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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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靈鷲:“……” 這臉長得真好看,就是有時候真想給他腦子控控水,里頭都能養魚了。 …… 年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大殷律疏議》呈入政務堂,摘抄版本幾乎在朝中人手一份,甚至流入京中富戶之族,有些輕狂學子對其大加點評,意圖以此博得關注。 與此同時,參與《疏議》修撰的昭陽公主殿下,也成為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女少卿”,成為了王先生官場和私人身份上雙重的助手和下屬。領官印當日,她褪去羅裳華服,穿著樸素的官袍,束帶戴冠,形如男子,讓人此刻才驟然驚覺——公主的眉眼與當今皇帝陛下別無二致,都充斥著屬于孟家子嗣的那股漠然矜貴之氣。 這當然不是一帆風順的。 就算京中百官都因為此事連這個年過不安生,起碼董靈鷲完全沒有憂慮過,反而很是輕松悠閑,甚至興致好到在宮中最大的湖上鑿了塊冰,對著那個圓圓的孔洞冬釣。 她的身體明顯比往年要好,過去的幾年是絕對不敢在這個時節出來釣魚的,就算不茍言笑如杜月婉,也不禁因此對鄭玉衡和氣了不少,把這歸功于太醫的醫術。 但鄭玉衡自己卻明白,論醫術,自己的老師才是經歷豐富、醫術高超,但醫人不醫心,要是經年累月的為別人打算、為別人熬著,一個腦袋里想千件萬件事,又怎么可能不會折損心力和精神呢?董靈鷲的身體變好,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想開了的緣故。 自從那日在落月庵旁的湖心畫舫之夜后,她就rou眼可見地隨性了不少,這真是一件好事。 鄭玉衡也不在焦頭爛額的百官之列,他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無關。但他此刻也不是特別高興,因為董靈鷲讓許秉筆陪她釣魚,兩人在那兒遠遠地說話。 “什么事情我還不能聽?”小鄭大人揣著董靈鷲塞給他的手爐,看了看手爐上繡著鳳凰的暖套刺繡。 “同病相憐啊?!壁w清站在一旁,手里還搭著一件厚披風,娘娘身上的那件落了不少雪,這是慈寧宮才送來不久的,“什么事情我還不能聽?!?/br>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氣。 “應該是問公主殿下的私事吧?!比鹧┕霉脧耐ね庾邅?,聽了一耳朵,順口道,她接過趙清手里的披風,“我去送。有我跟著,公主殿下小時候的模樣我都見過,娘娘肯定不會避諱著我的?!?/br> 趙清幽幽道:“姑姑……” “放心?!崩钊鹧┱f罷,匆匆向湖邊而去。 過了片刻。 亭中又響起一聲嘆息,又是一句“什么事情我還不能聽啊……”說著占據了第三個位置,一起眼巴巴地朝湖邊看了過去。 不遠處,許祥正幫太后娘娘收桿,垂著眼眸聽她講話。 “……其實正事哀家都不想問,你做得如何,光看盈盈就能看得出了?!倍`鷲道,“但有件事,盈盈托我勸你,說哀家的話你還聽一聽?!?/br> 許祥低眉順眼地道:“奴婢為太后所救,娘娘的吩咐,奴婢莫敢不從?!?/br> 董靈鷲斟酌了一下言辭,看著那條掛在魚鉤上活蹦亂跳的鯉魚,悠悠地道:“你不要再給她考慮其他的面首男寵,也別拿什么‘以備生育’的話來勸告她?!?/br> 許祥摘下魚鉤的手猛然頓了一下。 “什么以備生育,什么人倫大事,你可比盈盈固執封閉得多了。這些事連哀家都沒催過,”她支著下頷,審視著他,“你年紀輕輕的,非要催什么?” “可奴婢終究……” “好了?!倍`鷲道,“這話我不愛聽。你說這世上的人真有你這么賢惠的?在哀家眼里,賢惠這話還是罵人居多,夸人的時候少?!?/br> 許祥摘下魚,將之放進竹簍里,然后俯身跪了下去。 “地上涼,跪壞了身體,哀家這閨女又要心疼了。起來?!?