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第90節
書迷正在閱讀:錦鯉幼崽,娃綜爆紅、穿成孤兒后,首富爸爸來接我回家、搖搖晃晃的夜、我靠文物修復爆紅全星際、屠龍勇士為我做社畜【1v1高H】、鎖蝶記、巫山往事、黑藍之如愿以償、滿級女二,只想擺爛、重生七零空間小富婆
而且董靈鷲才困倦著要睡著,見了他的傷口,還讓她怎么睡? 雨聲綿綿,鄭玉衡隔著錦被抱一抱她,已經覺得心神燃起暖意,宛如倦鳥歸巢,飄搖的魂靈尋到一個歸處。 董靈鷲從被子里探出手,溫暖的手指勾住他繞過來的手背,先是摸了摸指尖,閉著眼低語道:“這么冷,怎么不讓我抱著你睡?” 鄭玉衡溫順道:“不冷的,我怯熱。要是太熱了起身,就把檀娘吵醒了?!?/br> 董靈鷲笑了笑,許久沒聽見他這沒規矩的話,這時聽一聽,倒覺得鄭玉衡就是鄭玉衡,就算時而惹人生氣,那也是一萬個人里挑不出一個來,他的心意能維持一日,就一日是菩薩佛陀灑下的慧根種子,跟濁世里的俗物不同。 她便不細問,又撫摸下去,觸到他手背上未愈的傷痕,一塊刀傷——橫戈在玉白的肌膚上,已經結痂了,血痂旁腫起來一圈,摸著很不對勁。 董靈鷲替他疼,就問:“這是怎么弄的?!?/br> 鄭玉衡回道:“李宗光派人刺殺我與張大人時,與那人搏斗留下的?!?/br> 董靈鷲蹙了下眉,將這名字念了念“李宗光……”,旋即又道,“耿哲前幾日的捷報里,清點戰場時,發覺這人被射死在山峰上,而其余舊部不肯向殷軍出手,投降受俘,細問之下,說是……” 鄭玉衡哪敢承認這個,他可是連韁繩都牽不慣、把手都磨破了的小郎君啊,年輕俊俏,最受寵愛,跟什么一百斤的弓、什么威武健壯……根本扯不上丁點關系,于是小心道:“是何統制射死的吧?反正我沒看清,我不知道?!?/br> 要是讓娘娘知道,他的形象可就全毀了,到時還怎么肆意撒嬌討吻? 董靈鷲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鄭玉衡也不敢說了,但手背上的傷痕邊緣,卻又被她撫摸過來、輕掃過去,不疼,泛著十足的癢意。 他輕輕道:“檀娘……” “嗯?” “癢?!编嵱窈饴晕⒎?,湊過來,將兩人的枕頭連在一起,“你快睡吧,別管我了,我在旁邊看著你?!?/br> 董靈鷲含糊地應了一聲,困得睜不開眼,剛要睡熟,心里不安似的又伸出手,將鄭玉衡的手拉進被子里。 鄭玉衡像個木偶娃娃似的任她擺弄,等董靈鷲捉住他的手睡著了,才緩緩放松,視線描摹著她的眉眼。 寢殿里沒有點燭火,只在外頭有幾盞殘燭,光芒隱隱,蠟淚凝結成塊。微光穿過屏風映進來,只剩下一點朦朦朧朧的光。 雨聲照舊,耳畔的呼吸聲也照舊。 鄭玉衡依稀覺得,仿佛不光是自己,連董靈鷲也得到了一種類似于安寧無限的氣息,她的身上放下一層無形的憂慮和苦思,變得更加輕盈,也更加光彩照人起來。 他悄然靠近,低首小心地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在她多年的苦難辛勞當中,補上一點鮮美清澈的甜。 作者有話說: “意映卿卿如晤”是著名的林覺民《與妻書》,因為是架空朝代,所以在文學詩詞信箋上,無所謂歷史時代在前在后,順手添了一句。此前也引用過清朝的。 寫這章的時候我真滴很困?。。?!還是睡覺聽雨的戲份,更困了qaq 第102章 翌日, 鄭玉衡按照小皇帝的吩咐,前往歸元宮去領旨。 有兩個慈寧宮的小內侍引著他到歸元宮外, 但沒有進去, 而是跟皇帝宮中的內侍交代了一番,鄭玉衡才得以在偏殿等候。 他原想著自己等著孟誠倒出空兒來,估計是要無聊得好一會兒,結果遠遠在偏殿都能聽見小皇帝中氣十足地拍桌子罵聲。 “你們今日一個說法、明日一個說法, 都來找朕要理論。前頭洪將軍毆打文臣的梁子剛結完, 要不是神武軍北伐, 文官這邊難道就能忍氣吞聲不跟你們討要結果?這會兒耿哲打勝了, 忙不迭地上書說國朝輕視武臣, 別欺負朕年少看不明白,你們不就是想要錢!” 說完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陣瓷器破碎聲。 鄭玉衡想來,里面應該不是諸位尚書宰輔大人, 不然孟誠即便是生氣,也都是暗地里生氣, 表現在臉上也就是面無表情而已。