

    云時的cao作臺上，瓷片雖然擺放整齊，但卻是毫無邏輯，他也不管，只顧低頭奮筆疾書，字體干凈利落，賞心悅目，但除了伊森教授和陸寒川，無人有心思欣賞。

    伊森教授不必多說，他和雙方都沒有利益牽扯，自然對結果不會掛心，可陸寒川……

    “陸部長，您手下這位文物修復師，還真是與眾不同啊，該不會等我們向文都修完了這位云先生才剛剛開始吧？我們等等倒是無妨，就是怕影響了云先生的心態?！笔Y為瞇著眼，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寒川撇了他一眼：“這就不勞蔣先生費心了，磨刀不誤砍柴工，不知道蔣先生聽過這句話沒有？”

    不等蔣為出言譏諷，陸寒川回眼看向云時，說：“云先生現在做的，是文物修復前的記錄和計劃，這樣做的目的是留存下文物受損后的信息，以及在cao作前就考慮到每一個步驟可能出現的問題，尋求最優解，以免在cao作中手忙腳亂反倒傷了文物。這樣的行為不但不是在浪費時間，反而體現了云時作為一名文物修復師的專業。當然，”陸寒川扭頭看向蔣為，直把他看得不自覺繃緊了身子，才冷冷一笑，“你也可以說他是不夠自信，畢竟他還沒有那種看一眼就敢直接上手的能力?！?/br>
    蔣為一拍座椅站起了身，怒斥道：“陸寒川，你……”

    “噓，”陸寒川抬起右手，食指輕輕貼著微微彎起的薄唇，“蔣先生，文物修復師的工作可受不得驚擾?！?/br>
    蔣為這才注意到，蔣向文正因自己突然的大聲叫喊而投來不滿的目光。

    文物修復師的工作需要安靜，因此他們一開始都是壓低了嗓音，蔣向文自然沒聽到他們前面的對話，只怪他被陸寒川氣的忘了場合，這才叫嚷了起來，現在也不是辯解的時候，他只能咽下氣，憤憤地坐了回去。

    但陸寒川說這段話的目的也不只是為了氣蔣為，更多的是為了幫云時解釋。

    他的解釋沒有白費，此時彈幕上的言論明顯從對云時的擔憂變成了夸贊。

    【聽完解釋的我瞬間安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