/br> 董靈鷲的話他自然不會不聽,許祥一直覺得太后娘娘對他有再造之恩,視作再生父母,于是又隨之起身。 “我看你也很難死了這條心,”董靈鷲思考了一會兒,“只是你找的那些,她不喜歡,聽哀家的,你尋一個這樣的,她必然高興?!?/br> 許祥問:“請娘娘賜教?!?/br> “身量瘦削,高一些,長得清俊,沉默寡言,不聒噪,待人接物、處理事情,樁樁件件妥帖,沒有一項出錯,最好將心事都藏起來,讓她自己猜。而且還要精通四書五經,老莊之學,最好得過榜眼、探花……狀元就算了,狀元郎就是在戲文里都容易忘恩負義?!?/br> 董靈鷲說完,見他面露沉思,便道:“聽懂了?聽懂就回去吧?!?/br> 許祥這才面露思索地告退。 他走出湖畔,過了宮道,經過宮人居,再出了宮門,一直走到皇帝親自給他批的一處皇城墻底下小宅院前,因為一直想著這事兒,撞到了宅院前高過院墻的松樹上。 許祥吃痛后退,看了看眼前青翠覆雪的松樹,突然猛地反應過來——太后娘娘就是在說他。 作者有話說: 這么一看論封建還是男角色封建?。▁) 第134章 惠寧三年, 除夕。 除夕夜宴結束后,已至丑時初刻。 董靈鷲回宮更衣, 飲了一碗醒酒湯。慈寧宮外頭伺候隨行的小丫頭們都已退了下去, 這個時刻,她們已困倦得連連哈欠,只有幾個強撐著守歲,陪著上夜的宮人說話。 窗外響起此起彼伏的煙花聲。按照規矩, 宮中的煙花爆竹會定時燃放, 除夕、初一、初二這三天, 幾乎是日夜不間斷的, 等過了這三天后, 就會有一個規定的時辰。但是京城里的煙花之聲,可以一直聽到正月十五的上元節。 董靈鷲洗漱過后,卸去金釵, 素髻薄衣,腿上蓋著一張小毯子。 小榻邊放著一架鏤空的瑞獸四腳暖爐, 里頭加了幾枚香片,香氣隨著暖意升騰一齊流散出來。 “娘娘,”宣靖云俯首靠近, “奴婢已替娘娘預備好了?!?/br> 董靈鷲在盆中洗了手,邊問道:“你做事雖妥帖, 但總是想著留一線, 我既然吩咐不必讓宮里人跟著,那就是不用人?!?/br> 宣都知渾身一抖,面露苦色, 道:“娘娘慈恩關照奴婢, 可您是千金貴體, 倘若磕著碰著,讓燎了一根頭發絲兒,奴婢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br> “京中兩衛常常以皇城治下安寧無禍事夸口,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娘娘,侍衛們自然是盡忠職守,可您是什么樣的人,豈能為了萬中無一里的那個一去冒險呢?您不是常說那什么……什么,君子不立于……” “危墻之下?!?/br> “對對,”宣靖云趕緊應承,額頭有點出汗地道,“還望娘娘務必以天下大局為重,保重身體,讓宮中人陪伴出行?!?/br> 要是從前,董靈鷲一定會對“大局為重”這四個字分外有容忍度。但要是當初的她,恐怕連白龍魚服私訪的這種事想都想不出來。 董靈鷲將雙手從溫水中拿出,接過柔軟布巾擦手,道:“讓你們跟著,那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弄虛作假、投機取巧來還來不及,能見到什么民情民風……再說,哀家真是去玩的?!?/br> 宣靖云臉上明顯著“不信任”這幾個字,嘴上卻道:“是,娘娘的心思奴婢實在不能揣摩得到,您既說是去玩樂的,那一定是去玩樂的?!?/br> 董靈鷲輕輕嘆氣,已經放棄糾正。 宣靖云退下后,她擦過了手,把案上的小燭點起。不多時,鄭玉衡果然從小皇帝的眼皮底下逃了出來,撩起衣袍坐了過來。 兩人事先并未相約。 這不過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一場等待罷了,甚至有幾分興之所至。她沒有空等,很快便見到鄭玉衡微攏襟袖,陪她下這盤棋。 董靈鷲也不說話,只跟他慢慢下棋。丑時二刻,正是外面的風最涼最冷的時候,寂夜漆黑如墨,有數點煙花在空中乍現,光華耀耀,一響而散。 這么時靜時鬧的環境下,她仍然很專注。燈光微動,映著彼此之間被光暈融融的眉眼。 鄭玉衡自知棋力不如,行至中局便投子告負。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有去碰棋枰上的棋子,道:“你明明飲了酒,為何還這樣神智清楚?” 