北伐未歸,神武軍連同御營各軍的將領好手都在前線戰場上,留在京中的武臣并不是屈指可數的那些……既沒有為國效力、又沒有實打實的軍功, 以耿將軍大勝的名義來請賞。 明面上是給耿將軍請求賞賜,實際上卻是連帶著提高武臣的待遇, 給自己謀利益, 小心思摻雜在里頭,前面仗還沒打完,后頭就先要分食戰利品, 怪不得孟誠要生氣。 只是小皇帝的氣性也太大了, 鄭玉衡算了算在自己面前他發怒的次數, 搖頭心道,這么生氣還不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這里就是鄭玉衡的一己之偏見了,孟誠正兒八經在他面前生別人的氣,也就一兩回的遭數,按照他們相見的次數來說,他已經是難得和氣、不濫弄權力的帝王了,至于生他的氣,對著小鄭大人,小皇帝就是一天生十幾遍氣也不夠。 他覺得孟誠脾氣不好,主要是鄭玉衡自己的緣故。 那頭隱隱有人請罪叩首,大著膽子不知道說了什么,孟誠又冷冷道:“沒這個心?朕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心,跪安吧?!?/br> 鄭玉衡正打算先別進去,等小皇帝消氣了再來,此刻聽見這話,那這大概率就走不了了。 果然,一旁等待通報的小內侍早就過去告訴孟誠了,不多時,一個面白無須、中等身高、穿著宦官服侍的近侍前來請他。 鄭玉衡給孟誠行了個禮。 小皇帝正喝完茶,瞥他一眼,說:“起來吧?!?/br> 兩人再度在歸元宮相見,上一次小皇帝劈碎了一張椅子,差點拿尚方劍把他砍了。 孟誠倒是沒鄭玉衡想得那么暴躁,他命人將早就寫好的旨意和文書拿來,交給鄭玉衡,跟他道:“你跟那人仿佛是挺熟的?照著這個問就行了。有一個會北肅語的人在那邊院落里,你使喚他轉達給你聽,然后謄在紙上,交還給朕?!?/br> 鄭玉衡一面接過,一面道:“不過一同進京的緣分,沒怎么說過話?!?/br> 孟誠點了下頭,忽然說:“聽人說,你受傷了?” 皇帝自然有不少法子和渠道得知戰場上的訊息,再不濟還有宮里人可以問。鄭玉衡回來時常常換藥,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他知道也不稀奇。 鄭玉衡道:“偶然受了一些小傷?!?/br> “小傷……”孟誠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兒意外似的,“那也算小傷……咳,在朕面前倒是很知趣,你沒拿這個在太后面前裝可憐吧?” 鄭玉衡無奈道:“臣唯恐太后娘娘知道?!?/br> “這你不用怕,”孟誠一揮手,自信道,“她早就知道了?!?/br> 鄭玉衡:“……” 也是,蔣云鶴指揮使算是太后娘娘的親信,既然將自己從河里撈出來救活了,那什么傷口病癥能瞞得過她去?只不過董靈鷲假裝不知、也不說,讓鄭玉衡心里好受一點罷了。 孟誠從御案后面繞出來,跟方才坐里頭發怒的情景判若兩人。說實在的,他跟鄭玉衡互相看不順眼到這個份兒上,久而久之也弄出一點兒類似于損友的感情來。 孟誠一般情況下已經懶得針對他了,甚至跟鄭玉衡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忘記端皇帝架子。跟前幾次一見他就要擺譜找場面的幼稚行徑有了好大分別。 “你這命可夠大的?!泵险\拍了拍他的肩,“若非朕不能輕易離開皇城,也想去北疆看一看冰雪延綿的山脈?!?/br> 鄭玉衡被他一拍,差點疼裂開,他擋住對方的手,覺得自己可太柔弱了:“傷傷傷……” “哦哦?!泵险\抽回手,“是這邊肩膀啊,朕不分左右?!?/br> 鄭玉衡道:“不分左右……先圣人得虧就您這么一個嫡子,要不然……” 小皇帝看起來倒不是故意的,但解釋的這句話反而是故意給他添堵來了。 孟誠眼睛一瞪,絲毫不覺得沒面子,道:“我沾我娘親的光,她是皇后,我就是太子,這又沒什么錯?!?/br> 鄭玉衡:“……真托了個好胎?!?/br> “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泵险\道,“有個事兒,朕思來想去,沒跟別人說,也不好說,正好你過來,覺得可以跟你說說?!?/br> 鄭玉衡嘆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br> 孟誠板著臉盯著他。 鄭玉衡頓了頓,趕緊道:“陛下說完就是好事了?!?/br> 要不是看在對方又是皇帝、又是心上人的兒子的份兒上,他還真說不出來這么直接、又這么敷衍的奉承。 孟誠見他服軟,rou眼可見地滿意了不少,跟他道:“你知道公主跟大理寺卿王明嚴王先生、以及他的眾弟子,連同大理寺與刑部等……一起修撰《大殷律疏議》的事吧?” 鄭玉衡點頭。 孟誠走到書案前,從中間的那一摞里頭抽出一本,撫了撫封面,垂眸稍微核對一下名字日期,將這本奏折遞給鄭玉衡。 鄭玉衡接過奏疏,在慈寧宮養成了落手就能隨便翻的習慣,剛翻開一下,就聽見小皇帝咳嗽了一聲。 他立刻住手。 孟誠哼了一聲,沒追究,只是繼續道:“王明嚴先生有個獨子,名兆鶴,字岳知。王岳知這個人,二十歲不娶妻,非說日后要出家做和尚去。王先生本來不理他,以為長大了就好了,但到今日還沒個譜兒?!緛磉@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不到他自己開口,但因為是獨子,他雖是個男人,也到處跳河上吊的鬧了一通,就給耽誤下來了?!?/br> 鄭玉衡道:“陛下還管臣工的婚姻家務事?” 孟誠:“天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 鄭玉衡只好道:“陛下恕罪,您請說?!?/br> 小皇帝喝了口茶,眉頭擰在一起,思索著道:“但這個人倒也不是全無才干,如今在大理寺任職,可也不是借他爹的光,他是二甲進士,長相英俊,大約八尺多高……朕直說吧,他爹上折子說為兒求長公主,讓王岳知尚公主,做駙馬都尉?!?/br> 鄭玉衡怔了一下。 孟誠見他沒有立刻回答,便問:“上回公主跟你一起進宮,可見你們是認識的,鄭大人覺得這奏折……” “不可?!彼厣窈罅⒓吹?,“陛下,萬萬不可?!?/br> 這回輪到孟誠不解了,問他:“怎么說?” 鄭玉衡啞然半晌,總不能說他心愛的小妹對伺候他筆墨的秉筆太監有心思吧?小皇帝已經蒙受了他跟太后娘娘的打擊,一時半會兒怎么能承受得了這個? 他猶豫片刻,道:“殿下……公主殿下因前段婚姻有瑕,恐怕并沒有嫁娶的意頭?!?/br> “朕其實覺得這人不錯,”孟誠掂量著道,“家私學問、門第作風,又是王先生他們家,怎么著也是個書香仕宦之族,朕看中王寺卿品行清正,還是公主的老師?!?/br> 鄭玉衡道:“要問太后娘娘才是?!?/br> 孟誠道:“要不然朕跟你說什么?” “原來如此?!编嵱窈馑闪丝跉?,讓他傳這個話、總比讓別人跟娘娘說更好?!俺济靼琢??!?/br> 說罷,皇帝又許他看了看奏折。鄭玉衡看完后放歸原處,先帶著旨意去詢問朱里阿力臺去了,便先行告退,離開了歸元宮。 可惜他還來不及傳話,這股風就吹到了董靈鷲的耳朵里。 午后,慈寧宮。 窗上的竹簾拉下來,透著一隙一隙間隔著的光,和煦的風從外頭涌入進來。 四月份,京中正是春末夏初,四處花香怡人的時候。董靈鷲正替王皇后看宮務卷軸,趕上瑞雪往案頭的瓷瓶里頭插沉沉綴滿枝頭的桃花。 董靈鷲看了一眼,手指停到方才看的地方。瑞雪便在此刻跟她道:“娘娘,王寺卿夫人周淑人還在偏殿等候呢?!?/br> 淑人為誥命的品階,這位王夫人周氏自然就是王岳知本人的親生母親。要說起來,這個人還跟董靈鷲她家沾親帶故的——昔日董太師已故的嫡子之妻,是周氏的姑舅姊妹,也就是說,此人是董太后已故親弟弟的妻子的堂妹。 雖然沒有直接的親屬關系,但按照輩分來算,這個周氏跟董太后是平輩的人,而她的兒子自然也就跟公主是平輩的人,只是矮了皇家一頭罷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倍`鷲語調清淡,仍看著卷軸,眼皮不抬,“要不是有事求我,十年三千日也不來。至多就是想做什么,先來探探口風?!?/br> 瑞雪道:“除了回封地的臨安王妃,病中的慶府大夫人,還有已故的靜安郡王之母……不算這幾位舊年娘娘閨中的手帕交?,F今的京中這些內幃貴眷,哪有敢輕易打攪您的呢?誰也沒有這個面子找娘娘閑聊,自然是有事而來?!?/br>