董靈鷲道:“自然是千杯不醉?!?/br> 鄭玉衡可見過她醉的時候,此刻聽她如此認真地這么說,忍不住有些想笑,卻不說明,只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董靈鷲大抵猜到他在想什么,但不在意這點小節。她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紅色香囊交給了他,上面貼著灑金的花紋和獸形圖樣,道:“給你?!?/br> “這個是……” “壓歲錢?!彼樌沓烧碌氐?,“我想起你在家沒人疼,小時候未必有,今年特意給你包了一個?!?/br> ……壓歲?他都這么大了,還能壓得住歲嗎? 鄭玉衡打開錦囊,見里面放著一小把金葉子,愣了愣,道:“……你直接把我買走吧,這么多錢,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br> 董靈鷲聽出他故意這么開玩笑,便順著道:“那也很好,我連你的下一世也買下來了,若有運道生在一起,你下輩子也端茶倒水地伺候我?!?/br> 這是私下里,周遭沒有人,鄭玉衡又硬氣起來,滿是認真地規劃道:“光是端茶倒水,恐怕不能證得我的才能,怎么也要疊被鋪床,更衣暖榻才是?!?/br> 董靈鷲挑了下眉,笑道:“可憐我是不能換換口味了?!?/br> 鄭玉衡從不念佛修道的一個人,此刻也合起手,臨時抱了抱佛腳,閉上眼道:“換不了才好,那可太好了,真是菩薩保佑?!?/br> “光求菩薩恐怕不成……這錢也不是白給的。還有件事要托付給你?!?/br> “什么事?” “上元節還有一場宮宴,太熱鬧了,我不想去,你給我開個方子,說我這幾日休息不好,就不去了?!?/br> “裝……???” “怎么?” 鄭玉衡嚴肅起來,道:“你身體才好些,就應該跟孫男娣女、親戚晚生什么熱鬧熱鬧,光待在宮里有什么意思。而且裝病的意頭也不好,豈不聞……” “我跟你出宮玩去?!?/br> 鄭玉衡話語一噎。 他喉結動了動,說:“真的?” “騙你做什么?!倍`鷲瞥了他一眼,“你不愿意,那就……” “我愿意?!彼B忙道,“那我們不去宮宴了,我到時給你開方子、寫脈案,咱們偷偷出去?!?/br> …… 小鄭大人實在太好收買了。 年后初五,孟誠已經擬好了把他調回戶部的旨意,只是還沒下達。宮中的宴會、各親族的參見拜會,還有粵閩贛浙各地總督呈上京的賀禮、通海后各國送上的朝賀……樁樁件件,光是過個年,就把孟誠跟王婉柔累個夠嗆。 臨近十五,鄭玉衡忽然說太后病了,不宜勞動。王婉柔夜半點燈對宮中大賬的時候提起這事,剛說要去看看母后,孟誠便接過話:“我看你最好別去?!?/br> 王婉柔不解道:“難道你不擔心母后?” 孟誠放下手里的書,捏著鼻梁醒了醒神,而后站在王婉柔身后,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從后方響起:“母后若是真病了,豈有杜尚儀仍在六司當中幫忙的說法?她都沒回去伺候,想必是她老人家交代鄭鈞之的話,就是為了避熱鬧?!?/br> 王婉柔道:“你倒還揣度起母后的意思來了?!?/br> 孟誠低下頭,貼在她的耳畔道:“我還揣度著你的意思,我想,jiejie一定累了,別看了,今兒就到這兒?!?/br> 說著,他的手從王皇后肩膀滑下去,按住了她手上的賬本,握住了她纖柔的手指。 上元節,夜。 董靈鷲雖然告訴鄭玉衡要跟他出宮玩,但小鄭大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這一日,猜到她自然是微服出行,但卻忘了問她什么時候見面了。 天剛剛擦黑,京中最大的一條街道上已有商販穿梭叫賣,一盞盞做得精巧別致的花燈在街道上亮起,光華璀璨,行人如織。到了適婚年齡的女郎和公子們,多在這個時候在燈會上悄悄瞧上一眼,有的已定了婚姻、在父母長輩的默許下見面,有的卻是彼此相誤的有情人,門戶不相對,故而相思不絕,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